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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惠明帝狠狠地瞪了李长烁一眼:畜生,好的不学,偏学别人绑架,先生教你的礼义廉耻都被你吞进肚里去了?
    李长烁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哭嚎道:父皇,这不是儿臣派人绑她来的,儿臣都不认识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近卫,指着他说道:定是这厮擅作主柳想讨儿臣欢心,才将她虏进宫中的。
    感受道所有人的眼光,那近卫自知自己位卑言轻,无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于是他便跪了下来,说道:禀皇上,是奴才私自做主将人虏进宫来的,欲趁着太子生辰送他一个惊喜,以便讨他欢心。
    皇后护子心切,吩咐道:来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押下去,乱棍打死。
    惠明帝深深地看向皇后,眼睛里有愤怒,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众臣都心知肚明皇后是想祸水东引,能做官做到如今这个高位上的人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既然皇上自己不想追究,大家也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唯有李琛天真道:父皇,儿臣以为这是栽话还没说完,李承允赶紧上来道:父皇,既然罪魁祸首已伏诛,那这女子该怎么处理。
    惠明帝眼神扫过李承允兄弟二人,随后又转向皇后道:皇后以为呢?
    皇后表面上微笑道:臣妾以为,玉濉烟虽是被人绑进宫的,但是她也打伤了宫女,就罚她三十大板,便让她回去吧!
    此话一出,玉濉烟微微颤抖起身子,作为花魁是最怕受一些皮肉伤的,娇滴滴的弱女子,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不死也得残,恐怕后半辈子也就毁了。
    她悄悄看了眼柳文朝,想请求他帮忙,可柳文朝却并未看她一眼,她心如死灰,唯有泪千行。
    就在她准备接受这个刑罚时,却听柳文朝淡淡说道:臣以为太子生辰不可见血。
    众人都小声附和道:确实是这样,生辰见血不吉利。
    惠明帝道:那柳爱卿以为应当如何呢?
    柳文朝徐徐道:那近卫缓到明日再行刑,这女子打伤宫女也是事出有因,就放她出宫去吧!也让人觉得皇上宽宏大量。
    柳文朝这一套话说下来滴水不漏,既不偏袒任何人,也护住了玉濉烟,又顺便拍了皇上的马屁。
    果然,皇上听完放松了紧蹙的眉毛,又见地上跪着的玉濉烟哭得梨花带雨,甚为可怜,男人心中的一点英雄气概,爱护之心便显露无遗,他对身旁的陈钱宁道:将她护送回清缨馆。
    自古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不是没有道理的。
    玉濉烟止住泪,跪谢后,便随着陈钱宁一道出了宫。
    好好的宴会被这一出好戏给打扰,惠明帝也没心思在留下来了,他冷声道:你们继续,朕还有朝事要忙。
    皇上走了,皇后也没有继续留在此处,跟着皇上一道走了。
    马也骑了,戏也看了,大家纷纷跟着太子去往奉天殿吃席。
    宴席中女眷不多,陈学良的女儿名为陈娇娇,她穿一袭粉色的长裙,手执一把团扇,落落大方地坐在陈学良身边。
    她用团扇掩住嘴巴,小声问道:爹爹,坐在太子左下侧的可是楚王?
    陈学良一生只娶了一个夫人,是当年陈学良的父亲给他订下的婚事,两家门当户对,年轻时也是京城人人羡慕的一对才子佳人。
    只可惜夫人生完陈娇娇后,损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
    陈学良非但没有怪罪她,还比以往更宠爱她,夫人自己却因为不能替陈学良生个儿子特别内疚,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陈学良伤心了很长一段时日,终日郁郁寡欢,后经友人安慰,好歹还留下个女儿,此后,陈学良便对这个女儿万般宠爱,事事都由着她。
    陈学良呷了一口茶:正是。
    陈娇娇笑道:楚王可曾娶娶?
    陈学良听闻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前段时日,皇上已经给他赐婚了。
    陈娇娇难掩失落之意:哦!随后她又问道:爹爹,你觉得楚王如何?
    陈学良略微沉吟道:要论外表,宫中众多皇子无人能及,才学嘛!也是万里挑一。
    那爹爹你为何不投靠他,楚王担任太子不是比现在这个太子更合适吗?
    一码归一码,华国每一任皇帝向来都是立嫡长子为太子,祖制不可废。
    陈娇娇不满道:爹爹,你这想法太迂腐了,哪位皇子有能力就立哪位皇子为太子,不是更能传承下去吗?
    娇娇啊!朝中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想法,那社稷立这许多规矩是为了什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所以我们作为臣子的必须守护好祖宗打下的江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
    陈娇娇是一名深闺女子,虽文采斐然,但事关政事亦是不懂,若换作柳文朝与陈学良清谈,定能好好辩上一辩。
    申时,宴席吃完,大家纷纷散场,柳文朝和唐维桢分别后,回了柳府,又想起昨日那小倌,于是吩咐姬如风去南苑。
    走在半道上时,被人拦住了去路,柳文朝掀开帘子一看:楚王,你为何拦我轿子?
