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宋梦圆收拾完行李，跟王主任、钱总工告辞，和李亚光、谭烁等保镖一起乘专机飞回鸾城，这是吕副省长帮忙安排的。
    到了鸾城，天色早就黑下来了，宋梦圆回到了齐冶的家，由于计时工的定时过来打理，房间仍然保持洁净，智能管家扬起人工合成的声音欢迎她的归来。当她穿过玄关，透过那挑高6.5米的巨型玻璃看到熟悉的鸾城夜景，灯火闪耀，流光溢彩，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这个屋子太大，太空荡，太寂寞了。
    宋梦圆擦干眼泪，匆匆用过晚餐，稍作洗漱，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一些后，给董事会李秘书发信息，要求半小时后所有集团董事开会，一个半小时后给助理秘书部经理发信息，全集团所有高管、中层干部都要上线参加会议。
    这是自宋梦圆改革公司工作制度以来，第一次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但没有人提出异议，不如说他们等这场会议已经很久了。
    董事会这次是紧急召开，就没走什么程序，反正只是一次非正式的线上召开，有记录就行了。
    宋梦圆跟杨暄、丁之华、裴雨婷、奚雨铎碰了个头后，就把国家的意见没有任何保留地转告给所有的董事。董事们神情严肃，紧张地听着，生怕漏掉每一个字，大脑飞快运转，思考国家的态度会对公司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他们得出了结论，这次是个严重的危机，但也是绝大的机会，熬过这次难关，以后公司有国家背书，未来发展将是一片坦途。
    最后宋梦圆说：我会先保留董事长给我的股权转让书，一个月后再公示转让书。当然，如果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我也会提前公布，各位董事，有没有别的意见？
    没有。
    这样挺好。
    宋特助看着办吧。
    宋特助，如果真发生个万一，到时我们还得开董事会，重新选董事长。一个独立董事提醒。
    宋梦圆颔首道：当然，我们一切都按法律和公司规定来。
    一个临时的董事会结束后，宋梦圆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公司会议，眼镜的视野立刻弹出几十个窗口，每个窗口里都对应一个人。他们都安静地等宋梦圆说话，即使有人想发言也办不到，这次会议的管理员早就全员静音了。
    宋梦圆先环顾窗口，视线缓慢扫过窗口里的每一个人，清楚地看到他们的面容和表情，除了已和她碰过头的几位高管外，无一不是紧张而焦急地等待她说话。
    她缓缓开口道：大家晚上好，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要开这个会议。
    正如她所想，很多人都下意识地点头，神色越发紧张了。她暗中额外注意范春兴，对方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作出认真听讲的模样。
    我们公司的最高领导董事长齐冶昨天晚上出事了，相信未来一段时间里将无法管理公司，幸好我们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董事长已经临时把她的所有管理权限都转交给我，直到董事长回来前，集团的领导工作就由我和杨暄共同主持。其实按照原定计划，董事长今年开始就会逐步退出对公司的日常管理，将具体的工作交给我和杨暄，还有更多的高管处理，现在只是提前了一点点罢了。
    高管和干部们都没什么反应，裴雨婷、杨暄、丁之华看在眼里，都暗暗点头。去年齐冶不断地向公司内部施放信号，效果确实很成功，大家早就默认宋梦圆是公司的实际领导之一，随时都可以接替齐冶上位，现在只不过是走个程序加以明确罢了。
    虽然董事长现在无法直接指导公司，幸好公司的基础早就打好，我们公司的未来几年里，经营方针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一切工作仍然会照原定计划进行，公司的进一步发展，新项目的研发工作，干部员工的薪酬，都会照原来的计划稳步推进。
    宋梦圆微微一笑，以充满自信的声音说：我们的公司是完善的组织，不会因为失去一个董事长而当场解体，真正组成公司的，是我们大家每一个人。我们已经制定了发展方针，公司的经营也已经走上轨道，还有更大的市场等待我们去开发，我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了，希望大家不要懈怠，继续认真工作，做好每一件事，今年年底我还会继续给大家发红包，红包还要比去年的大。
    大家都神色一松，这两天一直不安的心绪当即镇定下来，范春兴则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宋梦圆解除了全员静音，询问他们还有没有问题要问的，当即有人举手，得到发言的机会：请问宋特助，我们真的不用管董事长吗？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宋梦圆笑了一笑：董事长现在金贵得很，有国家操心呢。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也得有所表现，便又温和地说：在这场国际纷争里，我们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董事长把我留下，就是想让我帮忙照看公司，保证大家不受多余的影响，继续正常工作生活。在我看来，我们能守住公司，并让公司发展得更好，就是对欧美最有力的回击。
    很多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感慨，随即又肃然起来，纷纷表示忠心。
    宋梦圆只是静静地听着，温柔地微笑着，向大家表示感谢和鼓励后，便解散了这次会议。她坐在齐冶书房里的椅子上，摘下眼镜，想着明天去公司巡视，要见什么人，要说什么话。没多久，她的思绪就又飘向了欧洲。
