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婉瑜温柔笑言:“怎么会见怪,我也是顺路路过这儿,现在准备走了。”
“阿姨,我和师父一起学习了半年多,其实关于家里不赞成他配音的事情也粗浅知道一些,您今天过来应该不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吧。”骆隋帆小心翼翼地试探问。
陶婉瑜被说中心事,但微微摇头:“算了,见面又要起争执。”
骆隋帆:“我有不见面也能让您看到的办法,您想看看师父工作的样子吗?”
骆隋帆将陶婉瑜带到监控室,平时录音的时候,监控室和录音棚之间通过专用的麦沟通,还有一块巨大的隔音玻璃方便彼此比划。郁昕录音的时候避免分心一般会把玻璃调成内外不可见模式,比如现在。
骆隋帆在监控室将玻璃调成单向可见,带陶婉瑜站在监控室便可以看见对方。
郁昕正在为颜子野做示范,声音一收一张,乍抑乍扬,时而如细风轻诉,时而如巨浪奔腾。
陶婉瑜虽然不太了解配音中的关窍,但她认识郁昕眼中的光,那种无比专注酣畅淋漓的闪烁。
陶婉瑜心中微动,这种表情在郁昕每次回家对答如流的时候从没有出现过。
此时入冬已经供暖,但房间内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录音室内两个孩子也都穿着厚外套,陶婉瑜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她诧异问:“你们没有空调吗?”
有,但是是其他房间有,录音室没有。NY的录音设备非常精敏,任何一点噪音都会影响效果,郁昕和夏南西在一点上从来都很有共识,那就是对于作品的精益求精。所以冬冷夏热这个问题,忍忍也就习惯了。
“其实不光NY,很多录音室都没有安装空调。夏天的时候师父有一场戏,因为连续录喊戏,闷热加上缺氧差点晕过去。”
骆隋帆余光注意着陶婉瑜的反应,很平淡地陈述:“一天对着麦克风录制十个小时对我们来说是常态,很多时候离开录音棚师父都不想再说话,因为情绪和精力都输出太多。”
“但是尽管如此,您看到了,我们依然热爱这个职业,热爱永远都是藏不住的。”
骆隋帆说这些不是为了卖惨,他只是想让陶婉瑜知道,郁昕从来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玩玩而已,他认真地、热烈地为这件事而努力。
说不动容是假的,可陶婉瑜知道郁昕虽然爱和她撒娇,但心性却一直都很坚韧,即使不做配音,他在其他方面也会有所成就,这也是家里人格外失望的原因。
“你知道吗,他其实在其他方面也很优秀。”陶婉瑜淡淡看向骆隋帆,在某些时刻她觉得对面的青年不只是自己的晚辈。
“我知道。”骆隋帆很肯定地说,目光中甚至还带着一些骄傲。
陶婉瑜有些惊讶,如果别人这么说,她会觉得是客套话,但骆隋帆的眼神让她觉得对方确实是全都知道。
陶婉瑜:“所以你不觉得这是对他一身才华的浪费吗?”
骆隋帆没有否认,他很诚恳地说:“阿姨的话让我想到了大家讨论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有人说是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并一生为之探索,也有人说是能够为更多的人发光放热。但我觉得不管是哪一点,师父他都做到了。”
骆隋帆的声音有种魔力,他不带任何强调地缓缓说话,却让人觉得无比真诚,愿意认真听他一句一句说下去。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精神寄托,很多二次元作品中不乏有娱乐成分,但也有撼动人心的力量。而且,先不论师父创造出的角色给多少人带来了快乐和慰藉,单就配音这一件事,他考虑的也不只有自己。”
陶婉瑜缓缓眨眼,她有一种直觉,眼前的青年一定没有自己看到的这样简单。
骆隋帆有磁性的声音在监控室中散开:“其实一直以来,大众对配音行业的认知都有偏差,配音行业自身的发展也良莠不齐,尤其是新人入行举步维艰,这是整个配音生态的问题。但师父在圈内已经是头部配音演员,说实话,这些事情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中层和底层配音演员的发展如何与他无关。”
刚才上楼的时候骆隋帆就接了一杯热牛奶,现在才递给陶婉瑜。陶婉瑜疑惑一秒,以为是青年刚才忘了,但她接过后突然明白过来——现在的温度不烫手,刚好可以入口。
骆隋帆接着刚才的话说:“不管其他配音演员的待遇和发展如何,都不会影响到师父,但他依然选择站出来。也许您还不知道,他已经拉到了投资,在着手开办专业的配音学院,甚至规划了一整套完善配音产业链的方法。”
初闻这些,陶婉瑜着实被震惊到。在家人眼里,郁昕够聪明,够努力,但也一直是个孩子,所以丈夫才会一直忧心儿子不懂为自己规划。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郁昕竟然有这么大的想法。
骆隋帆:“这些事一听就工程浩大,短期收益低,还困难重重,但师父确实在做。因为他想给所有喜欢配音的人都开一条路出来,他想的从来都不是只有自己。”
见陶婉瑜受到触动,骆隋帆趁热打铁细细将他们的一系列办校规划和未来打算讲出来。聊天的地点也从监控室移到了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陶婉瑜浸淫在学术界和政界这么多年,这些东西是虚是实,是一时兴起的面子工程,还是稳扎稳打的长远规划她能听出来,甚至还起了不少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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