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感觉的确很不错,沈余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其实心里很没底,对上宗楚,他有的似乎永远只有同归于尽这一条路,但是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离奇。
五天时间里,他唯一没有见到的只有把他强行弄回来的宗楚。
沈哥,你看什么呢,赶紧来吃饭了,沈宝都饿了。
宗酶最近爱上了哄孩子的感觉,晚上都恨不得把沈宝给骗走。
她这时候就拿着一根煮熟的肉条吸引小沈宝的视线,可惜沈宝坚定的很,看都不看一眼,视线只定定放在自己的养父身上。
王笑笑奚落的嘲笑她,视线掠过沈余,又掠过外边的那位,顿了下,才说:沈哥,你来吃饭嘛,早早的身体好了好回去呀。
回去。
沈余攥紧了被子。
他还能回去吗?
是回隆村吗?
他心里纷乱的情绪几乎缠绕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一点是恨,哪一点是绝望。
就好像坠入一个没有底的深洞,沈余不知道底下等待他的是什么。
宗酶也安静下来,整个房间,只能听得见寂静的呼吸声,这么过了半天,宗酶才忍耐不住的又大咧咧的干巴巴笑出声:
哎,都干嘛呢,快吃呀,这个粥熬得可烂了,沈哥你快吃,你不吃的话沈宝都不带动一下的,一回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王笑笑极力捧场: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刚才拿的时候就闻见味道了,特别香!
啊好吃,真的好吃!
沈宝都开始吃了,哈哈,小屁虫,馋到了吧。
房间内三大一小热热闹闹的声音根本藏不住,房间外,男人挺直的脊背像是笼罩上一层幽深的暗影。
宗楚在这里站了五天。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做的这些有什么用。
他以为自己站在外边就能惹得沈余心软吗?五天时间,沈余连提都没有提过他一次。
宗楚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在晚上闯进去,他极力忍耐着,把白天所有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压在心里,直到一点点的碾碎。
他不能让自己有一点后悔。
但如果让沈余回去,他怎么办?
宗楚没有哪个时候对自己有这么明确的认知,沈余就是握着他的命,沈余去哪,他的命也就跟着去哪,宗楚逃不掉,他甚至现在已经想明白了,逃也不想逃。
曲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家里那边的趁着这几天可都开始兴风作浪了,老宗,你该管管了。
宗家诺大一个世家,要不是有宗楚镇压着,不知道会群魔乱舞成什么模样,这几天他追着沈余满世界的跑,又开始发疯似的站在病床外边守着,他自己可以守得住,那群蛀虫可已经忍受不了蠢蠢欲动。
男人站着没动,他扯了扯嘴角:不急,等一起上钩了,一网打尽。
曲启明愣了下,然后笑道:是我傻了,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有成算。
想也知道这不可能,能影响宗楚的只有一个沈余,其余的杂碎他都没有放在眼里,该收拾的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事情的状况看着已经到了死局,但曲启明看来,实际上却是山穷水尽又一村的时候。
他早就看出来宗楚对沈余的感情不一般,二十多年的时间,谁见到过他身边有过什么人,就是有,也都是做戏,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却瞒不过曲启明。早几年宗楚身边确实有过几个人影,外人以为是宗楚的人,实际上不过是他那两年年轻气盛,面子上摆不开,随手在身边按了几个名头唬人。
算来算去,沈余是第一个,现在看来,多半也就是最后一个。
虽然曲启明不明白这俩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发生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清和的沈余竟然一点情面和余地都不给宗楚留,而至于宗楚,说实在的,一年多前他疯狂的模样曲启明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悸。
在此之前他虽然能看得出来沈余在他这位老友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但是也没想过会有这么重大的影响,只不过是跑了一个人,他就疯得满世界找。
不过现在好了,人至少是找到了,而且最出乎曲启明意料的,他原本都做好了犯险的准备去劝宗楚别做哪些傻事,宗楚能做得出来,无一个不是把人逼到绝经越推越远,但是他是真的没想到,宗楚竟然一个都没做,甚至说句夸张的,他在外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连随手的诈人都算计着全盘推翻了那群兴风作浪的叔族,实际上站在病房门口
不是曲启明想笑,他是真觉得就跟个落魄的大狗似的。
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他能这么轻松的想,也是因为事情看到了转机。
他了解沈余,沈余看似清冷,实际上却最重情谊,只看他那个疯母亲和眼睛里只有利益父亲就能知道。
一年的时间,宗楚虽然不是个人,但是有一点绝对没人会否认,他是把沈余当成宝贝疙瘩放在心尖上。
就是那狗脾气不是个人。
改一改,兴许人沈余还能捡了这个破烂凑活。
里间不知道谈到什么,几个人又爆发出一阵笑声,这次连沈余的轻笑声都传了出来,宗楚几乎是瞬间就僵直了,周身的气氛显而易见的黑沉僵硬起来。
曲启明又薅了他一把。
宗楚回头看他,眼底一片阴郁。
曲启明哽了下,他忍住无奈,说:老宗,你还有希望,不用露出这副表情。
希望?有什么希望?
