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邪口中的扒皮,绝对不是什么修辞手法。他是真的做得出来,这点楚卧云毫不怀疑。
他咽了口唾沫,轻声道:还是最好不要这样。
那师尊希望如何?
我楚卧云吸气,我不知道。
他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龙邪今天一改常态,当着自己的面展现出愤怒的情绪,只是因为得到了宋灵星的下落?他在心里画魂,不安的寒气爬上脊柱。刚才那点拉进距离的尴尬也被龙邪搅得一干二净,楚卧云选择恢复麻木不仁的放空状态。
龙邪蹙眉,沉了黑曜石般的眸子:师尊觉得不够吗?那我亲手挖了他的双眼,砍了双手,把他丢到魔兽堆里厮杀。
楚卧云眼皮一跳,如果没记错,那不是鄙人的专属死法吗?
为什么要用在你的原配女主身上?
bg党会疯的你晓得吗?!
毛骨悚然之际,楚卧云还生出极度的荒诞之感,失了冷静下口不择言:好歹同门一场,太残忍了吧。
闻言,龙邪的手紧紧握住那羊皮纸书,指节突得恐怖,几乎要顶出惨白的皮肤,直到那书皱缩在一起,生生握断。
切金断玉算什么?能把柔韧性极高的羊皮书从中间捏断,何等恐怖的握力。
楚卧云心知说错话了,他不该给宋灵星求情的,甚至他的求情还会让宋灵星更加危险。他推测龙邪已经迈过了纯粹愤怒的阶段,正在被一种名叫嫉妒的阴暗情绪控制。
楚卧云蹲下将地上的纸片捡起来,惋惜地叹了口气,正想主动将龙邪那只大手里的残片取出来,龙邪却道:我骗了你,他藏得很深,我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到。
楚卧云的额上青筋一突,他徒弟万籁俱寂的眼神让他胆战心惊。
没找到人,那这番话,就是纯粹在试探了。试探他是不是真的恨宋灵星,甚至,是不是真的心灰意冷到甘愿做一具不言不语的行尸走肉。
这段日子来的伪装换得龙邪的无限耐心,这一下,全碎了。
若你想对他如何,那就如何,他迟早又一天会落在我手里。龙邪渐渐靠了过来,彻底恢复惯常的冰冷音容,你若想做其他任何事,但凭吩咐。只要你想,我都依你。只一件,不准离开魔宫半步!
这回倒真有心灰意冷那意思了。
不离开?楚卧云哂笑点头:好,真简单,我不离开。
你又在骗我?龙邪摇他的肩膀,吼道:你说的三日,我等了,可等到了什么?只有整个逍遥宗枕戈待旦的情报,我因为那晚上的事恨不得掐死他再掐死我自己!这几天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只要你想做任何事,都要依你,我一直停在原地等你,等你摆脱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彻底走出来。等到我害怕了,受不了了,我忽然又转过来生你的气,真想把你脑子剖开看看你为什么要作死跑来魔界上赶着给人c!我翻来覆去地悔恨,我想怪你,但我怪不起来,不愿伤你分毫,我只能把所有责任归结为我在那天轻信了你,我的确错了,错在相信你会赴约而来
他从来没有一次性言辞激励地说过这么多话,杂乱无章颠三倒四,却比任何一次都让楚卧云心如刀绞。自己竖起一身的刺,成功防备了人,是乐得自在了,而龙邪呢?他每晚躺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的时候,心是否也在油锅里翻滚?
对不起阿邪,为师我不会这样了。
不会?空洞的目光虚虚移到他脸上,不会什么?