    德国此时正是下午时分，一行人通过军队严密的岗哨，进入一栋小楼里。
    此时齐冶正百无聊赖地在来回踱步。
    自被德国军队逮捕后，她就被迫和保镖们和医生分开，单独住进不知是哪儿的建筑里，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床和卫生间，除了有人定时送来三餐外，没人来探望她，也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供她消遣，甚至没有窗户，空气都是通过中央空调换气，整间屋子既狭小又阴沉，只呆几小时就能把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齐冶太清楚这个套路了，不就是要给她精神施压吗？他们知道她的精神脆弱，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不战而降。于是她选择睡觉度过这段时间。
    但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双相情感障碍发作的程度，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只睡很短的时间，睡眠非常浅。她回忆着当年的治疗经过，自我评估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失眠症状已经跳过入睡困难、早醒的阶段，直接进入反复醒来的阶段，间接表明抑郁症状比较严重。
    没关系，当年和宋梦圆分开后，病情最严重的时候比这还厉害呢。她这样想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估计现在是什么时间，可是病情显然严重干扰了她对时间的感觉。
    漫长，漫长，无比地漫长，自己的脚步声已经变成了时间的丈量工具，可是这条路是这样短，走几步就到头了，只能折返，却又永远无法迎接终点。
    她已经成为了时间的西绪弗斯，只有一日三餐能暂时把她拉离苦刑。
    要不还是思考点什么吧。
    不行，思考数学理论是小一的长项，她还能思考什么呢？按值班顺序，今天应该是小一出来，但是她深深受到了刺激，一点都不想面对现实，和宋梦圆的约定仿佛成了一纸空文。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
    因为她很清楚，无论小一还是自己的自制力正在急剧衰弱。
    突然，门打开了，外面的光照了进来，一个穿着西装，身躯肥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目光毫无忌惮地打量着齐冶，随即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好，西比拉齐。我是经济和能源部的部长海尔格卡尔利切格，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以后还会打更多的交道，现在让我们开始第一次谈话吧。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能成为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次谈话。
    齐冶当场躺倒在床上，面朝墙壁，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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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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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梦圆被闹钟叫醒, 惊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倒也没多少懊恼，只觉得身心轻松了些。一连两日没有睡觉，身体只是小睡一会儿, 没发出别的抗议都算是好的了。她浅浅地回忆着惊醒前的梦境碎片, 作了一番洗漱, 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再一边用餐一边浏览新闻。
    才刚点入官方新闻首页, 硕大的头条标题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外交部召见德国驻华大使就德方无故派军围堵大使馆、逮捕我国科学家提出严正交涉》。
    第二条新闻时间发布则要早一点，是外交部发言人向德国提出抗议，要求保障我国公民合法权益的新闻。
    宋梦圆看到，心情不由得稍稍好了一些, 一直悬着的心也定了下来, 国家终于正式出手了。
    她用完早餐, 在李亚光的接送下, 乘车回到公司总部，所有看到她的公司员工都主动向她打招呼, 自觉关系近的，或者胆大的还会多说几句关心话，宋梦圆都一一回应道谢, 终于走到电梯门前。
    电梯门打开, 俞英磊跨了出来。她看到宋梦圆，又惊又喜地叫了出来：宋特助，你今天来公司了！
    宋梦圆含笑点头。
    俞英磊惊喜过后, 想起董事长, 不由得担心起来, 暗暗打量起宋梦圆，小心地跟她说：宋特助, 今早的新闻你看了吗？
    嗯，我看到了。
    这是个好消息，宋特助，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一直支持你的。你能留下来，我们真的非常庆幸。我觉得现在的公司已经离不开你了。
    宋梦圆的笑容闪烁了一下，变得更加平静，也更加真挚：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我觉得来这家公司工作很值得，我也希望能让大家觉得能在这家公司工作真是太好了。俞姐，谢谢你的鼓励，这让我感到非常开心。
