沙王动手脚,长沙王定然已经知道了,不会再这么以身犯险。
你想我去京城么?李霁问。
自是想。严楷豪气地说,你若去了京城,我带你到骊山去。那里也像这梅岑山上一样有许多山许多树,不过还有许多野兽,有鹿,有狼、大鹏、有虎、有狐狸他伸着小手,一个个掰着手指,我还在那里找到过一窝蛇,最大的有这么长!
他伸开手比划着,李霁忽而笑了起来。
看着他的笑容,漪如不由地怔了怔。
李霁很少笑。相处这一个多月来,漪如看到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现在这样。
他笑得很是开心,眼睛弯起来,亮亮的,眉宇间仿佛蘸满了阳光。
广州的蛇,比你见到的还长。少顷,李霁道,你可见过三丈长的蟒蛇?就像龙一般,能把活猪吞了。
严楷睁大眼睛,摇摇头。
还有许多的奇虫异兽,你日后若是来广州,我带你去看。李霁道。
严楷高兴地答应下来。
李霁再看向漪如,发现她注视着自己。
那双眸清澈而沉静,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在白皙而红润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李霁的目光定了定,想将眼睛转开,却似乎转不开,只仍然这么看着她。
阿霁,少顷,漪如轻声道,你会想我们么?
李霁一怔。
他似乎不知如何回答,只嗯一声。接着,便听漪如道:你若是想我们,回去
之后,就拿出你那王世子的威风来。
她说着,目光凶悍:去把那神州寻宝录的作者找出来,告诉他,他若敢让那男主勾三搭四负了公主,就将他的手剁了,再不许写书。
两日后,一行人收拾了行李,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海边。
天气很是不错,风平浪静。水港上,吕缙的海船已经整装待发。船工和仆人们将行李搬上去,便准备启程。
众人才上船,忽而听有人呼唤留步。望去,却见是陆大郎带着一众乡人来送行。
他们带了好些土产来,定要吕缙一行人收下。
乡人得知诸位要离开,颇是不舍。这些都是乡人们平日自己攒下的渔获,乃本地土法晒制,颇有些名气。还望诸位切莫嫌弃,笑纳了才是。陆大郎道。
众人盛情难却,吕缙和容昉夫妇无法,只得收下。
不过举手之劳,却得诸位如此恩惠,着实惭愧。吕缙道。
陆大郎笑道:这些,其实都是给小公子和小女君的。自他们为我等乡人出头,那姓朱的便栽了跟头,为本地除去一霸,无人不拍手称快。如今,乡人们都奉他们为福星,不送些供奉,怎能过意得去?
众人皆笑,站在大人身后的李霁和漪如见他们都看向自己,皆是一愣。
阿霁,漪如。吕缙对他们招呼道,这些既是给你们的,快快过来道谢。
二人相觑一眼,只得一道上前,向乡人们行了礼。
小公子和小女君都生得这般俊俏,便似书上说的金童玉女一般,颇是登对。有人赞叹道。
容昉闻言,笑道:诸位有所不知,他们二人是义兄妹。
众人恍然大悟,陆大郎也笑: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小女君为小公子出头之时那般厉害,果真手足情深。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别离(下)
回程的路,海船不曾似来时那般走走停停,在诸岛之间逗留,加上风向正好,当日,就到了江口上。
两日之后,海船溯江而上,回到了扬州。
重阳老弟既到了扬州,不若随我到家中去一趟。容昉对吕缙道,文吉先前不曾见到重阳老弟和阿霁,现在见一见,也是一样。
吕缙笑而摇头,道: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先前出门在外,高陵侯就算有所顾虑,也不必担心有人泄露他与我等同行之事;现在若去了城中,万一被有心人认出来,于高陵侯和伯光兄而言都是麻烦。故而上岸之事,还是免了。我在此处将伯光兄一行放下之后,也不再逗留,这就继续出海南下,往广州而去。
容昉知道吕缙考虑周密,听他这番话通情达理,也不反对。
如此。他有些不舍,道,只是今日别过,也不知来日再会又是何时。
吕缙道:我是个闲不住的,在家中待不得多时,又会出来。伯光兄将来若是想聚,只消一封书信,弟虽在万里之外,也必然赴约。
容昉笑道:如此甚好。
大人那边说着一些惜别的言语,漪如这边,却并没有什么惆怅的意思。
因为她正在看着仆人们分那些乡人送来的渔获。
这些日子,她虽然天天吃海味,却不曾吃腻。那些各色海产干货,漪如看着就觉得喜欢。
论理,乡人们送这些东西来,是为了感谢
漪如和李霁两人,所以他们应该平分。但吕缙说,当日李霁出头,漪如出嘴皮,真正挡事的却是几个侍卫和仆人,故而村人们的谢礼,合当平分,当时在场的人一人分一份。
这话有理,无人反对。故而下船之时,漪如就眼巴巴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分东西。
林氏见了,觉得好笑,道:你在京中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在乎这点海产?大家闺秀,不可丢人。
漪如不以为然,道:这可不是寻常海产。那些乡人说了,这些都是梅岑山上独有的秘方晒制,别处吃不到。再说了,这是我亲力亲为挣来的,别处的海产就算再金贵也比不得。
容昉闻言,笑着对林氏道:到底是我的外孙女,知道了亲自挣来的辛苦,也是好事。
仆人们拿着称,把各色渔获平分,最终,每人得到的只有一小篓。
漪如和严楷加起来一共两篓,见漪如朝自己看来,严楷一脸警惕,随即抱着自己的小篓走开。
正当漪如腹诽自己这是得了个什么小气的弟弟,忽然,一只竹篓递到了她的面前,漪如看去,却是李霁。
给你。他淡淡道。
漪如讶然:为何?
