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梦圆愕然道：海深海技术可能已经谈下了许多中高端的芯片供应商？
    齐冶瞥了她一眼，从海强行扭转为深海技术，也不知道是照顾他们的感受呢，还是不相信海扬微会是那种赶尽杀绝，独吞吃食的人呢？
    蔡部长懊恼道：失策了，我们都没想到这一点。
    海扬微的动作太快，没想到的应该不止我们一家。不过那些本土大厂迟早会反应过来的，今年年底，智能设备市场的竞争将会更加激烈。
    蔡部长的脸立马全青了。
    宋梦圆细想片刻，也明白了过来。
    现在公司卡在芯片供应上，若不能在年底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到时要背这口大锅的，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这位采购部部长吗？
    宋特助。
    宋梦圆一个激灵，看向齐冶。
    通知总部，明天上午九点全部门开会，所有高管，还有各部门负责人都务必到齐。
    好的，我等下就通知裴经理。宋梦圆取出本子和笔并记了下来，又抬头对蔡部长等人说，今天我们回鸾城，我等下去为大家订回程机票，大家的身份证号请发给我。
    齐冶又吩咐蔡部长：明天开会，全国芯片供应商的统计结果要报上来。
    蔡部长：是！
    到了酒店，宋梦圆问大家是想一起吃饭，还是到附近逛逛，毕竟平江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来这里哪有不去玩的道理。
    众人也都想散散心，就表示到外面去玩。
    齐冶与众不同：我不出去，你给我做点吃的。
    一干部下默默地看了一眼董事长，再看向宋梦圆，目光充满同情。
    宋梦圆面不改色地回答：董事长，除非平江有你的宅子，不然我可没办法给你做饭，大酒店的厨房可不是让我这种大外行进去的地方。
    众人看向宋梦圆的目光立刻变成惊讶，她居然敢对董事长不客气！
    齐冶想了一想，发现她在平江确实没有产业，只好作罢。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大家循声望去，发现是从宋梦圆的包里传出来的。
    宋梦圆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海扬微发来的语音通信。
    她只迟疑了一下，就回绝了通信请求。
    齐冶抬眼看她：海扬微打来的？
    众人的目光立时集中在宋梦圆身上。
    宋梦圆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是学姐打来的。
    就算你声明只认识学姐，不认识深海技术的老总，这种话也只适合在当时那个场合说。现在你已经知道那个学姐和深海技术老总是同一个人，以后要和她保持距离，别和她来往。
    宋梦圆很想反问，公司哪来的权力阻碍她的个人交际？但齐冶的要求确实合情合理，她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反驳，损伤董事长的面子。
    为此扣钱不值当。
    她乖巧地低头：知道了。
    别人没看出来，齐冶可看出来了，宋梦圆压根就没服气，怕不是要阳奉阴违。
    她说：以后每发现一次你私底下与海扬微来往，薪水扣一万。
    大家默默地看向齐冶，一脸的问号。
    董事长，真发生了这种事，不应该是把宋梦圆开除掉吗？
    可是，扣工资怎么听着比开除还残忍呢？还一下子扣一万！
    瞧宋梦圆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家越发觉得心疼了，董事长这是拿钝刀子割人家的肉啊！
    宋梦圆为了捍卫自己的薪水，不得不开口提醒：董事长，就算你能约束我，也约束不了对方来找我。
    像刚才那样拒绝她不就好了。
    宋梦圆很确定，齐冶是真不做人，连她的私交也要干涉。
    她本想说，她与海扬微已经有金钱上的来往，只是看了看眼前的同事们，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真说出来，怕不是要让事态变得更复杂了。
    车子在路边停下，想在平江逛逛，品尝当地小吃的人都走了，蔡部长托词还有一些扫尾工作需要去办，也溜掉了。
    宋梦圆同样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暂时离开：董事长，你不想吃高档餐厅提供的午餐，我可以到平江当地的小店打包几个菜带回来，保证是家常味道。
    齐冶看着宋梦圆，脸上微微露出很勉强的神色：不要那种难吃的家常味道，不要太咸，不要太油，不要味道太重的，不要食材不新鲜的，要有当地特色。
    宋梦圆心情微妙地望着齐冶，以前齐冶虽然也会挑食，但对调味本身倒是不太挑，没想到现在反而对味道和食材有要求了。
    这是当上了霸总哦，得叫董事长，吃惯了山珍海味，才养成的臭毛病吗？
    罢了，齐冶提出的要求都在合理范围内，吐槽这个没意思，宋梦圆扭头下车了。
    齐冶望着宋梦圆的背影远去，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其实可以和宋梦圆一起下去的，可是小客车已经开动，直奔酒店。
    宋梦圆不在，她的心绪方才沉静下去，不愉快的记忆就自动冒了出来。
    齐冶第一次见到海扬微，是五年又十个月前。
    那时候，她甚至没有正面对上海扬微，只是远远地看着。
