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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首辅为后 (23)

(23)

    李承允见柳文朝走路有些虚浮,怕他醉了酒,嗑着碰着,也起身跟了出去。
    唐维桢在厅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二人回来,有些担心起柳文朝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南苑他自是来过无数次,对整个苑子的布局他了如指掌,就连苑中的一花一草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熟门熟路地往后院走去,只是还没走到如厕的地方,眼前的一幕就让他终生难忘。
    心被击打得很疼,很疼。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自己今天不曾到过南苑。
    长廊下,李承允从身后抱着柳文朝,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两人极度缱绻,难舍难分的模样。
    李承允闻着从柳文朝身上散发的酒味,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做什么喝这么多酒,随便喝一点,情义到了就行。
    我,我没喝多,此时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的柳文朝极力辩解着:我清醒得很。他挣脱李承允的怀抱,踉踉跄跄往前边的梅园跑去,似乎想证明自己真的没喝多。
    李承允被柳文朝深深吸引着,目光一刻不停追逐着他的身影打转,毕竟醉酒的柳文朝不多见。
    上午还晴朗的好天气被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彻底败坏了兴致,早已拂袖离去,眼见大颗大颗的雨点落下来。
    李承允生怕柳文朝染了寒,毕竟这是在寒冬腊月。他急急上前去想把柳文朝抱进长廊下躲雨。可醉酒的柳文朝实在幼稚的很,非要在这个时候耍性子:亲我。柳文朝命令道。就连耍性子都带着命令的口吻,天下也就他柳文朝独一份敢这般命令楚王。
    李承允刚亲上他的嘴唇,柳文朝就像渴了一百年刚喝到水那样迫切地撬开李承允的嘴,紧接着他的舌头就滑了进去。
    李承允受宠若惊,这还是柳文朝第一次这么主动索吻,李承允自是热烈地回应着,极尽缠绵地给与他更多,两人忘我地在这寒冬腊月的大雨下深吻,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他们吻了多久,唐维桢就看了多久,心也跟这冰雨一样逐渐凉了下去,隔着一层雨幕唐维桢都能感觉到二人的相濡以沫。
    他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尽管掌心早已血肉模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忽地感觉胃部一阵痉挛,他抚摸上自己的胃,中午喝的酒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他吐了,却不是因为醉了。
    他再也无法承受这猛烈的打击,死死捂着腹部,生怕下一刻他会把整个胃给吐出来。
    给柳文朝送伞的陈少卿见唐维桢捂着腹部,脸色煞白,有些担心,问道:喻之,你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
    陈少卿的话注定像雨点一样落进泥地里,消失不见。唐维桢失魂落魄地从他身边匆忙走过,像被人抽了三魂六魄,眼都没抬,就大步冲进了雨里。连陈少卿在后面撑着伞一瘸一拐追他喊他,他也没听见。
    他的心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与这雨水融为一体。
    为什么?他李承允有什么好?唐维桢在心里问了无数遍,论陪伴,他才是陪伴在柳文朝身边最久的那一个,论长相,他也不差,若论地位,李承允虽说是王爷,以后可能是太子,皇上,但是这些都未成定数,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就算当了皇上少不得开三宫六院。就这样一个人柳文朝为什么会喜欢他。
    唐维桢坐在轿子里,全身湿漉漉的,像被淋湿了的猫,独自舔舐着身上的毛发。他从未觉得有一天自己可以如此孤独,就算是吏部尚书又如何,就算给他皇位他也不稀罕,他放在心里珍重的那个人,稀罕了半辈子的那个人不喜欢他,他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揪得生疼,他很冷。
    抬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唐维桢一连请了数天假,期间,柳文朝来过几次,都被他拒之门外,直到唐亦清看不下去了,命人放柳文朝进来。
    事情回到休沐那天,柳文朝和李承允在大雨中接吻,陈少卿到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长廊下,正准备回去换衣衫时,陈少卿匆忙走过来说:唐维桢走了你们知道吗?
    柳文朝被大雨淋了这么久早就清醒了,他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问道:你是在这条长廊下碰见他的?
    陈少卿点点头,又见二人身上都在不停滴水,其中的原由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雨伞递给了柳文朝,让他尽快回去换衣衫。于公,他只是柳文朝的管家,于私,他于柳文朝和唐维桢之间只是个多余的人,虽然这只是陈少卿的想法。
    第41章 一波三折
    =====
    柳文朝直到走进房门时,他都没想好应该怎么和唐维桢解释,平时从容不迫,脸上永远风轻云淡的首辅柳文朝在这一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少年一样怀揣不安:喻之,你~你都看到了?
