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办公椅上,齐牧双腿交叠,手持钢笔轻点桌面,无奈笑着说:那位教授非常欣赏你,回绝后他多次回信,希望我再劝劝你。
沉默许久,徐嘉宁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自己会再考虑。
吃完晚安后,许父许母照常挽着手臂出去散步,徐嘉宁和许柚坐在电视机前看狗血言情剧,抱着零食边笑边吐槽,刚好播完一集时,许父许母回来了。
你见过那个小伙子吗?瞧着面生。许母打开门走进屋,和旁边的许父聊天。
许父摇摇头,没见过,应该不是我们小区的,他不是说自己是柚柚同学?
沙发上的许柚闻言转头,什么同学啊?没人说过来找我。
许母对着窗户努努嘴,你自己看去,我和你爸进门前就被拉着问,估计现在还没走。
穿上拖鞋跑到窗边,探出头看清是谁后许柚双眼瞪大,跑过来找徐嘉宁时差点摔倒:
宁宁,宁宁,外面的人是闻朔!
不过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啊?
徐嘉宁打开草莓果冻放入嘴中,脸颊微微鼓起,不知道。
许柚伸手打理头发,边穿鞋边说:我下去糊弄他几句,这样在楼上待着,不就明晃晃告诉他你人在我家吗?。
不用,徐嘉宁抬头看眼时间,起身洗漱,九点多了,我们进屋吧,来回开门叔叔阿姨估计睡不好。
可是你明天就要回家,要是被他堵到......
徐嘉宁停住脚步,语气没什么起伏:到时候再说吧。
当事人都不在意,许柚也就没下楼,陪着徐嘉宁收拾好东西,两个人躺在床上闲聊一阵后,盖着薄被陷入梦乡。
狂风呼啸,窗帘猛得被吹起,密闭的卧室内呜呜作响。徐嘉宁向来睡眠轻,被惊醒后从床上爬起来关窗户。睡裙被风吹得鼓起,她身上冷得起鸡皮疙瘩,拢好窗帘关窗时,她眼睛下意识朝楼下看了一眼。
路灯昏黄照出一小片空间,树影斑驳错落,楼底空荡荡着没有人。
雨势很猛,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徐嘉宁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微冷的窗户上,用指尖慢慢描摹着雨水落在玻璃上的杂乱无章的问路。良久之后,她对着窗户呼出一口气,触碰过后凝出一层雾,站在原地盯着看了很久,她转身回到床上。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
用完早餐,徐嘉宁和许父许母告别后坐电梯下楼。同乘有不少晨起锻炼的老人,他们瞧着徐嘉宁眼生,热情拉着她搭话,笑眯眯很是和善。
电梯门打开,等老人家都走后徐嘉宁才离开。楼道里弥漫着一股很重的烟味,徐嘉宁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却不料在经过拐角处时被人死死攥住胳膊。
徐嘉宁。
被拽入幽暗的走廊内,微弱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昏黄照亮方寸天地。抬头看去,徐嘉宁对上男生漆黑凌厉的眉眼,眼底浓重情绪翻涌。
似乎是一夜未眠,闻朔眼底一片青黑,胡子拉碴的,嗓音有些沙哑,身上的衣服潮湿着发皱,浸透着浓烈呛人的烟香。徐嘉宁不经意往地上看一眼,冒着火星的烟头落一地,男生高挺的身影瘦长,冷寂而又萧索。
少见的狼狈。
手腕吃痛,徐嘉宁挣扎着想要摆脱,却不料闻朔力道越来越重。他的眼睛浓黑沉寂,紧紧盯着她不肯松懈分毫,为什么不接电话?
见女生疼到蹙眉,他松了些力道,最终被她狠狠甩开手。手臂被无意中打了一下,清脆声在楼道内清晰可闻,闻朔小臂很快浮上层浅红。
不想接,也没有必要。徐嘉宁手腕红了一圈,声音冷淡:我们已经分手了。
嗤笑一声,闻朔迈步向前逼近,嗓音透着股狠戾:谁说的?