楚卧云递出一个坚定的眼神:不会再装作失魂落魄,不会不理你,更不会再离开你。
哼短促的冷哼来自鼻腔,楚卧云把这声气音掰开揉碎了,品出里头的轻蔑、悲伤、和极度的不信任。
这就是你说不离开?一沓小小的传音纸鹤出现在男人修长的指间。
你!楚卧云这下彻底陷入慌乱,喉头攒动着。
弟子绝不会再坐着等龙邪手里凭空多出了一碗药浆,楚卧云下巴一紧,两片嘴唇受迫张开,冰凉的液体灌入喉,顺着食道,到达胃里。丹田处立时传来鼓噪的悸动。
第112章 暮色
七八张淡蓝纸叠成千纸鹤,可飞翔,功能等同于留声机,用灵力存着发送者的声音,收信者打开一灵力催动会听到对方的话,放完之后自动消散。
按理说中途的拦截者无法得知里面的讯息,但龙邪不是一般人,他有的是手段。
楚卧云去后山泡温泉,把监视的小魔遣走后,悄悄给逍遥宗递过消息,但放松管理不是不管理,他猜到有可能会被发现,索性不叫人来救援,只是告知他们自己性命无虞,让师门别太忧心,又怕一份消息收不到,索性放出去好多只,给七大姑八大姨都报了平安。出门旅个游还得跟家里人打个电话,他这么做,实属人之常情。龙邪生这么大气,想必是好几件事叠在一起,催化出了魔族骨血里的暴怒因子。
可是再愤怒,直接往人嘴里灌不知名液体,也是过分了。
那碗东西无色,有着淡淡的咸腥味。因为楚卧云的反抗挣扎,四溅在脸上,沾湿前襟一大片,还是呛进去两口。进口的一瞬间,就有力地冲开到喉管,再到食道、到胃里,像横冲直撞的气流,让人满身经脉顿开,刺激的同时还有股舒爽的畅快感,要不是场合不对,楚卧云简直以为这是十全大补汤,专门给修仙者滋补以提升修为的。
龙邪放开下巴,他跪趴在地上的一刻,药效就起来了。
死气沉沉整一个月的气海,如暴风眼过境,明明是操纵了百年多的灵流,狂涌起来居然连他自己都惧怕。
丹田解封的同时,一种熟悉的灼痛也攫取了他的感官。
从未有一次病发的烈度比得过此时。
圣阴丹正在排斥他的躯体。
破破霭呢?从千年古祭坛里醒过来后,他的命器就不见踪影了。
他肚子里这颗东西,好比一颗移植的器官,持续性地产生排异反应,玄阳草相当于的抑制排异反应的药剂,得按时吸/食。圣阴丹封着的时候,就像给这颗脏器套上一层膜隔绝与身体的接触,排异反应也消失了。那碗东西的效果就是冲开封印,彪悍灵力回来的同时,不良反应也随之找上门来。疼痛,就是最直观最猛烈的感受,简直像有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在肚子里打转。
他的第一反应是那碗水为什么不是热的,多喝热水总没错,如果是热的至于那么疼吗?疼得额头上青筋抽搐,后槽牙龇大喇喇地出来,太难看了。短短念了句咒语,忍着疼打开乾坤袖的空间,果然,里头空空如也,他随身携带的一些丹药,衣物,工具,粮食全给龙邪搜刮一空。又像系统求解决方案,卡包里的卡片没有一张适用于这种情况的。
喉头一哽,洋洋洒洒地喷一股血雾,喷完之后捂着胸口。这阵子都数不清吐过多少次血了。龙邪脸上一点怜悯都没有,眉梢挂了冷霜。
烟,给我烟
眼前一片花白,汗珠大颗大颗滚落,极端苍白的脸,让唇角的血红得惊心。当看见龙邪手中几片鲜嫩的翠绿草叶时,他费力地伸手,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艰难得要命,只拉扯住一片暗黑色的衣角。
他晃着那衣角,成了一个摇尾乞怜的奴隶。
龙邪抬着头,眼珠往下蔑视他,终究还是一半心狠,一半心疼。握着的拳头里召唤出一个紫金小鼎,把叶子丢进去,一点暗火起,鼎盖上飘起丝丝缕缕的白烟。
无疑是救命稻草。
龙邪半蹲下,却把鼎举在上面,楚卧云忍得受不了,跳起来要夺,龙邪躲了两下,逗玩物似的,两三次后还是给他夺走,楚卧云也不顾烫,把鼎盖揭开丢到一旁,脸埋下去贪婪地吐纳。
残酷折磨中他尚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完了,按照这次难受的量级,绝壁不是简单的烟瘾犯了。
还珠格格第三季里的尔康,就是这么废的吧。后悔没把这部琼瑶剧看完。
他缩在魔宫暗黑装饰风格的墙角,头朝里,抱着小鼎缩成一团,极度害怕鼎被夺走,喘息声持续了须臾,他不再颤抖了,肢体也舒展了,好不容易平缓下来,但发现,一把玄阳叶烧完了,没了!
