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村民们露出尴尬的神色，说谎不行，会被婆姨揭穿，不说谎也不行，这等于承认他们已参加过了技能培训。
    大V和主播回头看他们，气得要死，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坐在右边的女村民们都笑出声来。
    女县长也回过头，笑着对大V说：前两轮培训活动，我都有亲自视察过，情况确如奚总所说。这些村民有没有参加过培训，只要报上村子和姓名，我可以让办公室第一时间提供文档记录。
    大V只得硬着头皮说：既是如此，那么这一轮培训为什么只针对女村民呢？
    奚雨铎不动声色地继续插刀：我们星航教育才创办两年，承蒙政府青眼，得以承办这一轮部分培训项目。这个问题，我可以替牟县长和刘局长回答你。
    女县长和副局长点头应允。
    宋梦圆轻声对齐冶说：奚姐一定很擅长研究政府的政策。
    齐冶和她耳语：当初筹备智能眼镜的时候，就是她专门带人研究了国家政策，才建议我一定要把盲人助视的功能放进去。
    宋梦圆恍然，又想起了产品总监对奚雨铎的评价，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奚雨铎在那边说完理由，大V等人已经快泄气了，仍在做困兽之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结果已经定了。
    过了九点一刻，有人敲门进来，又是那个前台小姑娘，她一脸紧张的对里面的人们说：很抱歉打断你们的会谈，吕省长过来了。
    众人吃了一惊，县长和副局长更是腾地站起来，记者紧随其后。
    李亚光急忙低头搜索，迅速查到来者是谁，低声匆匆道：是本省副省长，分管人力资源保障局、乡村振兴局、农村信用社、妇联等部门。
    宋梦圆吃了一惊，奚雨铎这能量远超出她的想象了。她和齐冶都站了起来，保镖们飞快地跟着起立。
    一名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女干部进来，笑呵呵地朝大伙打招呼，感兴趣地问他们都谈些什么，还和部下们唠了几句。
    这次来的领导已经远超出大V、主播的控制范围，他们面面相觑，知道今天只能认栽了。男村民们更是惶恐，惴惴不安，又觉得很兴奋，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比县长还大的大官哎。
    奚雨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随即跟在县长等人后面，向吕副省长问好，对每个问题都很得体地回答。
    吕副省长问清了他们的争端，又问明进行到哪一步，亲切地问男村民们和代言人们是否还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提，有建议也可以提，只要有利于乡村振兴即可。
    事情迅速落下帷幕。
    可帷幕还没完全落下，吕省长就注意到齐冶、宋梦圆一行，又亲切地和他们打招呼，询问他们过来参观的目的。
    宋梦圆只好摘下墨镜，齐冶和保镖们跟着一起摘下。
    吕副省长惊讶地看了看宋梦圆，又看了看齐冶，继而激动地注视着齐冶，很高兴地伸出手：你就是那个Somnium集团的创始人齐冶董事长吧，很高兴见到你，我们省上下可是很期盼你的到来啊。
    万万没想到会提前与领导会面，宋梦圆只能为自己和齐冶默哀，行程可能又要改了。齐冶也只能客客气气又不失友善地和吕副省长谈话。
    女县长、副局长、妇联主任等干部的目光也死死追着齐冶，然后又落到宋梦圆的身上，作新一轮的打量。
    吕副省长显然不想放过齐冶，大有现在就一起去吃个饭作一番长谈的劲头。宋梦圆担心齐冶的身子，急忙朝奚雨铎递眼色，她都能把副省长给召来，一定是有交情的。
    奚雨铎过来为双方引见，笑着对吕副省长说：我可总算不辱使命，把前东家给请来了。
    吕副省长很高兴：这真要多亏小奚，把贵客给请来了。
    奚雨铎又仔细看了一眼齐冶的脸色，轻声跟吕副省长耳语。吕副省长微微点头，对齐冶说：没想到齐董事长会这么早过来，我们还没来得及空出行程，等哪天有空的话再坐一起谈谈，不知齐董事长意下如何？
    齐冶露出谦逊的神态，应承下来。吕副省长走了，还有女县长、副局长等人，齐冶也都一一得体地应答，总算把他们送走。警察见事情已经解决，也跟着走掉了。
    电视台记者早获得允许，叫摄影师赶紧跟上，拍摄吕副省长和其他干部们离去的景象。他又过来，希望齐冶能允许他们播出今天这一段影像。
    宋梦圆得到齐冶的指示，对记者说：这要等我们董事长考察完大西北，出了结果才能答复你。
    记者连声答应，又向宋梦圆递交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宋梦圆瞅了一眼名片，记者原来姓庞，也和他交换了名片。
