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婷和杨暄同时看向宋梦圆，不知道该替谁捏一把汗。
    被CUE的宋梦圆面不改色地微笑, 恍若未闻。
    离门口近的几名员工看到又有新客，刚要过来招呼，却骇然发现是宋梦圆、裴雨婷和杨暄三人，失声道：宋特助！裴总！慢了半拍，才有几声补叫杨总！
    声音不是很响，但足以叫醒附近的人们，不多时沉默就跟传染病似的，一个接一个地掩上了所有人的嘴巴。
    宋梦圆微笑着打招呼：大家晚上好，我们也是来凑热闹蹭顿大餐的，大家不用管我们，就当朋友聚会一样，随意聊天吃饭吧。
    众人胆战心惊，特别是刚才还在高声辩论，言辞间对宋梦圆不大恭敬的几个当事人，就更尴尬了，恨不能地面能裂个缝，让他们好能当场钻进去。
    裴雨婷环顾四周，宋特助，你昨天跟我说，今儿这顿饭该咱俩吃，到底是怎么回事？
    群众安静如鸡。
    宋梦圆只笑不语，杨暄扑哧一声笑出来，跟裴雨婷解释了原因。
    裴雨婷恍然，幽幽扫视在场众人：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嘛！
    餐厅更加安静了，人人都露出惊恐的目光，活像待宰的羔羊，只恨不能聚在一起取暖。
    宋梦圆只是笑。
    杨暄拍手道：今天裴总会过来，已是大大赏我们的面子了。大家要是过意不去，赶紧跟裴总认个错。
    有机灵的高声叫道：裴总，对不起！然后一个大大的鞠躬。
    众人得了令，有了榜样，赶紧跟着道歉，齐刷刷弯腰，个个赛过狗尾巴草。
    裴雨婷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笑了：照杨总的话，今天这顿饭应该是宋特助的，你们得再补我一顿饭。
    杨暄笑道：要得要得，这顿大餐一定补上。
    裴雨婷：行了，都去吃饭吧。
    大家如获大赦，没多久就又活跃起来，各自取餐用餐，交头接耳说话。
    杨暄顺便把裴雨婷拉进了几个群，一众人跟当初欢迎宋梦圆一般狗腿，热烈地欢迎裴雨婷。
    裴雨婷和宋梦圆、杨暄取餐时，手机的震动声就没有停过。
    三人找了个四人位各各落座，再取出手机扫视群里的欢迎队列。
    裴雨婷摇头失笑：这家公司成员过于年轻，都太跳脱了。
    宋梦圆笑道：裴总，这话可轮不到你说。
    彼此彼此。裴雨婷说，归根到底，我们都是托了董事长的福。
    杨暄笑了起来：董事长比较喜欢用年轻人，也是件好事，可以不拘一格用人才嘛。
    裴雨婷用餐刀切牛排：杨姐，公司内部竞聘的情况如何？
    杨暄说：很多人都表示了兴趣，不过如果要照你们的期望去挑选的话，可能要刷掉大半。他们毕竟还是太年轻，没能理解我们的真实需求。
    宋梦圆吸了一口乌龙奶茶，裴总，你有没有兴趣兼职芯片子公司的总经理呀？
    裴雨婷无奈地白了她一眼：你老是想给我安排活。
    因为这只有你能干得了，不然就得让明锋科技的人占坑不干人事了。如果裴总肯牵头抓好大方向，公司的内部环境就有希望缓和了。我们会再给你配一个副手。
    裴雨婷对杨暄说：杨姐你瞧瞧，我才给她几分颜色，她就赖上我不放了。
    杨暄笑道：说真的，小宋还是很能干的，光是短短的几天里就能把你这个将帅之才给留下来，让你肯心甘情愿为公司干活，我自认可没这个本事。给小宋一些时间，她也会像你一样，赢得公司上下的认可。
    宋梦圆笑道：杨姐别吹捧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取代裴总上位呢。
    就你爱睁眼说瞎话，裴雨婷抬起手，戳了一下宋梦圆的脑门，别当我们不知道，董事长特助这个位置本来就是给你留的吧，我才倒霉呢，不小心就当了你的替身。
    宋梦圆哪里肯认：裴总不要冤枉我，我又没留过学，也不会五国语言，还不是双一流985毕业的，哪儿符合董事长要求了？
    裴雨婷白了她一眼，看向杨暄：杨姐，副手这边你打算派谁出任？
    杨暄沉吟道：副手可以设两个，得给明锋科技一个名额，至于我们这边要出派出哪个人，说实话，我还有点犹豫，在想是从智造这边升一个，还是从别的版块调过来一个。
    芯片这块是大项目，油水甚多，我觉得明锋科技那边也许会派出比较厉害的管理人才。裴雨婷说，从这个角度来考虑的话，我们不宜跟对方针锋相对，最好是个能以静制动的角色。
    杨暄深以为然。
    宋梦圆忽道：如果我们这边放弃用副手平衡明锋科技，尽可能让中层干部来统合各自部门内部呢？
    裴雨婷想了想说：恐怕不行，照你这样做，还是会和现在一样有对抗意识，部门之间缺乏足够的合作。
    宋梦圆沉吟：如果初期仍按他们期望的岗位安排，后期调岗呢？可以说我们需要全能型人才，鼓励他们转型。
    裴雨婷笑了：你这招有点损。大家都有自己的职业规划路线，不见得会听公司的安排。要知道技术岗不好替代，管理岗却是最容易被撤下的，现在互联网高科技产业里不是还有35岁即失业的说法吗？
    宋梦圆默然。
    杨暄劝解道：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我会和一些合适的人选聊聊。
    宋梦圆忽地抬头道：不能只让杨姐一个人去，裴总，不如我们分头去找人聊聊？也许能打开思路。
    两人同意了。
    裴雨婷先行离开，杨暄借之前取的餐还没吃完，继续逗留。
