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丁之华呢？
    丁总和我不是一个公司的，我真的不清楚她这段时间的活动。
    到底是谁在替他们跟政府打交道！一定有谁在替他们做这种阴险的事！Somnium集团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范春兴很无奈：我始终没能打入Somnium集团的核心，只从表面看的话，Somnium集团现在并没有这样的一个可以跟政府打交道的代表，剩下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海云帆气得摘下眼镜，把它摔到桌上：妈的，我被耍了！
    直觉告诉他，他很可能钻入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圈套。他的焦虑又深了一层，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怎么解决，毕竟他还不清楚自己面对的危机实质。
    他只能设法找人帮忙打听政府准备发布什么政策，然而已经晚了。
    没两天，政府官网果然发布了新文件。眼疾手快的人们赶紧复制内容发布到社交平台上，很快引起网络炸锅，商圈震动。
    很多人看不懂政府的公文，经过许多知名自媒体的详细解读，总算搞明白了政府这次发布的新规内容，都大吃一惊，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政府对一个产业做出这样明确严厉的限制。
    普通人尚且如此，商界受的冲击和影响要更大，也更深远。
    成功脱手股份的明锋科技和小股东们感到非常庆幸，再晚一些，他们可就卖不出股份了。和深海技术竞争失败的资本集团们则五味杂陈，有庆幸自己没花冤枉钱的，也有恼恨自己错失了入场机会的，也有思考政府为何会突然这么雷厉风行。经由深海技术和Somnium集团一先一后的造势，变得炙手可热的智能设备产业一下子成了许多投资人观望的禁区，既想涉足猎取巨额财富，又不得不考虑其背后的巨大风险。
    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国外，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轻率的普通网民不假思索认为是中国政府粗暴干涉行业发展，想独抗揽网络生杀大权的铁证，但各国政府、资本集团和有识之士们却产生了额外的想法，他们意识到中国政府的这次政策将对国际产生深远的影响。
    在一定意义上，这是国外民间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中国对外的技术垄断，偏偏这些技术产品又是他们迫切想要得到的。矛盾的心态很快就占据了他们的心头。
    身处风暴中心的海氏集团现在安静得可怕，在海氏集团总部上班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喘，都深感工作环境的压抑，比普通员工们更感到战栗的还数集团高层董事们个个面沉似水，高管们个个眉头深锁。
    董事长办公室里，海望龙坐在书桌后面，看着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女儿沉默良久，终于说了一句话：看来云帆今天是不会过来了。
    海扬微这才恍然，心里略略感到幸灾乐祸，面上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惊讶：爸原来也叫云帆过来了？这不应该啊，他怎么不肯来了呢。
    我没叫他。海望龙紧绷着脸，沉声道，他一有事就恨不能马上过来找靠山，今天倒好，知道自己闯大祸了，不敢露面了。
    可能是受到打击了，还没缓过来，爸也不必太过苛责他。云帆还年轻，就算是老人，也都想不到Somnium集团会来这一招。就算是爸，恐怕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吧。
    海望龙神色稍缓，轻吁了一口气后问：依你看，这会是宋梦圆自己的想法吗？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确实会这样干。从她这段日子的种种表现来看，是她主动推动这件事的可能性非常大。
    是我们太小瞧她了。海望龙又恢复了凝重的表情，齐冶是个神经病，可是宋梦圆又不像是一个纯粹的商人，这样看来，Somnium集团从一开始就一直是一个异类。这种过分突出的异类，是不可能长久存活下去的。
    海扬微沉默片刻，轻声道：爸，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时代就要发生巨大的变化呢？宋梦圆在微博上发的那句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Somnium集团很可能根据自己的经营情况预判了时代的风向，主动做出了一些调整。
    海望龙沉吟不语。
    这时董事长助理通过申请进入办公室，对两人打了声招呼，说：我们收到了Somnium集团的对公邮件，署名是Somnium集团的董事长宋女士。
    海望龙坐直身子：什么内容？
    她希望能就Somnium智造股份一事和董事长有一次正式的会谈。