宗楚察觉到他话里有话,侧过身,挑起眉头。
曲启明看了一眼里边:沈余。
宗楚瞬间压低了眼睛,他盯着曲启明,声音喑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曲启明讪笑。
他当然会说清楚,说不清楚这条命都得交代在这,宗楚这人一涉及到沈余,真是半点理智都没了。
道理简单的很,曲启明微微眯起眼睛:别把自己当个人,死皮赖脸。
他说一个词,宗楚视线就黑沉一下。
曲启明的笑意忽然收敛了,他按着宗楚的肩膀,压低声音:老宗,你得把自己摆正了,沈余是会心软,但是你想想之前做的那都些什么事?他是个独立的人,不是被你欺骗的物件。你做了错事,就得改。至于改了之后人还要不要你该怎么做我就不说了,你的情人,你应该最了解不是?
曲启明支起身子,这些话说出来不容易,要不是现在的宗楚真的什么都没做,他不可能会说这些,毕竟沈余虽然可怜,可他还是要顾忌着自己的,总归不可能因为一个沈余让他冒着和宗楚离心的风险。
只能说,一切现在都恰到好处,该开口的,也能开口。
至于剩下的,宗楚能做到哪一步,就是他和沈余之间的造化。
第76章
门外的身影不见了。
沈余是第二天发现的,他却出乎意料的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宗楚,本来已经准备好的鱼死网破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显得不合适。
宗楚就像在他身前摆了一条出路,让沈余迟疑间不敢前行。
宗楚是回家处理了一些事情一些蹦的很高的鱼,以及再次在家里表明了态度。
他是来真的,宗家上上下下本家加上叔伯一共二十来号人,全都被聚在一起,亲眼见他收拾了那几个跳的最高的,然后宗楚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坦白的阐明了自己的身边人。
宗夫人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差点一口气没哽上来。
宗酶也当场睁圆了眼睛,筷子夹的菜直接啪嗒一声掉了下去,却连个来收拾的佣人都没有,宗家那一天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多好,简直就是僵直的像一潭死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千奇百怪,像是竭力压抑着情绪。
这事最后的胜利者当然是宗楚,甚至于这都不算得上是个讨论,只不过是他单方面的宣布。
宗家两位老人显然对这件事早有准备,因为有这一年的适应,甚至觉得这件事接受起来没有任何难度。
宗老夫人年纪,所求的也不过是家里和睦,至于宗老爷子,更没有什么表态,能者说话,如果宗楚像杨河在杨家一样的处境,只是提起这件事可能后果就已经注定了,但是他不是,所以结局截然相反。
那群叔叔伯伯诡异的表情宗酶想起来都觉得有点搞笑,当然,搞笑其间她也觉得有点担心。
她不知道一年前她哥到底和沈余之间发生了什么,而且这几天
人明明是宗楚给找回来的,但是他却一面也没有露过,只闷不吭声的站在病房外边一站就是好几天。
而沈余则一点见他的表现也没有。他住的说是病房,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小套间,里边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厨房,只要沈余想,他甚至可以一直不出去,所以这俩人实际上等同于从回来都没见过面。
如果不是宗楚在家里极其郑重没有任何反驳空间的说了这件事,宗酶甚至都开始怀疑他俩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没出问题,这就更奇怪了。
她哥到底想干什么?
宗酶想了一整天要不要告诉沈余让他警惕一点,结果下午刚一出去,就被截了胡。
宗酶还抱着出来望风的沈宝,干巴巴的被人带到一间像办公室的房间。
男人站在办公桌旁,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视线在沈宝身上滚了圈,暗沉了更多。
宗酶一把把沈宝藏到了身后,磕巴着说:哥,你,你可别打沈宝的主意,沈哥会和你拼了的!
宗楚沉沉看了她一眼。
今天带他走。
啊?
宗酶露出疑惑。
宗楚语气更沉了:别让他出现在房间里。
宗酶:不,哥你想
宗酶想问清楚宗楚到底想干什么,什么叫别让沈宝出现在房间?这怎么听怎么像是有什么预谋吧!