    唐维桢没有理会他,躺在床榻上的唐维桢面容憔悴,脸上毫无半点血色,像是从地狱里刚爬上来的鬼。他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柳文朝,披散的头发就落在他的脸侧,挡住了他眸子中的某些情绪。
    唐亦清不明就理的看着不说话的二人,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前几天,唐维桢被府中的几个仆人抬着进府,唐亦清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回来就成了这幅模样。
    郎中走后没多久,唐维桢就转醒过来,见到床边的唐亦清,他第一句话就说:不要让柳文朝进来,你也不准去问他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唐亦清自是百般不情愿,缠着唐维桢问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一开始唐维桢还能好言相劝,叫她不要管。
    可顶不住唐亦清一直在耳边唠叨,这让唐维桢想起柳文朝和李承允不顾大雨在雨中接吻的画面,他顿时觉得遍体生寒,四肢仿佛被毒蛇缠住一样。
    他对这个一向疼爱的妹妹发了平生最大的一次怒火:如果你还当我是哥哥,你就不要再问了,记住我说的话,如果柳文朝来府,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进来。
    唐亦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是哥哥唐维桢第一次用这种凶狠的语气和她说话,说出来的话还如此伤人,她只能默默流着眼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唐亦清见他们二人不说话,怕是他们碍于自己在场,不方便让她听到,和二人打了声招呼便悄然退了出去。
    唐亦清走后,柳文朝把手贴在唐维桢的额头上,微微蹙眉:这么烫,你喝过药了吗?
    唐维桢任凭柳文朝动作,也不抗拒也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唐维桢回话,柳文朝长叹一口气,说:对不起,喻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唐维桢暗淡的眸子终于有了点光彩,他缓缓转过头瞧了瞧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柳文朝也憔悴了些,他浮肿的眼睛和眼底清晰可见的乌青昭然暗示着他也没休息好,唐维桢自私地想,他是不是也会伤心,是不是也会对我有友谊之外的感情,哪怕一丝半点。
    想到这,他抬起苍白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柳文朝的脸,说:你没休息好?
    柳文朝明显僵硬了一下,但见唐维桢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他把唐维桢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放进被褥,说:你的手很凉,里面暖和一点。
    唐维桢牵强一笑,被子里的手紧紧拽住身上的中衣,闭眼说道:你和楚王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他特意用了搞这个字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柳文朝不是不清楚唐维桢的用意,但他什么都没说,毕竟是自己一直瞒着他,当初让唐亦清许配给李承允的人是他,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他想了想说:仔细算来的话,是画舫宴那时。
    挺久了,唐维桢说:他一直住在南苑?
    住了一段时间。
    唐维桢犹豫片刻,问:你们,你们睡了?其实不用问,他也已经猜到了答案。
    柳文朝抿了抿唇,说:是。
    毫无意外的答案,可为什么他更难过了呢,他宁愿柳文朝骗他,像叠台山那次一样,他明知道柳文朝和李承允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可那时柳文朝瞒着他,他也就傻傻地相信了。
    唐维桢咬紧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当场发疯,他忍着胃里的不适,平静道:你回去吧,你来我这里这么久,他会呷醋吧。
    柳文朝蹙眉道:我陪陪你,你是我的家人。
    不用,亦清在。
    柳文朝注意到桌上快要凉透的药,说:我让人去把这碗药热一下,我看你喝完再走。说罢就要起身去端药。
    被唐维桢一把拉住手腕:我怎么敢劳烦首辅大人亲自动手伺候我。
    柳文朝诧异回头,不敢相信唐维桢竟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二人将近三十年的友情,从小到大从未分开过,一直都互相陪伴在左右,小时候是邻居,也一起读书学习,长大后一起参加科举,一起做官,二人的步伐自始至终都一致,不相上下。
    喻之,你这话很伤人,柳文朝道:我也会伤心,我们是永远的朋友不是吗。
    唐维桢嘲讽道:你也会伤心吗?我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就在今年,我明里暗里地和你透露过很多次我喜欢你,可你就是以朋友以家人的名义含糊过去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娶妻,我曾经以为我在你心里是占有一席地位的,直到刚才,我才发现你真的只是把我当做朋友。
    你还记得你和我说你这辈子没有娶妻的打算吗,当时我想,既然你不娶妻,我也不娶妻,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在一起了。唐维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柳文朝,我今年二十九,从我记事算起,整整有二十六年的记忆都是关于你,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想让你看到我的好,你就不能稍稍喜欢我一下吗?