    海扬微的打扮完全不是现在的妩媚冷艳风，走的中性风路线，乍看上去像是一位漂亮而飒爽的男孩子。
    但是，当时齐冶分辨不出来那个年纪的女孩和男孩的区别，遑论分辨一个雌雄莫辨的人。
    她只看到宋梦圆身边多了一个漂亮的男人，关系非常亲密。不是海扬微搂着宋梦圆的肩膀贴耳私语，就是宋梦圆挽着海扬微的手臂，抬头对她笑。
    宋梦圆笑得很好看，对谁都会笑，但齐冶不知道，她只看到宋梦圆对海扬微笑了，还笑得那么甜美。
    那本来是她应得的，由她独占的事物。
    以前不管隔得多远，宋梦圆总是会第一时间发现她，并向她靠近，如今她只是离得稍稍远一点，宋梦圆却没有注意到她，更不会靠近她。
    这让她的世界观完全崩塌了。
    校园里的人们窃窃私语，说她们是一对。
    齐冶也不会分辨流言和真相，她信以为真，又不敢当面去找宋梦圆，在校园徘徊良久，却什么办法也想不到，谁也没有帮她，谁也没有带她去见宋梦圆。
    那年春天可真冷啊。
    她哭得稀里哗啦，失魂落魄地、极其狼狈地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种疼痛叫做心碎。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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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宋？是小宋吗？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梦圆回头，看到一对穿着旅行装，年近七十的老夫妇。
    哎呀，真是小宋！老太太高兴地笑了起来，朝她挥手。
    宋梦圆也很惊喜：陈爷爷，李奶奶，原来你们今天在平江玩呀？
    是呀是呀，我们今天上午才来平江，这不自由行动嘛，没想到这就和你遇上了，真巧啊。
    对，对。今天能碰到小宋，真是意外之喜。陈教授含笑着点头，胸前挂着单反，一点都不显疲态。
    小宋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教授问道。
    我到这里出差，这不，正在给领导打饭呢。宋梦圆提了提手里已经打包好的烧卖，这里的小圆子糖粥挺有名的，我打算也带两份。
    可不，一看到这么长的队，就知道这家店肯定好吃。李教授说着就拉老伴想要到后面排队。
    宋梦圆劝他们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她会帮忙带两份，老夫妇俩接受了她的好意，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下。
    队伍很快排到宋梦圆，老板看到她的脸，不自觉地给她点的四份小圆子糖粥各多给了一勺。
    宋梦圆将两碗糖粥交给老夫妇俩，老夫妇俩可是见过别人手里的份量的，再看宋梦圆带来的份量，连连摇头摆手：我们要一碗就够了，两碗吃不下，浪费，你带这一碗走吧。还有这钱，你得收下！
    三人争执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宋梦圆不收钱，带走三碗小圆子糖粥。
    宋梦圆在排队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在这里遇到陈、李教授夫妇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提前告诉他们的好时机。
    其实我昨天又换了家公司，第二天上班就被领导拉来出差了。
    老夫妇俩不怎么意外，当初宋梦圆离开海城，就是因为受不了上司的骚扰，在鸾城也没少受困扰，他们已见怪不怪了，只能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教授同情地问道：新换的这家公司怎么样，你的领导人品过不过关啊？
    新单位是个大公司，至于我的新上司宋梦圆用了很客观的说法，是个女的，人挺年轻的，要求还很高，不喜欢属下走歪路，听说还为此开除了好几个助理。
    这是当初猎头描述齐冶的二次翻译，并大大地润色了。
    老夫妇俩信了。
    宋梦圆继续睁着眼忽悠：因为工作的性质，公司要求我住在办公地点附近，公司会给报销房租。李奶奶，陈爷爷，我这次出差回去，就得搬家到公司宿舍去住了。
    李教授有点失望，又说：没事，你放心去吧，可能过几个月又回来了呢。房子会给你留着，你就放心吧。
    陈教授咳嗽几声：老李，哪有这么说话的。不过老李说得对，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宋梦圆不忍心告诉他们真相，但预防针还是要打的：这件事我已经告诉陈姨，周末我就搬家了。陈爷爷，李奶奶，谢谢你们这些日子的照顾，我以后还可以经常回去看你们吧？
    哎哟，瞧你说的，我们当然欢迎你常回来坐坐啦。李教授笑得合不拢嘴。
    时间不早，老俩口带着粥回去跟大团队集合，宋梦圆则去买下一份小吃，再回酒店投喂上司。
    下午退房前，宋梦圆回收大家的房卡，到他们的房间转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两样东西。
    一是老麻的身份证，一是陈浩东随手在酒店提供的备忘本上记下的设计思路。
    众人不由得对宋梦圆多了一丝敬畏。
    蔡部长及部下住在另一家酒店，自行退房去机场与齐冶、宋梦圆一行汇合，再一起回鸾城。
    到达鸾城，采购部和芯片设计部的成员各自回家，齐冶司机接到宋梦圆通知，开车过来准时接机。