徐嘉宁偏头,大半张脸陷落在阴影中,虽然看不清情绪,却也是明明白白的抵触。
舌尖舔过牙尖,冷笑过后闻朔一把将徐嘉宁死死扣在自己怀里,哑着声音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挤出来:徐嘉宁,分手这件事你想也别想。
头顶灯光蓦然熄灭,他们站在黑暗里紧紧相拥,心跳声于寂静中震耳欲聋,灼热鼻息慢慢纠缠在一起,离得很近,却也相距甚远。
闻朔身上烟味很重,徐嘉宁额头抵在他宽阔炽热的胸膛上,呛得咳出眼泪。她伸手用力推开男生,反而越贴越紧,鼻尖溢满熟悉的气息,徐嘉宁双手慢慢垂落,眼底漫出湿意。
徐嘉宁。
闻朔慢慢喊着她的名字,低头一瞬不瞬看着她,嘴唇抿到泛白,语气很低:京市的房子租好了,开学可以住过去。
小碗这几天总是不好好吃饭,抓着你的梳子不放。
家里钢琴好久没人弹,已经走音了。
他额头紧贴徐嘉宁的,鼻尖似有若无抵着,用气音缓缓道:你真的要分手?你真的忍心分手?
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徐嘉宁眼尾泛红,有一瞬间心软。事到如今,她仍旧不可救药地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着面前的这个人,伤痕累累的心脏依旧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猛烈跳动。
那么强烈,又那么鲜明。
可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徐嘉宁想要的东西,闻朔无论无如也给不了。
眼睛眨两下,眼睫沾染上细小的泪珠,徐嘉宁仰起头认真看着闻朔,轻声说:没有以后。
闻朔,我准备出国了。
房子可以给其他人住,小碗也会很快被别的人吸引,钢琴也会有其他人弹。
闻朔在这份感情里面给予她的,没有独一无二,只有均可替代。
她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只能是闻朔鲜衣怒马人生里的匆匆过客。
趁势离开怀抱,徐嘉宁后退一步,忍住哽咽极力维持冷静,而且
心脏疼到发麻,她嘴唇一张一合,逼着自己吐露出残忍的话语:
你不觉得自己纠缠不清的模样非常可笑吗?
楼道死一般安静,只余男生粗重压抑的喘息声,然后低笑声沉闷响起,重重落在徐嘉宁耳畔:
可笑?
徐嘉宁,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闻朔眼皮耷拉着,漆黑的眼睛沉寂无波,不经意间透出股讽刺,语气倨傲散漫:
你值得我纠缠不清吗?
擦肩而过,闻朔转身离开楼道,脚步声渐行逐远。徐嘉宁一眨不眨盯着他的背影,男生慵懒不羁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低头咬着一根烟点燃,缓缓吐出的白色烟雾飘散在空中,她却再也闻不清是什么味道。
树木郁郁葱葱,不过一个拐角转身,闻朔就此消失在徐嘉宁视线中,恍若一场迷离梦境的尾声。
浑身力气骤然被抽离,徐嘉宁再也撑不住,她蹲在地上,手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地面上,胃部又开始凌迟般绞痛,干呕着什么也吐不出来。
又是一年盛夏大雨。
天色逐渐阴沉,乌云遮蔽在天空,雨点淅淅沥沥掉落在地上,徐嘉宁仰着脸望向天空,视线一片模糊,雨水滴在脸上连同泪水混杂不清。
下雨了。她喃喃道。
是一切的开始,也是最终的结局。
她无可救药的,羞涩却也热烈的暗恋,在轰隆作响的暴雨中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
谭曼云得知徐嘉宁愿意去国外上学时,欣慰着吐出一口气,她摸了摸徐嘉宁的头,眼角眉梢皆是满意,而徐嘉宁只是温和笑笑,没说一句话。
反抗过,也执着过,兜兜转转却还是回到原点。
出国前一周,徐嘉宁、赵玫和许柚三个人聚一起吃饭。许柚报考的学校也在京市,她原本因为能跟徐嘉宁在一个城市上学而兴奋得不行,谁知短短几日功夫,对方就要去国外上学了。
呜呜呜,不是说好开学一起去京市吗?你怎么说出国就出国了。许柚抱着徐嘉宁大哭,死拽着她难过得不行。
赵玫也很是不舍,被许柚这么一哭闹得难受,没过多久紧跟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这还不一定能不能考上呢,徐嘉宁笑着摇头,说不定考核不通过就又去京音上学了。
许柚撇撇嘴,抽噎着说:我们宁宁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考不上?
