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柔从车里走出来,朝周南琛笑了笑,“麻烦你了。”
“不麻烦,快去吧。”
端木柔拽着章清的胳膊给他拉开车门,“进去,走了。”
“这么粗暴。”章清抱怨道,一屁股坐进了车里。
“你给我惹这么大麻烦,我没给你打包扔后备箱里就不错了。拿着这个。”
章清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接,端木柔却把东西放在了他腿上。
“什么啊。”章清把东西拿起来在手里掂着,“手机?你这动作也太快了。”
“买个手机而已,几分钟的事。这是你之前心心念念的那个新款,可别再给摔了。”端木柔发动了车,“安全带系好。”
“嗯。”章清应了一声,摸了半天,总算抓到了按扣,“啪嗒”一声把安全带扣进去。
今天端木柔亲自开车,估计也是考虑不想让无关的人知道他眼睛的事情。有时候端木柔作为经纪人的这份细心会让章清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不过下一秒她一开口就把这份感动给敲打成碎片了。
“怎么样啊?”端木柔戏谑地问道,“跟初恋的同居生活?”
“杀了我吧——”章清拖着长音往靠垫上一躺,“我觉得我坚持不到一个礼拜就要缺氧致死了。”
“至于么?”端木柔好笑地说道。
“至于啊!你是不知道周南琛那个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章清哀嚎,“要不是他家猫还在叫,这屋子里能尬得酸辣粉都冻成冰。”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那你当初是怎么跟他谈恋爱的?”端木柔好笑地问。
“当初……”章清声音闷闷的,“当初是当初。”
“说说呗?”端木柔不知怎么的被勾起了八卦之魂,“你们俩怎么开始的这段孽缘?”
“没什么好说的。”章清突然烦躁起来,“高中生谈恋爱不都那么回事,幼稚得很。”
“可那时候的感情都很纯粹,不像现在,都进大染缸了。”端木柔说。
章清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她,“哎,听起来柔姐颇有体会啊?”
也看不清端木柔是不是脸红了,但车速莫名其妙顿了一下,“说什么呢,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高中就早恋啊?”
章清窃笑了一阵,听反应就知道端木柔肯定有故事。
“他变化大吗?”端木柔又文。
“挺大的。”章清想了想说,“人高了,也帅了。”
端木柔笑道:“一听就是还没放下。”
“都过去六七年了。”章清不高兴地说。
“是啊,都过去六七年了,你一看见他眼睛就瞎了,总得是有原因的吧?”
章清不说话了。
“行行行,我不问了。你那破事留着跟心理医生说去吧。你的事我管不着,但影响工作可不行。”
车开了没多久,速度就慢了下来。章清的头歪在一边,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被端木柔给一巴掌拍醒了。
“起来,到地方了。”
章清连着打了两三个哈欠才慢吞吞地从车里走出来,被端木柔拉着上了楼。
于是没多久,章清就坐进了一把软到快要让他整个屁股陷进去的椅子,挂着礼貌微笑的同时不得不紧紧抓住扶手。
心理咨询室的氛围让他感到紧张,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难道全国的咨询室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章清在心里埋怨。这场景又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种情况?”坐在他对面的女医生开了口。
“大约一周前。”章清说道。
“在你第一次见到你的高中同学以后,是吗?”
章清点了点头。
“你只能看到他,以及他身边半米左右的景物,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模糊的?”
章清又点了点头。
心理医生低头在本子上记录了些什么,过了一会才重新抬起头,问了他一个完全没预料到的问题,“你知道PTSD吗?”
“什么?”章清愣了一下。
“它是一种精神疾病,全称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症。患者在受过严重创伤后,会因为见到和过去创伤有关的事物而引发很严重的应激反应,比如闪回、癫痫或者解离。”
章清愣了几秒,发觉自己好像听说过这个名词,“你的意思是,我得了那种病吗?”
“现在不好说,我只是想拿这个病给你举个例子,很多心理疾病都与创伤有关。”心理医生应该是朝他笑了笑,尽管章清看不见,“每个人都有可能在生活中经历各种精神创伤,有些创伤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慢慢抚平,有些创伤则会在人的心里一辈子留下疤痕。”
章清点了点头。
“如果这几年的时间里,你的大脑正在努力地愈合这个创伤,却突然出现了有关这个创伤的巨大刺激,确实有可能导致很强烈的应激反应。”心理医生顿了顿,用更为通俗的话解释道,“我猜测,你眼睛现在的情况可能是由于时隔多年再见到那个人,精神受到刺激所导致的。他很可能是你创伤的源头,或与创伤有很大关系的人。”
章清调整了一下坐姿,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那……它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这个不好说。”心理医生抱歉地笑了笑,“我之前还没见过像你一样的情况。大多数患者的应激反应都是剧烈且短暂的,比如恐慌发作或者躯体性障碍,这些症状是可以用药物辅助治疗的。但你的表现不像是应激,更像是一种慢性症状,我还需要时间了解你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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