    宋梦圆便知杨暄有话要跟她说，仍坐在原位。
    刚才他们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宋梦圆笑了，又好奇地问：杨姐，你总不会平白无故替他们说情吧？
    杨暄笑道：那几个人里面有一个挺出挑的，去年业绩考评都得了A，打算今年提拔来着，消息都放出去了。不过刚才的事让我有点犹豫了。
    宋梦圆立刻表态：杨姐不要顾虑我，你尽管按自己想的来。
    杨暄意味深长地笑道：那我就不提拔他了，看情况可能还要把他边缘化，慢慢打发出去。
    宋梦圆怔住，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杨暄轻声解释：当众讨论上司的个人生活，并和工作联系起来，这极不妥当。说得再严重些，这有损董事长的威信。
    宋梦圆若有所思。
    杨暄说：做人不能一味太慈，有时也得严厉些。
    另两位呢，杨姐又要怎么处置？
    杨暄轻吁一口气说：他们比较平庸，只是被人带起了话题，脑子笨了点，调岗看情况吧，再被人煽动，造成不良后果，就只好请出去了。
    宋梦圆一脸受教。
    杨暄笑道：不过我这样处置，你可就要受累了。
    宋梦圆笑了：杨姐明明是在送机会给我。
    哦，这话怎么说？杨暄故意反问道。
    你刚才也说了，要看情况再决定怎么打发他们。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表现得好，该提拔的还是提拔，该正常考评的还是正常考评，这明显就是给了我活动的空间嘛。
    他们都当众讨论起我、董事长，还有裴总了，以后在公司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家都会以为是我和裴总做的，还不如过明路小惩大诫，以儆效尤，我们再施个恩放过他们，了结此事。如果他们还是不受教训，就放出去。
    宋梦圆笑着看向杨暄：我说得对吗？
    杨暄笑着点头：小宋都说明白了。
    两人把话说完，便分开去找人唠嗑。
    宋梦圆看到老麻和俞英磊坐在一起和别人聊天，过去打招呼，很自然地坐到他们中间，问他们都在谈什么。
    其他人面面相觑，老麻脸露迟疑，俞英磊爽快地说：我们在劝麻哥竞聘呢，可以考虑捞一个副总经理当当。
    宋梦圆有些意外，好奇地问：你们都支持老麻竞聘副总经理？
    老麻慌忙摆手道：别听他们胡说，就是聊天打屁，吹吹牛罢了。
    宋梦圆留心观察在座几人，除了老麻和俞英磊外，还有两个是芯片设计部的，另两位则是软件部的，他们都在笑，连声附和老麻的说法。
    她反问道：你们都觉得自己不适合转型当管理岗？
    一干人只是笑，没敢接话。
    宋梦圆倒也不奇怪，微微一笑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不推举自己人上去，到时管理你们的，极有可能就是你们最讨厌的那类人呢？
    老麻等人一下子睁大眼睛，宋特助为什么要说这么可怕的假设？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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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内部选聘优先考虑智造的员工, 其次是由股东公司的选派干部，最后才是对外招聘。
    宋梦圆作了一个结论。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人选, 明锋科技作为智造第二大股东, 将会选派干部过来帮助我们经营公司。
    老麻等人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们都抱着天真的乐呵，都觉得事不关己, 这是公司高层该操心的事。
    可宋梦圆这个高管亲自过来跟他们讨论这个麻烦，他们被惊到了，像□□一样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俞姐, 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想到让老麻去应聘吗？
    俞英磊呆呆地说：麻哥见多识广啊, 只要是关于芯片的内容, 设计人、架构原理、更新历史什么的都能张口就来, 对芯片制程工艺也有很深的了解，如果他肯带整个公司做项目管理的话, 应该能少走弯路。
    老麻半带烦恼，半带玩笑地说：可是我不能越过潘部长和老陈啊。
    俞英磊道：潘部长应该会调过去当技术总监啊，潘部长走了, 老陈可能会转正。不过老陈自己都说他的性子软, 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人，他能当副部长，也是因为他的技术过硬, 而不是会管人。他能不能转正, 好像也有点悬啊。
    老麻不置可否, 宋梦圆若有所思，掉头笑问俞英磊：你也别老说他了, 你有没有参加竞聘？
    俞英磊一怔，赧然道：这个，我还真没有
    老麻冷不丁插嘴：她啊，可不是想当老陈的副手嘛。没了我，她当副部长就铁板钉钉了，不然怎么会一力撺掇我去当副总经理。