我不要。李霁道。
一旁的汪全笑道:女君便收下吧。我们公子在广州,常年都能吃到各种渔获,鲜的干的,什么味道都有。女君就不一样了,日后回了京城,这些渔获确实难得吃到地道的。这一篓
子,女君便收下,带回去给高陵侯和夫人尝一尝,也算我们公子的心意。
漪如想了想,也对。
严祺毕竟是李霁正经认过的义父。
到底是阿霁懂事。林氏在一旁笑盈盈的,对漪如道,阿霁这东西既是孝敬你父亲的,按理,你也该回一个给他父亲才是。这些日子我给你的绣样不是绣好了,取来让阿霁带回去。
说到那绣样,漪如有些讪讪,面露难色。
她确实是从林氏那里拿了绣样来绣绢帕,不过这都是为了做样子,目的是留在书房里,好听李霁讲故事。
待得将绢帕取来,林氏看着,也面露难色。
绢帕一共两幅,一是松树寿桃,一是鸳鸯戏水。那松树寿桃,活像个放了一颗鸡蛋的鸡窝;而那鸳鸯戏水则好一些,虽歪斜了点,但好歹像两只鸭子。
林氏瞪漪如一眼,正当想着该怎么办,却听李霁道:这两只水鸟的帕子有些意思,我父亲素爱王羲之,临摹过他的鹅,见得此物,当觉有趣。
听得这话,林氏再度露出笑意,道:如此甚好,礼轻情意重,便烦你带回去。
说罢,她让仆妇将那帕子叠好,用素纸包了,交到李霁手上。
待得物什都收拾停当,容昉一行再度与吕缙辞别,下了船去。
那海船并不作停留,随即离港。
漪如跟在容昉夫妇身旁,望着大船缓缓离开。吕缙站在船头,朝这边招手。
李霁站在吕缙身旁,身形不足他的肩头高,那一袭白衣却独有一股引人注目的出尘之气,教人无法忽视。
他一动不动,眼睛似乎一直望着这边。
漪如朝他招招手,用口型提醒他别忘了书。
李霁仍然看着,好一会,似乎勉为其难地抬起手来,也招了招。
也不知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提醒还是没看到。
漪如放下手,望着大船渐渐远离,没多久,被新靠上来的船挡在了后面。
莫名的,她的心头生出些怅然之感。
上次,她从这里上船之后,见到李霁,仿佛见了鬼。那时候,她大约不曾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大约是她重生以来过得最有意思的时光。
或者说,算上她上辈子,也不曾有过如此自由恣意的日子。
漪如望着那江上的丽日蓝天,目光深深。
姊姊,严祺上马车的时候,忽而向漪如道,将来,我们让外祖父带我们去广州,好么?
漪如看他一眼,知道他定然又是想着李霁说的那什么野兽什么蛇之类的。
再想到长沙王,漪如不由苦笑。就算这一个月来,她和李霁相处得还算融洽,其实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严祺想牢牢攀着皇帝,容昉想大力讨好长沙王,可漪如仍然哪边也不想沾。
与虎谋皮,从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你可要好好听话。漪如敷衍道,若回去还是贪玩不肯读书,父亲连大门也不会让你出去。
果然,提到读书,严楷的小脸垮下来。
早有仆人到宅子里去通报,没多久,车马来到,足有好几辆。
岳父回来,怎不早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婿也好早做准备。
漪如看去,只见严祺从当前的马车上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春风满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扬州(上)
分别了整整一个月,严祺见到漪如姊弟回来,格外高兴。
他将两人端详,问道:此去可还乖巧?可曾让外祖父外祖母为难?
漪如随即道:不曾。
严楷也跟着道:不曾。
严祺一脸不相信,却笑盈盈的,一手牵着一个,带他们坐上马车。
你这边情形?回到宅中,容昉问他,信中说,圣上仍让你做这副使,究竟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他察觉了什么?