    海望龙眉头皱了起来，海扬微知道他在想什么。宋梦圆居然越过海云帆，要直接和他对话，这恐怕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没多久，她便看到海望龙长长地叹了口气说：Somnium集团这是有备而来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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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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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董事长的会谈需要双方协调日期才能举行, 这段时间里网络非常热闹，人们终于回过味来，明白为什么Somnium集团始终没有把专利授权给同行厂商生产智能眼镜了。
    Somnium集团原来不是想垄断, 而是在等政府表态。不是我说, 政府的表态是不是太晚啦？
    嫌晚的人是有多不懂政府的效率, 这分明是很快的了好不，今年一月Somnium集团发布产品, 政府五月初就下发政策规范行业发展，这才几个月啊。
    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我敢说一定有很多人对Somnium集团恨之入骨。
    为什么大家都认为Somnium集团得罪人了, 有证据说是Somnium集团干的吗？
    政府的态度这么严厉明确, Somnium集团该不会是掌握了什么堪比核弹的厉害东西吧？
    第六条说得很明确, 不允许技术机密外泄, 如有违反的将会被追责，视情况严重程度, 最严重的将会被判间谍罪和背叛国家罪。这妥妥是把智能眼镜当成国家重器看待。
    卧槽，这么夸张？我戴的眼镜还成了机密事项？我这就把它当祖宗供起来。
    系统还要受到国家统一监管呢，Somnium集团这是上交国家了？还是有什么背后的交易？
    有一句评论深得民心：得亏Somnium集团没上市, 不然股民得被它玩死, 起起落落也太跌宕起伏了，没有一颗大心脏可承受不住。小的在此跪谢Somnium集团不上市之恩。
    跪谢Somnium集团不上市之恩一夜风靡网络，还变成了许多表情包传到国外。
    许多网友还涌到海云帆的微博下留言, 戏谑地问他, 现在还觉得宋梦圆是花瓶吗？
    海云帆当然不可能回复, 商界其他对宋梦圆存了轻慢之心的人也都感到悚栗和后怕，如果冲上前的不是海云帆而是他们的话, 只怕他们也会撞个头破血流。
    现在看来，虽然海氏集团还有翻盘的机会，但明显存在很大的风险，搞不好就会同时得罪Somnium集团和政府。海氏集团只能把吞到肚里的股份再次吐出去，只看他们能和Somnium集团的谈判中拿到多少补偿了。虽然不至于血本无归，但空忙一场，叫人想想也惆怅，容易上火。
    按照约定，宋梦圆率领裴雨婷和黄秘书等人前去拜访海氏集团。海望龙也带上了得力干将和他们会面，只有海扬微为了避嫌，没有出席这次会面。
    海望龙暗暗打量宋梦圆，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去年在慈善晚会上她是什么样的形象，只记得她非常低调，所有的光彩都被齐冶夺走了。可是现在的宋梦圆却惊人地美丽，笑容动人，言语温婉，完全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女强人，可就是这个年轻女人把海氏集团和其他资本集团耍得团团转。
    他按下复杂的心绪，和宋梦圆、裴雨婷等人握手，道声久仰，然后便在会议室里各各落座。
    宋梦圆一开口就出乎海望龙的意料，非常直截了当：我们这次前来拜访贵集团，是想请贵集团把持有的Somnium智造的股份还给Somnium集团。
    海氏集团的高管们纷纷交换眼神，她们果然来意不善哪，居然不是买，而是要他们还，这口气太大了！
    海望龙心里微怒，皮笑肉不笑地说：持有Somnium智造股份的是深海技术，我们海氏只是间接持有，宋董找上我们，可就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了。
    深海技术并不具备独吞Somnium智造40%股份的实力，它本身就已经是举债经营，直到今年四月为止，尚且没有还清银行贷款，它能拿下我们旗下智造的股份，和海氏集团在背后输送资金脱不开干系。在这件事上，我认为深海技术实际上是缺乏话语权的。海董，我们这次前来，是抱着诚意跟你们谈判的，不是来跟你们绕弯子的，这点希望你们能明白。
    海望龙等人都心里一突，感觉宋梦圆言辞和方才截然不同，竟然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
    一个海氏副总裁说：俗语说得好，先礼后兵，我们这才刚开始谈判哪，宋董，你这说话是不是有些太不客气了？
    宋梦圆看向他，嫣然一笑：先礼后兵当然没有错，不过你们可能误解了，我们现在还没有到兵刃相见的地步，大伙现在仍然只是客客气气地商量事情呀。
    除了她带来的裴雨婷和黄秘书等人外，其他人都脸露古怪，这叫客客气气地商量事情？她怕不是对客气的定义有什么误解。
    裴雨婷微笑道：如果我们真要动起兵来，宋董就不会想到要和海董会面，坐在这里和贵集团谈判了。
    海氏集团一方再次心里一沉，Somnium集团态度这么强硬，看来藏有杀招，才会这么有底气地跟他们说话。
    海望龙沉默地看着宋梦圆和裴雨婷，一样长得秀气，怎么说话都这么不客气，她们闯入了海氏集团，为什么没有身在客场的自觉？
    察觉到上司的异状，另一名高管连忙发声：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你们动的什么兵，能让你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来这里跟我们大放厥词。
    他这样说倒也没错，海氏集团虽然在Somnium集团身上吃了个亏，但海氏集团作为老牌集团，体量放在那里，Somnium集团跟他们一比还显得稚嫩，无论如何也轮不到Somnium集团跟海氏集团叫板。
    我想你们应该有详细研读过政府新发布的文件，应该还记得里面的一条规定吧。