旁边的赵玫疯狂点头,徐嘉宁笑得无奈,心却暖暖的。
临行前,徐嘉宁被沈川他们叫着出去录歌。听说徐嘉宁突然决定出国,他们虽然有些惊讶,却也表示祝福。
以后有空继续一起唱歌啊。沈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又接着若有所思开着玩笑说,实在不行我们四个约时间一起搞直播也行,看其他人做得还蛮有意思。
余飞扬是个行动派,立刻拉着大家注册账号,互相关注后开通直播间。望着小小屏幕内的直播窗口,离别的伤感冲淡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盼。
方想一如既往保持着冷美人的作风,只对徐嘉宁说了两个字:珍重。
抱住方想,徐嘉宁认真点头。
也许是即将失去才会珍惜,出国前的一小段日子里,徐嘉宁坐着公交车满江城转,行走在大街小巷之中感受着这座城市的温度。
然后在某一天傍晚,她来到闻朔家楼下,伫立许久才转身离去。
那个早晨分别之后,闻朔彻底抽离徐嘉宁的生活,不留一丝痕迹。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见,仿佛人间蒸发,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仔细想想还是见过面的。
网吧CF大赛一如既往于八月底举办,忙得不可开交的余飞扬再次找到徐嘉宁帮忙。
装修没怎么变,徐嘉宁和从前一样坐在前台登记参赛选手,从略微生涩到逐渐熟悉。递给每一位选手报名表时,她总是会下意识抬头看一眼,想着会不会再碰到那个人,穿着黑色短袖,头上压着一顶棒球帽,嘴里含着水果压片糖,姿态懒散,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然而并没有,没有一个人是他。
中途徐嘉宁去了趟卫生间,让小真过来暂时顶班,等回来时匆匆一瞥,心里想的少年正好靠在前台,手指轻叩着台面和小真搭话。
你是闻朔吗?你是不是参加过摩托车比赛啊?小真表情激动,一脸兴奋得望着男生。
男生挑了挑眉,嗓音低沉散漫:怎么,认识我?
我闺蜜是你粉丝,特别喜欢你,不介意的话帮忙签个名呗!小真歪头想了想,为闺蜜谋福利,最好在旁边画一个爱心哦。
嘴里咬着根烟,闻朔撩起眼皮轻笑,低头在白纸上落下张扬恣意的笔迹。
两眼发亮,小真夸张地将纸张贴在胸口,笑容特别灿烂,然后轻咳着略微羞涩问:那个......你有女朋友吗?
骨节分明的手仍旧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台面,闻朔从小真手里抽走报名表,直起身体离开,语气意味不明:你说呢?