    柳文朝没有回头,依旧站着背对唐维桢,任凭他拽着自己的手腕,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去给你把药热一热。
    柳文朝,唐维桢甩开他的手,吼道:我以后都不想看到你,这么多天,我不见你,只是因为我知道,我见你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一次,我见你一次,我就会想起你和李承允在雨中接吻的样子,我无法接受。说罢他急急的吐出一口血来。
    柳文朝大吃一惊,赶紧朝门口的人喊了声叫郎中来,又转身替唐维桢梳理背,轻声说:喻之,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无人能替代的,无关风月。
    唐维桢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把额头靠在柳文朝的肩膀上,小声地抽泣起来。
    柳文朝五脏六腑被揪得生疼,他从未见唐维桢哭成这样,即使在他双亲去世的那天,也不像此刻,他哭得竟然像个孩子,可怜又无助。
    柳文朝轻轻拍打着唐维桢的后背,等他哭够了才把他放平躺下。这时唐亦清带着郎中进来,替唐维帧把完脉后,郎中神色有些遮掩,柳文朝见他迟迟不说话,一时着急,说话就有些大声:他到底怎么了?
    郎中只是寻常大夫,一时被柳文朝的威严给吓跪了,哆哆嗦嗦说道:大人他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刚刚吐血可能是急火攻心。
    柳文朝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抓药煎来。屋子里再一次陷入了沉寂,这时,天也跟着黑了下来,柳文朝寻来火点了煤油灯,再次坐下来时,唐维帧已经陷入了沉睡中。柳文朝细心地帮他把被子掖好,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唐维帧在柳文朝转身的那一刻,忽地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柳文朝离开屋内,他眼角再次流下一滴泪来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想来只是未到伤心处。
    柳文朝临走前对唐亦清千叮咛万嘱咐, 一定要亲自照顾唐维桢,看着他把药喝下去。
    唐亦清刚刚已经趴在门外把他两的对话听得一干二净,她既心疼哥哥爱而不得,又希望文朝哥哥能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责怪谁。
    柳文朝回到南苑时,陈少卿把一封书信递给他,说是之前清缨馆的那位花魁玉濉烟派人送来的。柳文朝深感意外,将书信揣到怀中。
    他进了卧房,发现李承允竟然不在,他感到有些许失望,打开玉濉烟的书信,刚读到一半,他就坐立难安。
    玉濉烟在信中把她相公王兆伦的身份说得一清二楚,说前段时间柳明宵想对王兆伦招安,托人给她写了一封信,让她帮忙劝劝王兆伦,让他归顺朝廷。王兆伦本不愿意,是她费了一番口舌才让王兆伦归顺朝廷,完全是因为看在柳文朝的面子上,才答应帮这个忙。
    在相约见面的那一天,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临走时赵骞让王兆伦在绍州多玩几天,王兆伦千般不愿意,可赵骞定是要王兆伦留下来,无法,刚协商好口头协议,王兆伦不想伤了和气,便留了下来,可七天过去了,赵骞依旧没有让王兆伦回来。
    她一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柳文朝,希望柳文朝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帮帮她,问问柳明宵,赵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变相地软禁了她的相公。
    柳文朝刚放下书信,房门便被推开了,李承允带着一身寒气跨了进来。
    他脱掉身上的氅衣,几步走进柳文朝,将他搂进怀里,刀削的下巴陷在他的肩窝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可想死我了,清川。
    柳文朝无心与他亲密,这些日子他够乱的了,先是好友唐维桢闹脾气,后是弟弟柳明宵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一个两个真是不让人省心,柳文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承允感觉出怀中人的心不在焉,问道:你怎么了?唐维桢还是不见你?
    见过了。柳文朝答。
    第42章 暗藏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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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承允瞥见案几上的一封书信,拿在手中快速的过了一眼,说:我来也是要告诉你这件事的,我的人说,柳明宵和皇上派去的赵骞意见不合,所以赵骞趁机把王兆伦软禁了起来。
    你的人?柳文朝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李承允:你什么人告诉你的?
    我在柳明宵身边安插的人啊。李承允又道:今天和唐维帧见面说了什么?
    柳文朝叹了一口气:他病得挺重的,今天还吐血了,我放心不下,明天得去太医院叫个太医给他看看。
    李承允把柳文朝紧紧圈在怀中,略微不满道:你对他倒是挺上心的,前几日,他都下令让府里的管家不要放你进去了,你还每天风雪无阻往他府里凑。
    柳文朝瞥了他一眼,说:应该的,他既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这时候,我不去照顾他,说不过去,我自己也有错,早就应该把咱俩的关系告诉他。
    朝中大臣的闲言碎语听说了没?李承允说。
    他们爱嚼舌根就让他们说去,反正他们一直以来都把我和唐维帧当断袖看待,也不怕他们多说几句。
    李承允在柳文朝的肩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说:我会介意,你看不出来吗?
    柳文朝嘶一声,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说:这下不生气了吧。
    李承允微怔,按着柳文朝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各个地方的奏本送到内阁后,由内阁官员用墨笔预批再送给皇上批阅,若重要的事情则会提上朝堂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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