    裴雨婷还没说完，另一高管就说：同样生产特定智能设备产品的企业不能互相交叉持股，我们自然会遵守这个规定，但你们得用同等价值物来换回股份，而不是一上来就叫我们还给你们吧。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裴雨婷好笑地看着他，我说的是所有参与生产特定智能设备产品的企业，至少要有20%的股份归国家持有。
    那个高管语塞，疑惑地问：这条规定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首先国家得保证我们的自主经营权利，所以他们不会拿走我们现在仅持有的35%股份，除了贵集团已持有的40%的股份外，还剩下25%由其他人零碎持有，其中以技术入股的个人股东占了15%，另10%则由其他法人股东持有。
    裴雨婷连文件也没有翻，继续侃侃而谈：以技术入股的个人股东是指着这些股份分红作为个人收入来源，所以国家不可能收走这些个人股东持有的股份。但除了贵集团外，其他法人股东一共才持有10%的股份，想要达到国家的规定要求，请问，剩下的10%的股份应该问谁收购呢？
    海氏集团的高管们脸色立即难看起来，这才意识到他们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Somnium集团现在有着很微妙的重要位置，国家惦记这家公司的贡献，说什么也不可能直接问他们拿走那点可怜的股份，导致Somnium集团失去对智造的控制权。刚才裴雨婷也分析得很清楚，现在可以确定，国家的收购目标只能是持有最多股份的海氏集团。
    副总裁脑子转得很快，当即回敬道：诚如裴总所说，看来国家是会问我们收购股份了，不过我相信国家不会像你们这样以谈判之名行抢劫之实，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平厚道的价格的。
    裴雨婷笑道：不错，国家确实会给你们公正的收购价，但相对的，我想你们恐怕也会因此永远错失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众人愕然，海望龙眉头一挑，看向宋梦圆和裴雨婷。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要求过你们无条件还给我们股份吧？我们可是准备好交换条件过来拜访的，可惜还没说出来，就遭到各位的刁难，一直没人问我们是否准备了交换条件，这让我们感到很遗憾。裴雨婷做出了一个遗憾的微笑。
    海氏集团一方齐齐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心里狂奔过百万只草泥马：你们一上来就那么强硬咄咄逼人，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副总裁看了眼海望龙，发现他也很感兴趣，便出声问：这倒是我们疏忽了，还请宋董和裴总告诉我们，你们准备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宋梦圆微笑着说：是这样的，只要你们愿意把股份还给我们，我们将会向政府推荐贵集团旗下的深海技术通过资格审查，优先成为第一批生产智能眼镜的企业。
    海望龙惊讶地睁大眼睛，其他高管也都愣了一愣，互相交换眼神，均都大感意外。
    副总裁心念电转，反问道：就算没有你们的推荐，我们也可以主动向国家递交申请书，通过资格审查，持照生产智能眼镜。你们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想空手套白狼，就想骗倒我们，不觉得可笑吗？
    其他高管们点头赞许，连海望龙也微微颔首。
    裴雨婷扬声道：诚心奉劝各位还是不要那么天真为好。如果各位真的有仔细阅读政府发布的文件，就应该能读出来里面的潜台词私企是不可能通过审查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就像当量极大的炸弹，一下子把海氏集团的高管们炸晕了，同时也把他们炸醒了。除了宋梦圆带来的人外，所有人脑子都只回荡着这句话私企是不可能通过审查的！
    海望龙猛然记起海扬微的话：时代可能已经变了，Somnium集团一定是预判了什么，才会变成一个异类，一个在商界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们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外泄智能眼镜技术者，后果严重的将会被认定为背叛国家罪！
    他们从头到尾就搞错了！
    那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产业规范文件！
    国家重视智能眼镜的程度远超出人们的想象，他们是认真地把Somnium研发的智能眼镜当作军事机密看待的！
    海望龙的额头上沁出了细汗，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偏偏裴雨婷哪壶不开提哪壶，很认真地替他们分析：海氏以前经营过矿产、钢铁等老牌产业，但这些产业不是受监管越来越严，就是逐渐式微，难以牟取更大的利润，因此海氏在前十年就开始转型，开始涉足各种新兴科技行业，包括新材料、智能设备制造等行业。深海技术就是在你们谋求转型的思路下诞生的一家主打高科技产业的子公司，你们对它寄托厚望，希望它能带领海氏走出夕阳产业的泥潭，成为海氏下一代的产业支柱。
    海氏集团一方都沉默不语，听着人家把自己的老底给揭了，颇有几分尴尬和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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