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总先别走，宋梦圆绕过长桌拦住他，还有几张照片要请你过目呢。
    龚逸飞不想去看，可宋梦圆的声音偏偏如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我劝你看一看比较好，等你看完了，我们也好继续说话，是不是？
    他只得匆匆扫了一眼宋梦圆向他展示的几张照片，脸色大变，上面全是他和一些投资者相谈甚欢的场景。这明明是极机密的事，怎么会落到齐冶和宋梦圆的手上？
    你们哪来的照片！？
    宋梦圆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请龚逸飞坐回去，方才回答他的问题：打探你这些天动静的，并不止我们董事长一个，这些照片是不知名的好心人发过来的。
    这些照片恰好把他接触的不同资本集团都囊括了，有好几家还彼此不知情。龚逸飞思及，冷汗立刻下来了。
    我看这些投资人都和明锋科技的投资背景都没有关系，龚总，能给解释一下吗？
    龚逸飞还没说话，齐冶的声音从旁传来：我将会视你的回答决定是否通知明锋科技董事会。
    宋梦圆紧跟着说：龚总，现在你损害了我们和明锋科技的利益，如果我们和明锋科技联手破坏你的计划，让你背后的投资人遭到巨大损失，你觉得自己将来还能在这一行呆下去吗？
    她没有细说，相信龚逸飞能想到更多的问题。
    两人一搭一唱，迅速击溃了龚逸飞的心理防线。他脸色青红不定，眼神闪烁，还在挣扎。
    宋梦圆揣摩他的心态，猜他可能是在担心自己的后路，悄悄通过眼镜给齐冶发信息。齐冶看到显示屏上弹出的消息，轻轻点头。宋梦圆方才说：事到如今，我们不可能再留你了，日后事情曝光，恐怕明锋科技那边也不会容你，何不现在就为自己谋一条稳当的退路呢？
    这话正说中龚逸飞心病，猛然抬起头：你们能保证让我全身而退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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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梦圆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龚总不要这样天真, 我们只能保证我们公司不会追究，其他的我们公司可没法保证。
    龚逸飞只好退而求其次：先不要告诉那边行不行？
    那要看你自己了。
    龚逸飞脸色苍白，心内焦灼, 暗暗地思索到底是谁把他卖了。
    前头答应自己, 转头把自己卖掉的员工不知道是哪个, 只能日后再找。
    徐总监被当场抓住现行，心理素质差, 已把他供出来，不幸中的大幸是他们算盗窃商业机密未遂，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多交点罚金就能了事。会否走到公诉这一步, 全看齐冶这边会不会高抬一手放过自己。
    但这些照片就不知道是哪一家混蛋了, 如果这个人还把这些照片发给其他投资人
    龚逸飞打了个冷噤, 忽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 就算齐冶放过了他，这个不知藏在何处的敌人可不一定会放过他。这个神秘的敌人图什么？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齐冶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龚逸飞只得把自己接受其他投资人的援助, 独立出Somnium智造和明锋科技，拉起一批人开设新公司的事说了。
    你有所隐瞒是觉得能骗得过我们？你以为我们看到照片，就不会去查他们之间的关系？齐冶不满地交叉起双手, 既然如此, 我们就没必要再谈了。
    等等，齐董，我只是一时心太乱, 没想起来要说什么。龚逸飞没想到齐冶会调查得这么细, 慌乱地抬头, 要不这样吧，你问, 我说，这样就不会有疏漏了。
    齐冶和宋梦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细细诘问起来，中间还有裴雨婷和丁之华偷偷支招龚逸飞不知道宋梦圆一直在开群直播，在群里的人都能听到。
    一通盘诘后，宋梦圆等人总算摸清楚了龚逸飞都搞了什么骚操作。
    简单说来，龚逸飞首先接受了明锋科技投资人的指派，动用种种手段拿到Somnium集团研发智能眼镜的核心技术及专利授权，为日后做准备。由于两家合作开发智能眼镜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就算日后拆伙独立制造眼镜，大众也不会怀疑明锋科技动了手脚。
    后来，第三家同行的投资人们合伙收买了龚逸飞，并许诺给他创始人最多的股份，让他独立出来开公司。这是第二个投资集团。
    再后来，国外资本和买办察觉到这些投资集团的动向，也过来找龚逸飞谈话，只是给出的条件有些抠门。龚逸飞想从他们手里扣出一些利益，于是就故意把自己手握Somnium集团核心技术的情报透露给第四方投资人，并让国外资本误会第四方和第二个投资集团是同一伙的，不得不一再提高收买条件。
    至于第四方投资人，这两年并不看好智能设备行业，一直没有进场，直到他们看到龚逸飞提供的资料，这才动心，开始考虑正式投资。
