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没接她的话,只是朝小杨老师点了点头道:“这事是怎么闹得,老师您说说吧。”
“我问过教室里的学生,”小杨老师头回处理这样的事,显然还不够老练沉稳,“他们说是王一鸣先找得路昊麻烦,踹了他的桌子然后......”
“你这个老师怎么回事啊,”刺头儿他妈登时就急眼了,拽着她的小孩往对方跟前拉,“是我儿子被人打得血刺呼啦的,你还说我们鸣鸣有错在先,什么道理唷,你也不看清楚那小子个头有多高,摆明是我家小孩吃亏!”
“动手打人是路昊不对,”路昊的外婆平心静气地接话道,“你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看,医药费多少我掏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
刺头儿他妈觉着不甘心:“说得可真轻巧,合着我儿子就这样莫名其妙挨了顿打?”
“李红萍,”老太太正准备去拉路昊,听着这话步子一停转过来看她,“你儿子什么德性你自己知道,是不是莫名其妙你心里头也有数。”
“你要真想跟我掰扯掰扯这些,那我倒是问你一句,头先你扯着嗓子说谁没教好谁是野崽子来着?”
女人被她堵得一时语塞,尴尬地笑笑,又说道:“您这话说得......”
“话我就撂这了,该负责得我半个字都不多说,只是一点,如果再让我听见你嚼我孙子的舌根,别怪我这个老婆子跟你翻脸。”
李红萍心里多有不满,却也只能委曲求全得卖老太太个面子。
宋辰铭他们班的教室就在办公室的隔壁,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小孩在那边听得格外真切,吵吵嚷嚷得谁都没心思去听老师讲课。
十分钟后,路昊回到了教室。几乎所有人都好奇地转头望向了他,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走到自己座位跟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宋辰铭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天路昊的外婆面上这般护着他,回去后关着门却还是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这之后过了一个礼拜,宋辰铭去桐家院找人打球,路过了张老太的院子,正好碰见路昊搬个小板凳坐在里头晒太阳。
他下意识得步伐一顿,抱着球站在那儿,看着刺眼光线下半眯着眼的路昊,突然开口道:“哎。”
对方闻声抬头看过来,神色平静得不知道认出他来没。
“打球差个人,”宋辰铭说,“你要不要一起来。”
感情的事向来最难解释,就像宋辰铭自己也说不清,当初是出于什么样的心境主动跟路昊搭了话。
电话挂断之后,他开车把祁锐送到了父母那里,又转头匆促赶到了桐家院。这一来一去差不多是半个城的距离,等他跨进院里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院落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当时栽满花的地方,如今却成了灵堂。
路昊就坐在院门口的小凳上,看着地上郁郁葱葱的野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张板凳对他而言已经太小了,倒更像是十几年前还是小孩的他,坐着晒太阳的那张。
“给你带的换洗衣服,”宋辰铭顿了一会,才走过去将手里拎着的袋子递给他,“进去冲个澡眯会儿吧。”
他眼里的血丝很多,似乎是守夜一晚没睡。
路昊没有接,只是伸手抹了把脸回道:“不用。”
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宋辰铭也拿不太准。他跟路昊认识的时间虽长,却也很少坐下来聊些掏心窝子的话。
路昊不爱说自己家里的事,宋辰铭也不会主动去问。
路昊的母亲是早上七点到的。她来得匆忙,手里只拎了皮包,后面跟着个哈欠连天的女孩。
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校服头发扎成微翘的马尾,手指揪着及膝短裙的边沿儿,远远地望着路昊。
宋辰铭也是头回知道,路昊居然还有一个小他十岁的妹妹。
女孩是路昊他妈和后来的丈夫生的,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对于外婆的过世,她甚至没什么感触。
吊唁的人陆陆续续得来了又去,宋辰铭只有半天的假,帮着搭了搭手,中午又掐着点赶回了公司。
他刚走到底楼的大厅门口,就跟以前销售部的老徐碰上了。虽说前段时间高驿有跟他提过两句,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面。
“哟宋经理,”对方抬头看见是他,随即哂笑着招呼道,“可有日子没见了。”
宋辰铭笑着点头道:“徐老师。”
要说起他跟老徐的渊源,差不多要倒回到宋辰铭刚进公司的那会。
那时候宋辰铭刚毕业,年轻气盛又一股子莽劲,对负责带他做事,年长许多的老徐有种自然而然的敬畏感。
等到发觉对方是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玩得驾轻就熟的笑面虎时,他已经摔了跟头,被拎得没有了还击之力。
“什么时候咱俩也单独出去喝一杯,”老徐笑眯眯地望着他,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聊聊工作叙叙旧什么的。”
“您客气了。”他们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交情。
宋辰铭笑了笑:“应该是我跟您讨教。”
第八章
话是这么说,但对着老徐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话没说几句,就随便寻了个由头抽身回了公司。
宋辰铭避开了老徐,却没躲过找上门来的陈姐,他再怎么不想提及,也不得不去面对相亲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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