他没抽过这么凶,是因为药草一向烧在他珍贵的命器里,细细的管子会把缥缈的烟雾送入肺腑,对药效还有加持作用,所以一袋叶子能抽好几天。眼下失了破霭,效力自然大打折扣,而且单纯烧在敞开的容器里,肉眼看着能量转化率就不高,吸一半散一半,浪费!
楚卧云徒手拨了拨烧完的灰烬,用渴求的眼神回头看龙邪。看他似笑非笑地挑了一下唇角,心道这下彻底死了。
给这畜生抓住要害了。
痛感一波一波无止境,有卷土重来的意思,龙邪好像能随时把控他的感知,又主动拿出一把草叶,撒在地上,销金窟里一掷千金的土豪似的,趴在地上的人直勾勾地盯着一片片救命草,犹豫,又察觉到鼎里的暗红明明灭灭,随时会熄了,咬牙爬过去,焦急又谨慎地一点点捡起,放进鼎里烧起来,认真地、细细地、贪婪地吸。吸得口角留涎、只见眼白,痛觉随剩余感官沉向无底的暗海。活脱脱一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
第二把叶子烧得渣都不剩了,汹涌的气海渐趋平缓,仍远远达不到餮足的程度。
龙邪冷冰冰站着,沉默着,用晦暗不明的眼神看这幅景象,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高不可攀一本正经的师尊被踩到泥里,青雅细竹般的风姿不见,秀挺的脊骨几乎弯折到地上,痛苦与欲望折磨得他仪态尽失,可怜又荒唐。
他把心腔里的疼藏得很好,更多的是不择手段的阴狠和捏住对方软肋的快意。
他在楚卧云侧边蹲下,拿走空鼎的时候,才发现有只手已经烫得通红,燎起了几个小泡,龙邪看着皱了皱眉。
楚卧云甩开他:你给我滚!
搞了这一出,楚卧云对他那点难得悲悯都给弄没了,又一次尝到失望的滋味,冰冷嫌恶的目光直直射去,重复:你给我滚!
滚?要是我一早滚了,你是打算这样疼死吗?
楚卧云神志已经恢复,一把喉咙却熏成了烟嗓子,剩下的手掐着龙邪的脖子问:你把破霭藏到哪里去了?
楚卧云掐得不轻不重,龙邪没有管,双手掌心攥紧楚卧云烫伤的手,交握的部分长出一个蓝色的光球,光球里头集满清凉的液体,手烫伤部分泡在里面。
不在我这儿,龙邪冷漠地说;等我捉住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会让他吐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破霭定是给宋灵星拿走了。楚卧云有气无力地道:你又为什么给我解除内丹封印,不怕我恢复修为后一逃了之吗?话未落,他被抓着的手一吃痛,发出一声闷哼。
龙邪一字一顿地说:本座绝不会允许别的男人在你身上留下任何东西,包括这个封印!