    好家伙，这货居然同时溜了四拨人马，或者要当四姓家奴。宋梦圆等人心里同时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他就没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活命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宋梦圆问道：龚总，你把我们的资料卖给国外，不怕被人唾弃是汉奸吗？
    龚逸飞抽动嘴角：我只是打算把公司里作废的一些技术资料卖给他们，废物再利用下罢了。
    那么剩下的，除了你原东家外，另外两个资本集团，你要怎么交差？
    我可以同时成立两家公司，一家由我负责，另一家让可靠的亲戚负责。龚逸飞清楚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自暴自弃了，明面上他们只知道我这家公司，另一家就会躲在暗处，任谁也不会发现这家公司和我有关。
    还知道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虽然这也确实是资本的基本操作。宋梦圆又想，可能这应该叫作狡兔两窟，龚逸飞还得再建一个公司，才能凑齐三个。
    齐冶微微点头：如刚才所说，我们不能再留你了，公司里除了徐总监外，还有谁配合你工作，一并说出来。
    龚逸飞犹豫片刻，摇摇头道：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和别人没关系。
    齐冶本想继续追问，但看到宋梦圆轻轻摇头，裴雨婷等人也发来消息相劝，于是作罢。
    她说：好吧，我只跟明锋科技董事会抗议徐总监盗窃我们公司核心技术资料一事，至于你，把电脑和眼镜留下，所有移动设备都要在我们的监督下清除所有资料，回去跟他们交差，再也不要回来了。顺便通知他们，我们十日后开董事会。
    龚逸飞面色苍白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在宋梦圆的陪送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宋梦圆又叫来CTO帮忙监督，看着他把智能眼镜取出来，再核対记录档案，发现还少两架眼镜。
    都给那边研究了，你们自己问他们要吧！龚逸飞心烦意乱，又不敢随意发火，只能压低声音吼叫。
    那么，请你在我们的监督下删除资料，等下我们会派人跟去你的住所，不介意吧？我们也可以叫上警察一起去，保证过程合法。
    不用叫警察。
    CTO带领两名可靠的技术骨干跟着龚逸飞离开了公司，一些细心的员工发现COO的脸色极差，再结合宋梦圆请他去和董事长谈话的消息，都产生了形形色色的猜测。
    副总裁知道情况不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偏偏又联系不上龚逸飞。他灵光一闪，急忙去行政部找徐总监，发现她今天没上班，给她家打电话，她家人却反问他：她昨晚都没回来，也没一个消息，我还想问你们呢！
    徐总监失踪了？副总裁大吃一惊，再联想到龚逸飞离开公司的情景，产生了一些猜测，急忙给明锋科技董事长打电话，报告这一情况。
    対方听完，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做好准备，赶紧转移数据。
    副总裁皱眉，除了齐冶外，好多数据只有龚逸飞才能碰，他要拿到就得通过齐冶的许可。他不由得埋怨起龚逸飞来，平时作事这么独，现在倒好，出事了却叫他擦屁股。
    他急忙跟明锋科技董事长说明情况，表示自己很为难。
    能争取多少就争取多少。
    副总裁还要说话，忽然听到敲门声，紧接着看到宋梦圆推门进来：董事长请你过去谈话哎呀，你在跟谁打电话吗？
    高管的办公室需要要本人刷身份，或者输入密码才能进来，这是通常情况。紧急情况下，可以通过主数据服务中心开通权限打开密码门，宋梦圆能直接进来，已不言而喻。
    副总裁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龚逸飞行事不秘，引发了齐冶的愤怒，现在开始大清理了。
    他只能慌张而狼狈地跟自家董事长作一个简单的说明：齐董突然请我过去，容我过后再打电话。
    离下午上班还有十五分钟，副总裁也和龚逸飞一样，由技术总监和老麻亲自送走了。
    副总裁和龚总一样被人变相押送离开，很快就传开了，员工们在吃惊之余，又隐约嗅到了一丝风暴的味道。
    下午两点整，公司官方大群接连发布了两个文件，一张人事调动通知书，一张是作废档案收藏规定通知。公司上下哗然，方才知道为何今天没见徐总监过来。
    看到行政总监职位空悬，李经理可不敢去竞争，心想这可是烫手山竽，如果接下来还是明锋科技派人补上，他还不如想办法苟下来呢。
    一个下午过去，所有人都意识到公司高层即将迎来一场大洗牌。
    然而接下来他们就没心思去想公司高层可能要大换血的事了，因为董事长通过秘书部在公司大群发布了一条消息秦省的吕副省长即将率人过来考察公司，需要全体上下使出浑身解数准备多个展示项目。
    给的时间不到一周。这不得加班？
    然而宋特助不允许加班，倒是颁布了工作流程改善计划第一版，有效消除了八成以上的沟通冗余。在所有人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新版本的工作流程通过了严苛的考验，得到众口一辞的称赞。
    一周过后，传言中的吕副省长和几名相关省干部、县委书记、县长等人组团出现在Somnium集团总部大楼，然后一连在Somnium集团呆了好几天，观看项目只用了两天，剩下的时间全泡在会议室里。