    俞英磊见宋梦圆确实受到了鼓励，心里一松，便笑着跟她说自己还有活得去做，和宋梦圆分开了。她回头看到宋梦圆进入电梯，暗暗叹息，虽然宋梦圆作了掩饰，但眉目间的忧郁和憔悴是化妆品遮掩不了的。
    可能正如宋特助所说，现在董事长不在对公司影响不大，但对她的影响很大，公司早已悄悄维系在宋特助的身上了。
    希望董事长能早点平安无事归来吧。
    宋梦圆到达办公室，杨暄和裴雨婷都过来看她。宋梦圆担心地看着还拄着拐杖的裴雨婷：裴姐，你怎么不继续在老家休养呢？
    公司出这么大事，我可呆不住。裴雨婷放下拐杖，坐在沙发上，反正我也能行动了，只是稍稍不便点，这不影响工作。
    杨暄直接说起了早上的新闻：国家终于有反应了，不是我抱怨，这反应真有些迟钝。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昨天晚上展开行动了，又是开发面会，又是紧急召见大使，这规格已经很高了。裴雨婷忧心忡忡地说，真正值得担忧的是董事长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她无法对外发声的话，就只能由国家想办法来打通她的发声渠道，可惜情况可能不会太乐观。
    她们聊了几句国际局势的变化后，还是把注意力重新落到公司事务上来。
    杨暄说：你昨天开的会议效果很好，今天大家肉眼可见地振作起来，没前两天的人心惶惶了。
    我等下会到处转转，昨天只有干部开会，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传达到位，等下叫黄秘整点发布个正式公告。
    裴雨婷说：我们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正好可以问政府要点补偿。我们公司在鸾城落户已满三年，税收优惠到期了，现在正好可以借此延期，解解我们的燃眉之急。这事本应该由王总跑，不过这事得提前打个招呼，宋特助，该你上场了。
    宋梦圆答应了。
    杨暄又说：你现在不是上不了微博吗，小丁让我转告你，你昨天对公司说的那番话，小丁做了一点删减和总结，按你的口气重写了一份，放到微博上了。
    宋梦圆很感兴趣地问：大家是什么反应？
    当然都是支持你了。
    宋梦圆当然没全信，不然为什么丁之华还不把微博账号还给她。不过她也清楚杨暄没说谎，正常人还是多数，当然大部分人都会支持她了。
    裴雨婷无奈地摇头道：这已经关系到国家民族前途的斗争了，你跟那帮子人卖惨不会有什么大作用，可惜那些网民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宋梦圆笑了：没关系，等齐冶回来，我再狠狠卖个惨就有用了。
    裴雨婷和杨暄齐齐看向她，神色有了些变化，明显松了一口气。裴雨婷说：你还能开玩笑，这是件好事。
    杨暄忽然说：西方的贫富差距太大，反智主义盛行，那里的人民更容易被情绪支配。既然他们选择了全民选举这种制度，那么政客们为了赢得选票，势必要讨好选民的。小裴你当年在美国留学，对此应该有一点体会的。
    是我疏忽了，忘了还有国际舆论。裴雨婷说，可是小宋什么时候发声，还是要听上面的安排，现在我们也是身不由已呀。就像小宋昨晚说的，我们能做的真是非常有限。
    杨暄点头，也叹了口气。
    宋梦圆默默听着，忽然想起一事：说起来，我们好像到现在还没得到秦顺之的消息，她千方百计把齐冶弄回欧洲，到底是图什么？齐冶的父亲的病情怎么样了？我这两天一直在关注这方面的动静，却没见国外有人报道，真是奇怪。
    杨暄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和小裴都问问当年在国外认识的朋友，也许他们那边有别的渠道弄到情报。
    宋梦圆自己就认识一个国外友人，不过显然多个人比一个人的消息渠道要来得快，她欣然拜托杨暄和裴雨婷帮忙打听消息。
    她跟助理秘书部布置了任务后，给苏珊娜发了个邮件，希望她能在力量所及的范围内，帮忙打听秦顺之和齐切云手术的情况。
    苏珊娜很快就回信了，同意帮这个忙，还说了一件事。
    现在想来，秦女士应该是在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和CIA接触的，当时她已经不能专心于欧洲核子中心的工作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照顾丈夫上了。那个时候，美国专家组团过来交流工作，他们曾经特意跟我的同僚们打听秦女士。我认为在这件事上，德国政府太过草率了，他们跟美国打交道无异于与狼共舞。
    虽然苏珊娜没说更多的话，宋梦圆却从字里行间里感到了她的愧疚和愤懑，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苏珊娜的邮件转发给丁之华，顺便也发给了总参二部和自己的联系人。
    丁之华第一时间响应了：我大概明白秦顺之要怎么救她的丈夫了。不出意外的话，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看到科技新闻了。
    总参二部的联系人则给她打了个电话，询问情报是怎么来的，并表示感谢，说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说明他们要对付的不止是欧洲，还要对付美国，搞不好美国才是主要对手。
    宋梦圆趁机问道：你们觉得欧美这次的联盟是否牢靠？
    唔不好说，要看美国是否想把齐冶引渡到他们那儿，不过估计很难，因为齐冶曾经是德国籍，在欧洲呆的时间最长，和美国的交集有限，美国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欧洲是否愿意再让美国割下一块大肥肉来，这也是值得商榷的事。事关国家民族利益，我们倒是很希望欧洲人能更聪明些，更坚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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