即将迎面撞上男生,徐嘉宁下意识拉低帽子,低着头和他擦肩而过。浓烈的香烟气息飘过,却已经不再是熟悉的味道。
那天晚上,闻朔再次赢得冠军。他站在人群之中,身姿挺拔,笑得恣意,眼角眉梢满是少年意气,仍旧是最为耀眼夺目的存在。
他旁边坐着参赛选手是位女生,比赛结束后一直热情和她搭话,一众男生围着起哄。徐嘉宁不经意瞥一眼,拿起耳机准备听歌,男生的声音却在音乐间隙清晰传入耳朵内。
打得还行。他说。
她突然想起,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懵懂茫然,跌跌撞撞一头栽进名为闻朔的深渊时,也曾听过一句水平不错。
其实没什么不同。
陈奕迅的《富士山下》缓慢播放一遍又一遍,徐嘉宁却只能听清一句话。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临行前一晚,徐嘉宁收拾好房间里的全部回忆,对着笔记本坐到深夜,把《富士山下》的翻唱上传之后,又在微博小号慢慢敲下这行字。
就此将过往悉数尘封。
*
八月底,徐嘉宁乘坐13小时飞机来到伦敦。不同于江城的始终如一的炎热,伦敦的夏季很是舒爽,除了偏大的昼夜温差,徐嘉宁并没有感觉到多少不适。
入学考核非常顺利,引荐徐嘉宁的教授是位华人,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为人和善又幽默风趣。正式入学后,徐嘉宁很快投入学习中,学到了许多从未接触过的东西,对钢琴的心态也逐渐发生改变,说不上热爱但至少称得上喜欢。
学习压力较重,她平日有空都会泡在琴房里,没日没夜地练琴。同学都说她是个学习狂魔,调侃她以后会是一代大师。但老师却看得分明,某天把她叫到办公室,眼睛深邃温和:
宁,你身上少了某种物质,一种让你和钢琴产生共鸣的物质。
可是究竟少了什么?
徐嘉宁不清楚,只有偶尔夜晚辗转难眠时,她才能懵懂地触碰到墙壁,然后痛到难以忍受又退缩回去。
在新环境中,徐嘉宁也结识到不少新朋友。他们一起参加演出,互帮互助通过考试,也会在周末空闲时组织舞会或者派对,但徐嘉宁最喜欢的还是和黄蓉蓉出去唱k。
黄蓉蓉是她的师姐,也是中国留学生,恰好来自云城。两人有空就会挽着手钻进唐人街,然后在ktv里面抱着麦克风疯狂唱一下午,唱到嗓子干疼才肯罢休,最后瘫在沙发上相视一笑。
伦敦气候变化无常,常常上一秒还是大晴天,下一秒就能稀里哗啦下起雨来。某次和黄蓉蓉离开ktv时正好下雨没带伞的徐嘉宁只能和她挤一把小伞,两个人说说笑笑返回学校。
嘉宁,你在想什么?
旁边的少女伸出手,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雨滴落在她柔嫩洗白的掌心。
没想什么,徐嘉宁眨了眨眼睛,沉默许久后,前言不搭后语说:只是突然希望是个晴天。
我的城市阴雨不停,但祝愿你的世界晴空万里。
伦敦求学期间,齐牧对她很是照顾。平日抽空就会给她打电话,问她缺不缺什么东西,节假日又不辞辛苦特地过来陪她过节,用黄蓉蓉的话来说,简直是和亲妈没差。
笑着和齐牧转达黄蓉蓉的吐槽时,一向温和的齐牧少见皱起眉毛,满脸黑线,看得徐嘉宁在旁边噗嗤笑出声。
时间飞快,圣诞节长假很快来临。
节日当天下了雨,齐牧和徐嘉宁两个人撑伞漫步在伦敦街道,感受着节庆热闹的气氛。一阵寒风刮过,夜雨飘到脸上,冷得徐嘉宁打哆嗦,收紧围巾吸了吸鼻子,望见一家精品店眼前一亮,兴奋跑过去时差点摔一跤。
小心。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时,旁边一动不动的圣诞树突然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她。
说的还是中文。
不同于过往的羞怯内敛,徐嘉宁惊讶过后立刻站稳,对着他礼貌道谢,而后喊着齐牧快跟上。
精品店内小摆件不少,转一圈过足眼福准备抽身离开时,徐嘉宁无意中瞥见角落里造型奇特的水晶球。
诡异的黑色,里面的摆件是一条蛇。
脑海突然闪过什么,徐嘉宁转头疯狂跑出去,抓住圣诞树迟疑很久,嗓音干涩着问:请问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脸吗?
头套很快摘下,露出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庞,找不到那个人半分影子。
不好意思,徐嘉宁自嘲一笑,眼泪忽然止不住地流,声音颤得不行,是我认错人了。
她想自己大概是病了,居然在幻想一个距离自己上万公里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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