严祺摆手,道:圣上那边无碍。他的意思,这副职本是个陪衬,不须做什么事。让我一边养病一边担着,也算个资历,不至于白来扬州一趟。
容昉想了想,抚须颔首:亦是有理。你山长水远到扬州来,不挂个名却也可惜。只是这病况,你当下如何说?先前那太医,可打发了?
早回去了。严祺说,我只说已是大好,他给我开了两副药,也就不多过问了。岳父放心,京中的人都是知道眼色的,就算看出我装了病,礼数给足了,好吃好喝款待舒服,自不会乱说。
林氏道:你接下来如何打算?既然跟太医说大好了,崇宁侯那边可会让你回去?
这是不曾。严祺说着,笑了笑,我看他巴不得我不回去,免得我阻碍他过逍遥日子。
容昉夫妇都知道严祺和王承业先前的嫌隙,皆是了然。
如此甚好。容昉道,你就在这宅子里待着,正好跟那边撇得干净。他做出什么事,也牵连不到你身上来。
岳父此言甚是。
两边叙了些闲话,容昉见严祺高兴,跟林氏对视一眼。他没打算将吕缙的事瞒着严祺,喝一口茶之后,和盘托出。
严祺得知此番跟他们同行的竟是长沙王的岳父,并且还带上了长沙王世子,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变得难看。
这般大事,岳父怎不告知小婿?他惊得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昉,莫非岳父一早就知道那吕公的身份,一直瞒着小婿?
文吉且坐下。容昉道,也不是特地要瞒你。只是怕你早早知道了,便不肯了。
这还不是特地要瞒?严祺只觉无语,又气又急。
岳父此事做得着实不妥。严祺皱着眉,道,若是被人知晓,岂非
此事你放心,无人知晓。容昉道,家中的人,除了我与你岳母、漪如、阿楷,无人知道吕公和李公子是谁。吕公那边为了避免身份牵扯出麻烦,做得也甚是严密。再说了,吕公是我友人,阿霁是漪如的义兄,是你的义子,于情于理也算家人,一道出行又有何不妥?
严祺还要说话,容昉摆摆手:此事,我自知晓分寸,你不必再管。我跟吕公,先是好友,才到你和长沙王这层关系。我与他来往,亦与你无关。至于长沙王,他在广州,你在京城,你不愿与他来往,他莫非还能巴巴地追到你
这边来?放宽心些,此事过了也就过了,不会有别人知道。
见容昉话语坚决,严祺也只得应了。
回到后宅,他随即将漪如姊弟拉到近前,向他们询问这一路上的事。
漪如如实告知,当然,只着重告诉他自己如何抗拒跟李霁认亲,省去了那渔村里的事,以及跟李霁同住一处互相讲故事的种种细节。
严楷之前得了漪如的吩咐。她告诉他,若真相将来去广州看大蟒蛇,那么不管听到漪如说什么,附和便是。严楷乖乖照做,只跟着漪如做应声虫。
严祺仔细盘问了一番,确认他们只是同行,并无过多牵扯,也没有让闲杂人等发觉身份,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长沙王世子,对你们好么?他摸摸漪如和严楷的脑袋,问,可曾对你们无礼?
严楷瞥向漪如。
漪如道:不好,他从不喜欢与我们说话。
严祺露出些不屑之色,却终于满意:既然如此,你们也不许跟他说话,知道么?
漪如乖巧地应了一声,笑眯眯。
此番,吴炳跟随严祺留在了扬州。
回到宅中之后,漪如闲下来,就将吴炳找了来。
这是一个月来小人记下的宅中大小之事。吴炳交给她一叠纸张,而后,又交出另一叠,这是小人按女君吩咐,往崇宁侯那边打听的事。他这一个月来,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何人,都记录在其中,大致不会漏下。
漪如翻了翻,只见严祺这个月以来,因为在家装病,几乎每日无所事事,没什么可写。
而王承业那边却是多得很,每日会客应酬不断,有厚厚的一沓。
管事辛苦。漪如颔首,日后,我父亲这边就不必管事亲自记了,崇宁侯那边,还请管事继续打听。
吴炳应下,却有些不解,好奇地问道:女君打听崇宁侯那边的事做甚?可是神仙又有甚示下?
漪如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天机不可泄露。
吴炳连忙拱手称是。
待吴炳离开之后,漪如仔细翻看王承业每日的行踪,不由皱起眉头。
王承业资质平庸,游手好闲,上辈子,很是不被皇帝看好。在严祺显露出做事的才干之后,皇帝决心重用严祺,更是将王承业撇到一边,只让他当些没什么前途的闲差。但这辈子,自从长沙王一家完好无损地回了广州,所有的事都有了变化。比如王承业竟然得了皇帝重用,挤掉严祺,当上了这扬州巡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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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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