    第11章 古树
    =
    李承允骑着刚得到的踏雪乌骓马,威风凛凛停在柳文朝轿子前面。
    他回头笑道:先生不请我去你南苑喝盏茶?
    楚王既然发话了,柳文朝道:我断然没有拒绝地道理。
    南苑是一个可以让人放松栖息的地方,也是柳文朝吟诗作赋、把酒问月、闲适情趣的私苑。
    二人来到南苑,正门上方挂着一块南苑二字的牌匾,穿过长长的游廊,左边有座假山,麒麟怪石,苔藓藤萝相互交错,继续沿着长廊走便进了拱门,只见姹紫嫣红一片,一步一景,花影阑珊。
    先生好大的手笔,李承允笑道:别说这也是皇上赏赐的。
    那还真不是,我所有的银子都拿来买这苑子了。
    李承允随手摘了朵茶花下来:昨晚你叫小倌饮酒时,可不是这个态度,那出手一个阔绰,连本王也得退让三分。
    柳文朝眼睛掠过他的手,道:辣手摧花。
    李承允忽地顿住不动,低声道:别动,你帽子上有一条毛毛虫。柳文朝听闻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他脸上血色褪尽,颤声道:快,快,弄下来。
    李承允从未见过柳文朝这幅魂不附体的模样,便有意逗弄他一番,他笑道:完了,这条毛毛虫顺着你的帽子爬到你脖子上了。
    柳文朝的脖子以眼见的速度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但抬眸时又瞧见李承允戏谑的笑容,心中明白李承允在逗弄自己,他生气道:你若是再捉弄我,我便下逐客令了。
    李承允见他真是害怕毛毛虫,赶紧将他帽子上的毛毛虫弹走,又把手中的茶花别在他帽子上:这回没有毛毛虫,只有簪花郎。
    柳文朝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入卧房,便迎面撞上一名男子,柳文朝怕他摔倒,便顺手捞了他一把,心中诧异,是谁擅自入自己的卧房,抬头一看,正是昨晚那名小倌。
    这时李承允也跟进了卧房:先生,不要生气了,我
    你们在干嘛?李承允冷声道。
    柳文朝本想解释一下,转瞬一想他刚刚拿毛毛虫逗弄自己,便想报复回去,他笑道:在干嘛?楚王不会自己看?说完又把那小倌搂得更紧了。
    小倌低头羞红了脸。
    柳文朝问道:你叫什么?
    奴叫秋司。
    李承允冷声道:这奴见了本王不下跪,本王定要给他个教训。说完抽出离魂刀,寒光一闪,往秋司身上刺去。
    柳文朝也是没想到,李承允会在这里动起刀来,他搂着秋司转了个身,道:想打架,出去,我陪你打。
    李承允道:先生怀里美人正香,怕是提不动刀吧!不等柳文朝回话,便直直地朝秋司面庞刺去。
    秋司吓得瑟瑟发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柳文朝本就不擅长打架,耍起剑来也就是个半吊子,此时手里也没个武器,连李承允的第二招都接不住,眼看离魂刀就要刺向秋司的脸,他迅速扯过面前的屏风,才堪堪挡过一击。
    这时姬如风与几个护卫赶到。
    柳文朝放开秋司,说道:你下去吧!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可入我的卧房。
    秋司脸色苍白,道了声是便下去了。
    李承允手中离魂刀未收,欲再次刁难秋司。柳文朝眼疾手快,握住李承允的手腕,道:楚王,给个面子。
    李承允看向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白净修长,许是刚刚斗了一场,他的手略微有点烫,这感觉却让李承允觉得像是放在火上烤。
    分离三年,爱非但没有减退,甚至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眼神晦暗不明,自己跟一个小倌较什么劲。以前他是自己的先生,得敬重他,所以拼命忍着,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如今,自己就是为他而来,还忍什么。
    想通这些后,他把离魂刀收入刀鞘,把手盖在柳文朝手上,勾唇道:行,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文朝慌乱地抽开手,对姬如风说道:去取我的剑来。
    李承允抬起触摸过柳文朝的手,左右转动着欣赏,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真好闻。
    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柳文朝听的。
    柳文朝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有何不妥,现下被李承允这般调戏,他瞬间觉得被李承允触摸过的手分外滚烫。
    随即他又想起昨晚李承允在清缨馆左拥右抱的情景,心里不快道:清缨馆的姐儿更好闻,楚王是不是要挨个闻个遍。
    李承允道:左拥右抱之人不是你吗?今儿个花魁,明儿个小倌,谁知哪天又蹦出个妾室?