宗楚却已经没了耐心。
他直接摆了摆手,不知道刚刚隐匿在哪里的卫臣突然出现,直接把宗酶请了出去。
宗酶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她直接今天估计会有什么变动,以至于抱着沈宝一晚上都没睡好。
沈宝是个执拗的个性,他只有在沈余身边才会像个小孩,其余时间就像个有独立思想的大人一样,比如今天,他没能回去,就干脆睁着眼睛玩自己的玩具,也不说话,但就是也不睡觉,不管宗酶说什么都没用。
宗酶愁的一个头两个大。
而房间内的沈余也察觉到不对。
宗酶只是带沈宝出去玩玩,沈宝的个性相处几天的人都有所了解,她不可能在□□点的时候也不把沈宝带回来。
沈余拧起了眉头,他甚至有种终归如此的感觉。
这件事如果说没有宗楚的示意,谁都不会信。
他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是忍不住了吗?他会做些什么?
沈余甚至可以冷静的揣测。
他穿着格子的病服,径直下了床,他知道宗楚就在外边等着他。
一扇门,他躲在里边近半个月的时间,最后还是主动走了出来。
门被从里边重重划开的时候,站在外边的宗楚甚至有一瞬间的闪躲。
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视线一如既往的黝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只不过背在身后的手却死死握成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事情,但是每次沈余因为别的人才肯出现在他眼前,这个假定次次都让宗楚有种疯狂的冲动。
他视线沉沉的落在青年身上,沈余总是浅笑的那张脸面对他时已经沉寂了无数个日夜,宗楚翻一翻回忆,甚至连在梦里都找不到几次他对自己笑的过去。
上一次见到沈余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宗楚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忍耐什么。
他直接把人留在身边不好吗?
但每次一旦响起这个念头,血色和那双冷淡至极的视线就如影随形在他的脑海中。
宗楚发现自己忍受不了了。
他忍不了沈余离开,但是更忍不了的,其实是沈余冰冷的视线,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他重要的陌生人甚至敌人一样。
他再看着沈余,甚至有种求饶的冲动。
怎么样?
怎么样做他做的才对?
让他离开吗?
男人高大的身躯往前走了一步。
沈余警惕的往后退。
宗楚停住脚步,忽然嗤笑了一声,他猛地抬步,在沈余睁大的眼睛中狠狠关上门,把人搂在怀里。
沈余整个人僵住了。
他不知道宗楚在酝酿什么计划。
男人就像个失魂落魄又疯癫的大狗一样,死死抱着他,粗重的呼吸在耳边响起。
沈余有一瞬间的恍惚,前尘往事,一时间如同飞跃的画卷。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碰到过宗楚了?
一年、两年?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有厌恶,但实际上宗楚死死拽着他,沈余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了。
他一直没有正面面对过,他畏惧自己或许还耽溺在前世男人给他的唯一的在意和温情中,怪只怪他天生就没人爱过,所以沈余曾经把宗楚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小心的、不让任何知道的珍藏起来。
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一切他都放下了。
甚至于能做到无动于衷。
没人会一直追寻让他坠入深渊的东西,沈余曾经惧怕自己会这样,实际上他也不能免俗,宗楚让他感觉到的只有危险,所以他本能的开始闪躲、开始离开。
因为他知道,宗楚永远不可能会变成另一幅模样。他总是这种掌握一切的操纵别人,让沈余深恶痛绝。
他现在甚至可以冷淡的开口,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宗楚的回答几乎就在沈余的想象之中。
他会说什么?说沈宝已经在他手里,让自己老实安稳的回到公馆,像个没事人一样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吗?
还是像上次一样,怒声斥责他狠心?
没人比宗楚更狠心。
沈余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秒,但是下一刻,他被勒的更紧。
沈余皱起眉头:宗先生,你到底想做什么?沈宝在你这里,我的确躲不开,你有什么目的大可以说出来,而不是在这里惺惺作态。
男人闷声不言,呼吸却越发粗重。
这对于沈余来说,是最重的重话。
沈余两辈子夹在一起,哪怕是面对最失望的沈途,也没有说过这种近乎绝情的话。
但是这恰恰证明他还有救,不是吗?
宗楚压抑着眼底翻腾的情绪,最后只化成了一句低沉的低语:明天上午十点的车,明美冉和沈光光都安排的很好,你不用操心。
沈余视线微顿。
宗楚像是没感觉到他的恶劣一样,继续说:王笑笑和李晨飞我都会安排好或者你之后想要他们留在身边,那就随意。贺家与此事无关,我不会让人再去纠缠。至于夏实然,我依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宗楚把前生今世,所有涉及到他们之间的人一一提到,沈余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他低吼:
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沈余,你看不出来吗?
男人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我错了,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但是我不会后悔,你知道吗?
沈余幅度很大的喘息着,他视线苍白的盯着房间一角。
男人说: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我就在后边跟着。
他说不出来更多矫情的话,但是对沈余来说,已经够明显了。
他忽然想不明白宗楚到底要干什么。他做了一堆错事,现在究竟又想做什么!
宗楚想要摇尾乞怜,但是这困难的要命。
他不敢去想沈余冰冷拒绝的画面,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来什么失去控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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