    大V和主播脸色铁青，认出了齐冶，连带着认出了宋梦圆，想入非非之余，又感到非常难堪。他们正头疼，又见一个男村民期期艾艾地跟奚雨铎提问：那俺婆姨真不会走了呗？脸色不由一黑，这帮乡巴佬居然自动倒向敌人，不带这样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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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雨铎对上这些忐忑的男村民们, 笑着答道：这个你得问你婆姨了，我无权替她们作主。
    女村民们终于得到信号，一个个把自家爷们儿骂得狗血喷头。男村民们只能赔笑, 不敢吭声。虽然领导走了, 可是奚雨铎的能量他们见过了, 生怕遭到报复，哪还敢再得罪。
    奚雨铎见女村民们骂得有点得理不饶人, 这才温声拦住，微笑着问男村民们：虽然这次政府政策没落到你们身上，不过我们这边也有其他合适你们的培训项目，可以为你们打个优惠, 你们有没有兴趣报名参加, 这样一来也可以和婆姨们共同进步, 一起为振兴家乡做贡献。
    男村民们万万没想到奚雨铎还能来这一出, 面面相觑，都纷纷找词推托, 只有一两个不放心老婆，咬着牙答应下来。
    奚雨铎叫属下和学生们去把男村民们安抚送走，又对大V和主播说：事情能圆满解决, 也离不开两位的古道热肠。我们以后还会继续举办乡村技能培训活动, 争取惠及更多的乡亲们，到时欢迎你们监督。
    大V和主播打了个哈哈，无心恋战, 说声告辞就想走。
    宋梦圆忽然叫住他们：等一下, 请先让我们看过你们的录像, 如果有录入我们董事长的相关内容，还请你们删掉。
    李亚光和谭烁闻言, 带上其他伙伴，团团包围住主播带来的团队。大V气得满脸通红，主播年轻，但人比较机灵，忙不迭叫员工过来，当着齐冶等人的面找出录像，把一大段内容删掉，还主动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手机，表明自己绝无任何保留。
    宋梦圆轻声问奚雨铎：要不要让他们把你的相关内容给删了？
    奚雨铎笑了笑，轻声说不用。
    大V不肯展示自己的手机，怒道：你们侵犯我们的人权！
    宋梦圆刚要说话，齐冶已先出声：我们不会强迫你打开手机，不过如果你们在网上随意散播谣言，造成恶劣后果，我们会叫专业的律师团队起诉你们。
    她顿了一下，又用很平板的语气说：希望你们不要太蠢。
    大V气结，年轻的主播急忙拉住他，赔着笑，连说不会不会不敢不敢，点头哈腰，再三保证，赶紧带上团队，拽着大V一起落荒而逃。
    宋梦圆跟奚雨铎打听是怎么认识的吕省长，又是谁请来的，又打趣她还认识哪些领导，不如一块说了吧。
    奚雨铎也笑，请齐冶和宋梦圆一起参观她在西北的大本营。
    宋梦圆跟着奚雨铎，说：我还以为奚姐会设在更接地气的地方呢。
    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人人都爱看表面，若不做得光鲜一些，他们就觉得我们可能不是正规的大企业，不肯来的。奚雨铎请大家通过玻璃墙悄悄地看里面的教室，这是一间工业自动化教室，一名中年男老师站在100寸的显示屏上展示工业自动化原理和代码示范，学生都在二三十岁上下。
    奚雨铎看向齐冶：董事长的眼镜和编程技术正式对外推广的话，我们现在开设的这些课程就要作废，重新展开培训，因此我只让老师们要尽可能教工作原理和思路，而不是只教一些现成的技术方法，减少大家从头自学的弯路。
    宋梦圆点了点头，做职业教育的并不止奚雨铎一家，还有公办私办的中等职业学校和其他成人职业教育机构，等公司产品大规模面世，受波及的不止工厂和工人，还有全国的工业教育系统，怪不得奚雨铎一看到消息，就急忙赶了过来。
    她问奚雨铎：你刚才说将来几年会开始正式出现逆城镇化，许多人会回流到乡村里，因此你不可能把女人带出村子，推向城市。我看那个什么大V对你这些话没兴趣，那些村民也听不懂。这些话其实是对在座的领导们说的吧。
    奚雨铎微笑应是，面上暗暗带上了一丝愁色。
    宋梦圆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又问：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出来？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们还是说回项目合作的事吧。奚雨铎笑了一下，请往这边走。
    宋梦圆正好可以仔细看墙壁上的海报，发现这上面竟然是一篇篇新闻报道，还是按近二十年的时间线铺排的，而这样的时间线有好几条，每条时间线上的新闻各有所侧重。
    比如第一条时间线报道应届大学生就业难新闻，第二条时间线则展示了历年职业教育学校招生数量变化，第三条时间线讲述历年工厂招工的波动，第四条时间线则出现了相应的成年人再就业、灵活就业新闻。第五条最有意思，排列出的是国外就业情况，不但标示出了年份，还标示出了国外政策。第六条则记录了重大的技术新闻和金融新闻、国家政策等等。
    人们沿着时间线一路走去，能清楚地看到国内外普通大众寻找工作就业的艰难处境，还有随着时代的不断变化，招工的要求也在不断更新。
    宋梦圆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许多新兴高科技企业会千方百计淘汰掉35岁以上的老员工，高管开始从30岁的年轻人中挑选等新闻报道。她不由得联想到Somnium集团的员工平均年龄。