楚卧云深呼吸,忍辱负重地说:器与药缺一不可,没有破霭,仅凭玄阳草就是隔靴搔痒,治标不治本,你要么将我整日泡在烟熏火燎的罐子里,要么直接杀了我,不然我
愕然顿住,楚卧云好像兜头受了一鞭子,甩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去瞪心安理得的魔尊阁下,须臾,眼里演变出了惊恐。
是,我是这么想的。龙邪的眼像反光的冰面,不需要整天整夜泡着,我会安排好药量,从现在开始,师尊需要每个时辰用药一次,放心,玄阳草叶每年都有大批量进贡,仅仅是魔宫里的储备,就够您受用十年。
那一瞬间,楚卧云感觉四四方方的大房间灌满了阴风,全身的血向下沉。
摆明了要堵死他的逃生路啊。
一个时辰,够他把魔宫上上下下逛个遍,够从逍遥宗的最东的雾随岛到最西的玉虚峰飞十个来回,也是木樨堂里弟子们上一节课的时长。却根本不够他跨越魔界北疆,只要时间一到,排异反应复发,他就只能眼睁睁疼死,或者更惨,被路过的魔物乘机吃干抹净。更遑论逃回逍遥宗了。
除此之外,只能等人来救,或者他逃出去的一个时辰内,有人及时送来大批医疗物资。逍遥宗很可能在他背着宋灵星逃进巨树森林后就彻底丢了他的下落,而传递消息的路子已经彻底堵死。
由此看来,先前从未放在心上的那点隐疾,居然成了束缚手脚、禁锢自由的祸魁。
想通了这些,楚卧云麻木点头,要死就索性死个明白:那碗东西又是什么?
不必如临大敌,碗里的非但不会有损根基,还是助益修为的好东西,放心,我不会害了你。
领子上淡淡的咸味还没有散去,有助修为?他满脸都写着怀疑。
忘了这味道了?龙邪狡黠得意地笑:这叫银髓,以前在岛上当弟子的时候,常往师尊的膳食里加的。还记得吗?有段日子,你总是困乏嗜睡,但又没出现严重的病症,就是因为服了它。
的确有这回事,楚卧云还归结为刁俊杰下药然后嫁祸龙邪,这下亲耳听他承认,不免怒急攻心,指着他喝道:你那时候才几岁,懂个屁的下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手上的燎泡消得差不多了,呈现淡粉色的嫩肉,楚卧云怎么抽手都抽不出来,索性放弃了由他揉搓。龙邪深深换了口气,道:为什么呢?我只是单纯想把师尊据为己有罢了。
楚卧云觉得很搞笑:据为己有?你的办法就是往我饭食里下药?
除此之外我能怎么做呢?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才让你对我改观一些,你对我却像对一个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徒子,对那个刁俊杰都比对我亲昵。每次见你与他们言笑晏晏的样子,我都嫉妒地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丢到海里去喂鱼!
楚卧云道:那我还与掌门师兄相敬相惜,与姜师弟把手言欢,与牧离尘称兄道弟,我教导金慈的时间比你一辈子加起来还久,你难道都看不过去,都要一个个弄死不成?
不错,你想得一点不差。
楚卧云闭上了嘴。
龙邪道:那几个月里我甚至开始怀念你曾经的厌恶,起码那时候,你每日还会特意过来打我两巴掌。
你闭嘴!楚卧云惊呆了!哪里来的抖m?给我把这种不健康想法丢掉,丢掉!
当然不是眼巴巴想着你来虐待我,龙邪苦笑出声:只是希望每天能有一些时间单独见见你,我还幻想你会再度变幻成别人的样子,假模假样地到我这儿来,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对你做些以前不敢的事,反正你也不会拆穿你自己,只能由我任性。可是你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我,我只好想办法,靠自己挣得一时片刻的欢愉
楚卧云早就愣在当场,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对话持续了太久,要把整整一个月的沉默都找补回来。窗外金乌坠地,烟霞升了起来,苍凉的孤寂感让龙邪的情绪几乎到了爆发的领界点。
龙邪长叹一口气:你知道吗师尊,有时候我又觉得,我跟那个死人妖没什么两样,我们都不能容忍你看向三个人。这些话包括喋血仙巫的身份,我本来许了你,要在你主动来找我的时候讲给你听,他的语调陡然狠戾:可是你背弃了自己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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