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妙哉站在张峭后头,拉长了脸,不太服气的样子。
筱满忙和她说:没事,没事,张律师应该是找我来商量明天的一些手续的。他笑眯眯地请张峭进屋,是吧?
尹妙哉也要进来,张峭一扭头,看着尹妙哉,声如寒冰:这涉及到我客户的隐私。
那你有什么事就喊我。尹妙哉看着筱满,振振有词:你和这里的老板是建立了实际劳务关系的,律师也没办法随便赶你走,你可以报警的。
筱满笑着点头,尹妙哉便给他们带上了门,听她的脚步声,她约莫下楼去了。筱满问张峭:喝点东西?
他打开冰箱找了找,这冰箱里除了烈酒就是啤酒,筱满一转身,和张峭笑了笑:还是下楼吃点早饭?
张峭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眼神也是一刻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似的。他问道:那个女的就是你和张姐说的交的女朋友?
啊?啊筱满含糊地应着声,打开了电风扇,一缕热风钻进了他的鼻子里,他连打了两个喷嚏,忙找了条毛巾捂住鼻子擦鼻涕。耳鸣又开始响了,筱满靠着墙站着。
张峭说话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很远的山谷里传出来的。筱满分辨了会儿才听明白他在问什么。他问他:你这里没空调啊?
筱满赶紧抬起头笑着看张峭,指着隔壁说:吕阳的房间里有,再苦不能苦孩子啊,您说对吧?
筱满又是一个喷嚏,这下泪花都打出来了,他擦了擦眼睛,瞥了眼地上的床垫,说:不然我们还是下去说吧,还有个坐的地方
热死了,张峭走到了他边上,打开了窗户,站在窗口拿手扇风,说,闷死了。
窗外只有又热又湿,沉甸甸的空气。摇头晃脑地打着风的电风扇把外头的一团热气吹了进来,这热气顿时成了一只无形的,滚烫的皮球,在天花板,地上,墙壁上乱弹。筱满被这热气皮球砸到了好几次,头昏脑胀地揉搓着鼻子,他的视力和听力都有些模糊了,看到张峭的嘴皮子开始动,他忙竖起了耳朵,认真捕捉他说的每一个字。
其实是涉及到你的隐私。张峭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筱满,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女的是怎么说的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你请来的演员,反正
筱满琢磨了良久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拿了那信封,一掂量,颇有分量,他嬉皮笑脸:惠芬姐给我的遣散费?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筱满去搓了搓那块毛巾,顺便又擦了把脸。张峭又开始说话,筱满忙转身盯着他的嘴巴看。他的耳朵里现在只有嗡嗡的声响,张峭的说话声很微弱了,他必须靠辨别他的唇形来判断他说话的内容。
惠芬姐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我就找人查了查,惠芬姐知道你和孩子处了这么多年,孩子对你有感情,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我觉得吧,这孩子最好你还是别带了。
筱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明白了。他又擦了擦脸,说: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反应有些慢。
张峭便朝他指了指信封。筱满说:要我打开看一看?
张峭点头,神色凝重,筱满笑着摇头,吸了下鼻子,耳鸣突然消失了,筱满把信封扔在了床上:是照片还是开房记录啊?
你在小圈子里还挺有名的。张峭说,你要真继续带孩子,你想想你这身份,你的癖好,你真和惠芬姐争这个监护权,派出所还会给你开证明吗?法院会怎么判?
筱满摸了下耳朵,说:吕阳成绩那么好,她要带他回老家学修车,他一笑,耳鸣有回归的趋势,他便立即摇头,立即用力吸鼻子,把耳鸣压了下去,他看着张峭道:我不是看不起修车的,修车也是有可能赚大钱,享大福的,可是孩子都高二了,过了暑假就高三了,好歹让他高考啊我带不带其实没所谓,我也不是要争这个,我就是觉得孩子成绩这么好,学校这么好,这一年不冲刺一下,未免有些可惜,惠芬姐带也行啊,就在青市待一年,就多一年
张峭叹了声气,说:其实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我也劝过惠芬姐,只是你也知道她的情况,她一出来,那些狐朋狗友还不再找过来?她怕自己把持不住,又栽在毒品手上,而且太子那帮人早就出来了,他们的势力虽然是大不如前了,在女监里也没能整死她,但是你觉得她出来了,她在青市会有好日子过吗?
筱满的手撑在水槽一边,看着张峭:可是高考他咳嗽了起来,胃有些不舒服,很想吐。他转过身搓洗了毛巾,不停擦脸。他又想到了个主意:不然让吕阳去住宿?我去求求他们学校,给他挤一个宿舍床位出来?
张峭说:这事情就这样吧便往门口走去。
筱满一个箭步过去,拉住了张峭,好言好语:峭哥,张大律师,我真的觉得孩子不能不去考试,要不您再劝劝惠芬姐?这也是为了孩子的将来啊,还是您去问问吕阳的意思,孩子也大了,也该尊重一下他的意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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