    奚雨铎也过来了，跟干部们一起观看社会形态演变模型。这个模型的大多数数据是她经历两年时间搜集的，在齐冶的亲自监督下，技术中心在工作时间动用了大数据、AI演算等多项主流技术火速赶制出来的。
    现在已经出现的逆城市化现象，并不影响秦城成为超级大城市。
    齐冶亲自上阵，跟这些干部们详细解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形态。
    但是中小城市即将继续缩减规模，而县城、乡村会越来越多，社会就会从工业化大生产模式演变为2.0版的小农式生产社会，这是根据现有的各项成熟技术和即将成熟的核聚变技术结合起来，得出的一个综合性结论。
    吕副省长点头道：百闻不如一见，还是亲眼看到比较震撼，多亏齐董能给我们展示这么多内容。
    我们能展示的只是公司经营的项目，各位领导可以根据这个清单，対他们的经营项目考察一番，应该能得出更直观的结果。
    齐冶和奚雨铎主持的报告対许多中小城市不利，但対乡镇县城却是一个利好消息，在县工作的干部们都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吕副省长带人考察Somnium集团并不是秘密，通过各种媒体很快传了出去，许多人都在思量这消息背后传递的信息。
    在这样的背景下，Somnium智造的董事会终于召开了，这次代表明锋科技出席的不再是龚逸飞，而是明锋科技的董事长。
    在无可辩驳的证据面前，明锋科技不得不退让，同意免掉龚逸飞及副手、徐总监等人的当年年薪作为赔偿，还同意更改规则，董事长可不经过董事会同意，直接任免总监及以下干部的全部职责，并决定新一任COO人选。
    这就相当于明锋科技在继续持有股权的基础上，几乎完全放弃了公司管理权，只求派人继续担任副总裁，协助齐冶管理公司。
    会后，董事会决议文件在大群里发布，全公司哗然，斗了这两年，最终还是Somnium集团占了上风。Somnium集□□和明锋科技派的干部员工们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氛围，一边死气沉沉，等着卷铺盖走人，一边欢欣鼓舞，等着开宴庆祝。还有一些人惶惶不安，生怕秋后算账，不得不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
    海扬微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结果，问道：她同意了吗？
    同意了，希望你推荐的人选能比那个不成事的废物可靠。
    明锋科技董事长的声音充满了挫败和屈辱。要不是齐冶风头正盛，得到政界的青睐，所有人都在关注Somnium集团，不宜妄动，他哪会这般退让。他很有理由怀疑，齐冶故意将董事会召开日期设在吕副省长过来考察的时候，是为借这个筹码逼迫他们让权。
    海扬微轻声笑了起来：我推荐的人自然不会错。
    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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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Somnium智造董事会决议还通过了一个决议, 由于公司没有上市，暂时没有对外公开，只有与会人员和少数人知道。
    在会上, 齐冶拿下了公司的管理权后, 乘胜追击, 又拿出一个新提案请咨询公司为Somnium智造设计全新的薪酬方案。
    明锋科技董事长想到自己在Somnium智造安插的所有高管和干部都要全军覆没，就对这个方案失去兴趣, 抱着恶心对方一把的想法投了反对票。
    中立的投资人代表董事犹豫良久，看到和齐冶交好准确说，利益绑定在一起的董事们投了同意票，票数已经近半, 于是也投了同意票。
    这个决议在吕副省长一行即将结束考察的时候, 才向公司官方大群里颁布。公司各个大大小小的群像炸了锅似的,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纭。
    他们会这么激动, 只因决议提到这次薪酬方案改革对象，囊括了高管、中层干部和普通员工。很多人立刻想到了一个并不新鲜, 但在国内又推进很慢的事物员工持股制度。
    吕副省长偶然听到员工们的小声议论，在跟齐冶、宋梦圆等人吃饭的时候，好奇地向她们打听。
    是有这么一回事。齐冶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为什么呢？
    吕副省长问得很含糊, 齐冶倒是听明白了, 这是希望她能答得全面一些。她当着吕副省长和其他干部的面，很坦然地说：实不相瞒，我们公司刚刚初步解决了一个内部矛盾, 不过要彻底根治还需要花一些功夫, 为了能整合人心, 让公司能进一步发展，让员工们能进一步发挥积极性和创新能力, 我们才推出了这个薪酬改革计划。
    吕副省长点头笑道：你陪着我们考察公司，百忙之中还要开董事会，确实很辛苦。
    宋梦圆赶紧补救：我们公司很年轻，改进向上的动力一向很足，敢为天下先不光是董事长独有的精神，也是我们公司特有的精神。
    吕副省长乐了，指着宋梦圆对大家说：瞧瞧，这孩子多会说话，跟小奚一个模子出来似的。对了，还有小裴，你该不会也是和她们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吧？
    宋梦圆闭上嘴。
    奚雨铎和裴雨婷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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