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了碰头的地点,宋辰铭下了班就直接去了店里,他过去的时间刚刚好,路昊只早到了两分钟。
简单得在里头逛了一圈,橱窗里的搭配都是白色衬衣居多,他随手从架子上取了件基础款的白衬衣,在站在旁边的路昊身上比划了一下。
白色搭在对方身上,宋辰铭是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眉头拧了拧又换成了件纯黑色的给了他,朝跟在后头的导购员笑道:“麻烦你再给他找套黑色的西装,款式简单点的就行。”
路昊对挑衣服完全提不起兴致,对方说试哪件就是哪件,宋辰铭拿衬衣往他身上比,他也只是稍微扬头避开了衣架钩。
对方拿着衣服去了换衣间,宋辰铭便在店里随便看了看。女孩在边上很热情得推荐着,他的目光从摆满领带的货架上扫过,想起自己刚工作时买的第一套西装,还是公司的前辈带他去选的。
他漫无目的得闲逛着,路昊很快就换好从隔间里出来,旁边的导购员上前给他理了理领子:“这套的剪裁特别修身,您个子又高,穿西装撑得起特好看。”
小姑娘说着转头望向一旁的宋辰铭,似乎想要寻求他这个陪同而来的朋友的认同。
她夸得毫不吝啬,但也不全是场面话。路昊的骨架大肩膀宽厚,身形高又没有赘肉,确实是个穿西装的料。
宋辰铭环抱着手看了过去,不自觉得像是在审视什么,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就这身吧。”
林英芳生日的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头两天还淅淅沥沥一直下着雨的城市,终于放了个晴。
路昊请了小半天的假,绕过正在修地铁的拥堵地段,提前二十分钟就找到了那个学校。
他到得算早,但推开教室的门进去时,练舞室里已经有了别人。
屋子里早就被罗振东提前布置过,气球绸带还有老式的录音机,林英芳就站在贴满整墙的镜子跟前。
她从镜子里注意到了身后的路昊,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得透着点冷意:“很适合你。”
她走到了录音机的旁边,拿起了摞在边上的几卷磁带,东西倒是准备得很用心,都是那个年代很流行的舞曲。
林英芳把磁带放进了卡槽里,按下了播放键,捋了捋刚过膝盖的裙摆直起身来:“会跳交谊舞吗。”
罗振东这人瞒不住事,她其实很早就发现了对方偷偷摸摸筹备的惊喜,也知道他是看到了照片才想到计划这么一出。
他是有心,不过也很粗心,那张照片不是她在练功房留下的,而是在参加单位组织的舞会时偶然照的——是她跟路政国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轻缓的舞曲有些不顺畅得响起,林英芳走到路昊的跟前,熟练得把马尾贴着脑后挽成了个团:“请女士跳舞是基本的礼貌,你不会让我来邀请你吧?”
她向来是不喜欢凑热闹的,当年也是同事鼓捣着一块儿去的舞会。她就安静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路政国大步跨过来对她伸出了手,眼里是漾开的笑意。
“我不会跳。”路昊拧着眉看着她盘起头发后露出的脖颈,顿了顿还是把手从西装裤兜里抽了出来。
“手给我,”林英芳抬起手同他的左手相握,另一只手带着对方的右手扶在了自己的肩胛骨下侧,“步调放慢一点,重心跟着脚走。”
她视线往下看着他踩着慢吞吞的拍子,又抬头望向那张跟路政国很像的脸。他们最像的是那双眼睛,眼窝很深瞳仁偏棕色,只是路政国的眼里多含春带笑,路昊的却是化不开的冷淡。
“你很小的时候我也有想过,想过等你再长大一点就教你跳交谊舞。”
好多事情她都没有告诉过对方,她觉得她跟路政国会走到这个地步,是他们作为大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离婚的事之所以会拖几年时间,是路老爷子不肯松口,硬要留下家里的头一个孙子。
他是这个家的一把手,是绝对的权威,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是从他那往后,在子女们的身上染上的印记。
路政国想要儿子,他想要的是符合他期望能够帮他操持家业的儿子。他觉得自己还很年轻,离了婚生男孩生女孩想生几个都不是问题。
后来路老爷子病重过世,他办完丧事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林英芳结束这段婚姻。婚内的财产对半分,他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只是有一点,去民政局办证的日子得他来定。
林英芳同意了,然后她听见坐在对面的路政国用带笑的声音说出的那个日期,怔了怔终于还是笑了:“路政国,你怎么这么幼稚。”
无关于手段是否高明,他不过是想给这个一直跟自己对峙争持的女人,最后一点不痛快。
“......教你在舞会上邀请女孩时,怎样做才算是得体。”
林英芳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目光在他的肩头停留片刻,缓缓朝上对上了那双眼睛:“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宋辰铭来晚了,路上堵车堵得厉害,他虽然是提前出门,却还是没能踩准时间。
他两步跨上阶梯赶到练舞室时,路昊跟罗骁昀早已站在了教室的后门外。透过门边的缝隙,隐约能看到林英芳一个人坐在屋里的木凳上,听着录音机里播放的华尔兹舞曲。
“怎么回事,”宋辰铭低头看了眼手表,离说好的时间都过去了一刻钟,关键的人物竟然还没有来,“罗叔叔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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