    齐冶见她忽然驻足，看得专注，便也跟着扫了一眼新闻。
    奚雨铎也猜到了宋梦圆的想法，见齐冶一副很想辩解的模样，便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董事长那会儿刚回国，国内很多人观望，那会儿愿意加入董事长公司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那些人现在都已经是公司里的元老了。年纪比较大的，都是董事长原来从欧洲带回来的。
    齐冶急忙应了一声，在心里狠狠夸了一把奚雨铎，心想可以开始谈项目合作了。
    宋梦圆这才略略释然，又好奇地问道：奚姐，我看这里面有好多老新闻，你是怎么想到要按时间线把这些新闻排出来的？效果真是非常直观明白。
    这是我还在念书的时候做过的事，学校不是有那个素质教育得分评价吗，大家需要交社会调查作业。
    宋梦圆点头，确实有这个作业，她还和齐冶，拉上袁怡晨和几个同学一起做了个社会调查作业，只不过那个跟闹着玩似的，只查了一家有年头的工厂历史，一直追溯到解放前，这种作业只要认识人就很好做。
    那时候我爸爸特别喜欢看新闻频道，我呢，闲着没事，就写写作业，跟爸爸聊天，顺便听听新闻什么的，那会儿正好是高一暑假刚开始没多久。
    宋梦圆听到这个时间点，立马懂了：奚姐一定正好看到了大学生就业率的新闻。
    对，这是跟那个电视新闻同一时期的书面报道。奚雨铎站在一个大学生就业新闻报道下面，那时候爸妈都在，听到新闻就吐槽说，年年都说大学生就业难，还鼓励大学生自主创业，其实就是当甩手掌柜，让他们自己给自己解决问题。
    宋梦圆深有同感：可不是，又不是董事长，一般人哪有那个水平，普通人创业大多是要赔的。
    齐冶瞥了宋梦圆一眼，后者正专注地听着奚雨铎讲当年做社会调查时发生的故事。
    他一连两个月都在外面找工作，当年景不好，没有办法，就去送外卖被贴家用。然后同一年，他妻子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正犹豫要不要打胎，不知道怎么回事，叫公司知道了，就被劝退了，只好回到家里养胎，做起了电商和公众号
    奚雨铎没有讲邻居夫妇后来的故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叹道：我去做调查，发现这样的事其实很多。
    奚姐出来创业会做职业教育是因为这个契机吧。
    对，说实话，我知道职业教育治不了标也治不了本，不过多少能帮助人们找到下一个工作，提前为时代变化做准备。至于更多的，我还需要继续思考，向大家学习呢。
    奚雨铎果断中止了话题，带宋梦圆和齐冶去自己的办公室，给她们看星航教育分校在西北的分布情况，并介绍星航教育在全国的推进进展。
    宋梦圆很惊讶：奚姐，你这个应该是才做了两年多吧？
    对。
    才两年多就推进到这样的程度，公司财务情况如何呢？宋梦圆问了个很敏感的问题。
    奚雨铎从办公桌上抽出两本财务报告书，分别递给齐冶和宋梦圆。
    齐冶迅速扫过财务三大报表和附表，再翻了翻文字部分，沉吟道：你线上课程这块收入倒是不错。
    是的，我们开发了APP，和政府合作，尽可能推广到城镇，西北和中原地区的三线城市及以下城镇乡覆盖率已经达到了50%，现在三线及二线城市也开始出现了现金流，估计今年年底就能扭亏为盈。
    齐冶放下财务报告书，不动声色地瞥了宋梦圆一眼。
    宋梦圆读表要比齐冶慢，听两人的对话，对星航教育的财务情况才大致有了个底。她不无哀怨地想，回去得好好谢海扬微，赶紧把财务课学懂学通了。
    奚雨铎笑了一笑：小宋，这本报告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还需要什么资料尽管提。
    宋梦圆也笑了，又询问奚雨铎好几个问题，比如老师是怎么招的，薪水多少，和政府的合作形式等等，她还发现奚雨铎居然只有齐冶和银行这两个债主，略想了一想便懂了。奚雨铎不想为资本左右，为了坚持自己的理念，只能这样举借。
    由于齐冶精力不济，奚雨铎便请她们到家里去，亲自下厨招待，下午又向两人作了一个长长的汇报，并回答她们提出的种种问题。
    晚饭后，宋梦圆和齐冶回酒店。齐冶问宋梦圆想法，宋梦圆正好也想问她的想法。
    我明白为什么你不看好奚姐的创业了，因为她即使获取了利润，除了发出薪酬和拓展市场、还清借款，再挤出点分红外，剩下的都会投入到公益事业，扶持困难群众，这样你就会拿不到太多的分红。怪不得杨姐说如果我们要做公益事业，奚姐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宋梦圆也明白了产品总监对她的委婉评价，因为奚雨铎运作产品和公司并不优先从商人角度出发，而是将社会效益置于经济利益之上，也只有这样，她才会提出为智能眼镜优先装载盲人助视功能。
    齐冶反问宋梦圆：你怎么看？
    宋梦圆很犹豫，迟迟没有回答。
    你不必顾忌公司，我只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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