    直到这个时候，宋梦圆这才有空打开手机，发现传书有新消息，来自前公司市场部的小刘姐。
    小刘姐：人事部刚跟我说了一个超级不妙的消息。
    小刘姐：汪总监让你上了HR的黑名单！！！
    小刘姐：鸾城你恐怕是呆不下去了，换个城市吧。
    小刘姐：哪天我们给你开个欢送会，大家一起吃个饭啊。
    宋梦圆笑了笑，心里很是感谢小刘姐。
    她发出信息，让小刘姐不用担心，她已经找到新工作，暂时不会受汪总监的威胁。
    小刘姐嗅出这里面一定有大八卦，便试探着打听消息，宋梦圆并不讨厌，谁不爱八卦呢？
    只是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于是她跟小刘姐约定，等事情都结束了，再找个时间约一顿饭，一起聊八卦。
    一到家，齐冶就催宋梦圆赶紧做饭，并问她今晚吃什么，神态极其自然。
    宋梦圆白了她一眼，心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年不该惯她，赏她两个巴掌，她就知道熊孩子当不得了。
    齐冶遭到白眼，嘴唇蠕动几下，最终还是放弃指正下属仪态的想法，回去换衣服。
    她戴上眼镜，给袁怡晨发消息。
    齐冶：我感觉宋梦圆会私底下和海扬微联系，有办法阻止她们碰面吗？
    袁怡晨没有马上回消息，看这个点，应是在吃晚饭。
    她很有耐心地等着，袁怡晨是个何时何地都离不开手机的阿宅，五分钟内必回。
    一分钟后，袁怡晨回话了。
    袁怡晨：我记得海扬微所在的公司和老板你的公司业务重了吧，不如用这个让她别跟海扬微见面。
    齐冶：白天已经跟她说了，但我看她的表情，不像会老实听我的话。
    袁怡晨：那就没辙了老板。
    齐冶：我想扣你的物业费。
    袁怡晨：垂死病中惊坐起.jpg
    袁怡晨：你扣我钱不要紧，这招可千万别用在梦圆身上啊！
    齐冶沉默。
    白天她一时冲动，跟宋梦圆说，每发现一次她们私下接触就扣一万这个已经把宋梦圆得罪狠了吧？
    袁怡晨：梦圆心里一向很有数，既然关系到公司，她应该不会主动接触海扬微的，所以要防的是海扬微主动去找梦圆。
    齐冶：嗯。
    袁怡晨：梦圆是你的贴身助理，老板你完全可以掌握她的工作内容，她只要忙起来，就没空去搭理海扬微了，就算海扬微想找她也没用（谄媚.jpg
    齐冶：如果海扬微钻了空子，找到机会呢？
    袁怡晨：那就想办法打断她们，让她们提前结束接触。
    齐冶：光这样不够，你多说一些海扬微的坏话，让梦圆再不想见海扬微。
    袁怡晨：
    袁怡晨：我没见过海扬微，说她的坏话，梦圆不会信的叭（流泪躺平.jpg
    齐冶：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袁怡晨：好的老板。
    齐冶去厨房，看到宋梦圆在中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恍惚间看到了过去的景象。
    那是很久没用的厨房了，宋梦圆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系上围裙，拿块抹布擦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洗刷出一摞碗盘，回头看到齐冶，带着细细汗珠的脸上露出笑容，八粒牙齿洁白闪亮，声音活泼中又带着温柔。
    饿了吗？
    齐冶点点头。
    宋梦圆笑道：再等下哦，等我把这些收拾完，就马上做菜，饭已经做上了。
    齐冶这才注意到角落的电饭锅，上面红色的数字在发光，米饭的香气正从锅里溢出。
    她不知道自己是被米饭的香气吸引而来，还是想看到宋梦圆才跟了过来，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光景百看不厌，想一直一直看下去。
    宋梦圆刚切好白菜，看到齐冶，略略一怔，便又面无表情地回头，收拢白菜到备好的盘子里，无视齐冶，继续下一道程序。
    齐冶：
    记忆和现实的巨大反差令齐治如鲠在喉，非常介意宋梦圆方才的表情，那个表情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吃上饭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不就是公司员工晚上埋头工作时，突然看到她或者其他干部过来时，常常会露出的表情吗？
    她看向宋梦圆，发现宋梦圆对她看也不看，只专心吃饭，完全不复当年吃饭的时候不时会朝她笑的模样。
    晚上她又有得哭了。
    齐冶一想到这个就头痛。
    她出声道：宋特助，你做的饭还是这么好吃。
    宋梦圆抬起头，露出非常标准的笑容：谢谢董事长的夸奖。
    笑容好假。
    齐冶对比记忆中的笑容，就知道宋梦圆完全没走心。
    宋梦圆三两下解决掉剩下的饭菜，收起碗盘，想要提前离开餐桌。
    齐冶早就注意到宋梦圆的动向，不动声色地加快了速度，和宋梦圆同时用完餐，收起自己的餐具并起身。
    我帮你送过去。
    宋梦圆惊讶地偏头看向齐冶，微微一笑，没有拒绝：谢谢董事长。
    方才的吃惊，此时的微笑，总算有了几分真心。要是后面没跟那客套的谢谢就更好了。
    跟袁怡晨要她们的聊天记录果然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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