    俞英磊没好气道：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行吗？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宋梦圆在心里哦了一声，看来这两人都是半真半假地试探对方，老麻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当上子公司的副总经理，俞英磊觉得自己可能争不过老麻，但这两人有共同点：都认为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想更进一步。
    就连一个小小的部门内部都有争斗，幸好眼下看来，还在良性竞争的范畴里。
    不过，这个小倾向也得注意，不然一个搞不好，非但没能统合中底层员工，反而先自己内斗起来，明锋科技可不得乐坏了？
    宋梦圆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你们可能都不会呆在原来的部门，而是要分出去，各自领一个项目当技术经理或者项目经理。
    在座的人都呆住了。
    公司的规模结构可不是一个部门能比的。芯片子公司成立后，预定先生产总部所需的芯片，一旦走上正轨，就会对外接收订单，为其他有需求的客户设计并生产芯片。宋梦圆环顾他们，微笑道：因此，董事长需要你们能在短时间内带出更多的技术人才。
    过了几秒钟，俞英磊迟疑地问：宋特助，增加技术经理人数，这是公司内定的事项吗？
    她会有此一问也很正常，因为公司发布的文件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当然咯，公司还没设立起来，只能先就公司需要的岗位招收候选人，等公司业务进入正轨，就会继续增加岗位。
    宋梦圆耐心解释：因此技术经理、项目经理这类直接关系到生产一线的中层干部，将会随着公司业务规模扩大而增加数量。
    老麻等人都听得入神。
    在座的各位可以说都是公司的储备干部，不管你们是否愿意，至多一年到两年里，都很有可能要转型，还是现在就做好准备比较好哦。
    储备干部在外名声不好，多是因为企业挂羊头卖狗肉，实质是为了招收打杂的。
    但像Somnium集团这样有实质动作，向公司内部招聘干部的文件已经下达，扩张规模已势在必行，员工们有目共睹的情况，储备干部的名头就极为诱人了，这意味着他们将被优先挑选出来，填充管理岗。
    俞英磊看看同伴，怯生生地问道：芯片设计部既然要独立建成公司，部门本身还会继续存在吗？
    大概会下放到芯片公司里，分裂成一部二部三部之类的吧，宋梦圆开玩笑道，就跟连续剧似的，看市场反应是否继续推出后续，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老麻等人都笑了。
    宋梦圆离开俞英磊、老麻等人，继续物色下一堆待开窍的小宝宝。
    蔡部长迎面过来，笑问道：宋特助，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饭都不吃了。
    宋梦圆笑了：可能他们在想要怎么追剧吧。
    蔡部长惊奇道：他们追哪个剧，我怎么不知道？
    宋梦圆解释了下，蔡部长噢了一声，笑道：这还真有可能，如果我们能成功将碳基芯片市场化，未来五到十年内必定是我们的天下，说不定他们就得各自带一个部门了。
    这番话本不算多出奇，也就非常自信。宋梦圆却心中一动，好奇地问：蔡部长，冒昧地问一句，你未来五到十年里，真不会想跳槽吗？
    蔡部长愣了一愣，随即笑道：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宋特助这话可问倒我了。
    他注意到宋梦圆的神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想了想，便知道她的意思了。
    Somnium集团是家新公司，现在正在处于高速扩张的成长阶段，我跟着公司发展，将来就能自然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到时再跳槽，要比这两年跳槽的收益要大得多。所以至少未来五年里，我暂时不会考虑跳槽的。
    宋梦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和蔡部长分开后，她又和许多人交谈，心情渐渐变得沉重。
    这一个月的工作让她产生了一个模糊的印象，Somnium集团内部存在非常致命的问题。
    只是她以前满脑子想的都是早点离开齐冶，无意去管公司，现在情况变了，她既担心齐冶的病，也要操心齐冶的公司。
    不管齐冶开公司的初衷是什么，她的公司所研发的，或接手过来的产品，如超导材料，智能眼镜，碳基芯片都能造福全人类。
    宋梦圆并不希望这些产品还未能面世就夭折。
    即使Somnium集团中途倒下，这些产品项目落到其他资本手里也能完成研发和生产，可是宋梦圆害怕这些产品，特别是智能眼镜并不能如Somnium集团的初衷那样，真正百分百地造福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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