    柳文朝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外面姬如风道:大人,剑取来了。
    备马。 柳文朝从他手中取过剑。
    去哪?李承允不解道。
    不是要打架吗?,柳文昭道:带你去个好地方。
    南苑本就是在城郊,二人一人一马,一前一后,一黑一白,快速地穿过一整片银杏林,卷起地上满地的落荒,衣诀飘飘,发丝飞扬,好不快哉。
    半个时辰后,柳文朝勒马,麻利地翻身而下。
    眼前是一颗老银杏树,低垂的枝丫挨着一张石桌,石桌下有两张石凳。
    李承允赞道:真像世外桃源。
    看剑!柳文朝趁他还沉浸在美景中,用剑直指李承允的胸口,李承允眼疾手快抽出离魂横胸抵挡,白刃相撞发出锵锵的声音,火星四溅。
    李承允嘴角上扬,抬腿横扫:先生想要我的命,我可以送你。
    口蜜腹剑说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人。柳文朝往后倒退几步,二人回到对峙状态。
    李承允心情很好,眼里一直带着笑,他说:你来,我让你几招,我绝不还手。
    柳文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一柄剑,舞起了片片银杏,银光乍起,似雨点般像李承允刺去。
    李承允左避右避,轻松应付,意味深长道:先生,你不行啊!看着柳文朝遍地游走,像蛇一样,李承允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就在李承允想入非非之际,柳文朝一个剑步往他肋下刺去,却也只是仅仅划破了他的衣衫。
    李承允指着被划烂的衣衫,调侃道:想看?我脱了给你看。说着还真就要解腰带。
    要点脸?柳文朝恼羞成怒,一剑刺向李承允的手臂,李承允一个转身躲过,趁机抓过柳文朝执剑的手,笑道:我教你几招,以后防身用。
    一阵秋风萧瑟,银杏树纷纷飘下落叶,李承允从背后揽着他,握着柳文朝的手挥剑右刺,两人身体紧紧挨着,柳文朝能感受到李承允的呼吸就打在他的耳边,痒痒的,这样亲密的姿势,柳文朝紧张起来,一紧张他背就如僵尸一般僵硬。
    李承允拍了拍柳文朝的后背,低声道:放松点,剑术讲究身体的协调性,柔韧性和灵活性,你这样紧绷着身体,怎么学?
    柳文朝被他这一拍,脸上顿时火辣辣一片。
    李承允唇角微勾,像是没看到他这副囧样,继续握着他的手。
    忙不迭间,李承允带着他挥剑转了半个圈,凌厉的剑风呼啸而过,柳文朝一时没有站稳,踉跄一下,李承允眼疾手快拖住他的腰。
    柳文朝刚平复的心情又被这种怪异的姿势羞红了脸,怎么看都觉得李承允是趁机调戏自己,他说:不学了。
    李承允揽着细腰,看美人薄红上脸,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他。
    唔~柳文朝胸口剧烈起伏:放~放开我。
    李承允心想得徐徐图之,慢慢来,所以便识趣地放开了他
    二人一时无言,静得能听见银杏叶沙沙的声音,柳文朝率先开口道:你衣衫破了,我们回去吧!
    不碍事,李承允拉过柳文朝的手到石凳上坐下:我们来谈谈你要怎么废太子吧!
    柳文朝平复了一下心情,想了片刻道:皇后与陈学良一派是太子背后的靠山,要废除太子,首先要先剪除他身后之人,我先从皇后着手。
    我只给你一年时间。李承允简短说道。
    柳文朝敛眉:你有更好的方法?
    如果一年后,你没有成功,那我会用我的方法。李承允看向柳文朝身后的虚空处,道:至于是什么法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柳文朝眼中,李承允始终是个和柳明宵一样的人,风流潇洒惯了,对朝堂勾心斗角,腥风血雨一窍不通。他不想与他争辩没有意义的事,便说你与唐亦清的吉日是你去找钦天监延后的?
    嗯。李承允坦然道:好心提醒你一下,我不会娶她,你和唐维桢可以再给她物色一个。
    柳文朝蹙眉:那你想娶谁?皇上已经给你和唐亦清赐婚了,不娶那便是抗旨。
    李承允捡起石桌上的一片银杏叶,欣赏着,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那先生又想娶谁?
    柳文朝不想继续打哑谜,便问道:你还喜欢我?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李承允反问道:你不喜欢我?
    李承允,感情的事不是靠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你懂不懂。
    你是担心我父皇会诛你九族?
    不止,我爹不会同意,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我也不想背负一世骂名,当然,我也不觉得你的喜欢到底有多真心?
    我的喜欢有多真心?李承允自嘲一笑:我的确就是千里迢迢想回来玩玩你的。
    柳文朝释然一笑道:或许我确实是个胆小鬼,我准备娶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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