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见荣婳坐好,叫店里活计招待荣婳,忙出门去找魏氏。
不多时,便见一位年近六十,身着孔雀绿直裾的老夫人,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疾步朝皮毛铺走来。
老夫人虽鬓已斑白,但她步履如风,神色肃穆,眼里似有刀刃,泼辣又精神。
很快,老夫人进了店门,荣婳一见魏氏,眼中的光都亮了起来,连忙张开双臂,哭唧唧的要抱抱:“娘……”
魏氏一见荣婳这幅疲累狼狈的样子,走上前打量一番,蹙眉道:“怎么了这是?”
荣婳没从椅子上,毕竟腿实在软,她一把抱住魏氏的腰,倒豆子般昨晚岐州的事儿全给魏氏说了,甚至把自己独自一人闯过关卡的心路历程,都一股脑的全部说了。
魏氏听罢,复又上下打量她几眼,颇有些意外道:“你一个人从岐州过来的?”
荣婳兴奋的点点头:“嗯!可不就是我一个人,我闯过官兵的关卡时候,他们连我衣角都没碰着,我厉不厉害?”
魏氏是常年走南闯北的人,见识宽广,自不会如寻常妇人般,在此时责骂荣婳。她伸出食指,捣了荣婳额头一下,嗔道:“能耐了你。”嘴上虽骂着,但眼里满是欣慰之色。
看来这位状元爷是真的还不错,用命护着她女儿跑出来,还鼓励帮助她女儿,获得了这么大的成长。
魏氏颇感欣慰,好在荣婳这次没有看错人,若再来个傅明赫,她可就要亲自上手女儿的婚事了。
话至此处,荣婳忙说正经事:“娘,我这次就是为了买粮而来,你快集结人给我买粮,越多越好,要是陇州的不够,就抓紧去别的州给我调,总之要够的上一次赈灾粮的数目,不然那些灾民可能还会被有心之人煽动。”
魏氏拍拍荣婳的手,示意安心,而后叫人将荣婳扶进了店铺内阁。
荣婳一进去,就没骨头一般躺在了贵妃榻上,连连招呼人过来给自己捏腿揉背,还伸出一双手,让人给她处理手上的蹭伤。
魏氏在荣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示意人将门关上,见屋里都是心腹,魏氏这才道:“幸好这状元爷听着还不错,不然你这次弄出来的这堆事,我定会好好收拾你一顿。”
荣婳闻言不解,安心的享受着,问道:“要是江淮不值得,你为什么就要罚我了啊?”
魏氏冷嗤一声,瞪了荣婳一眼:“你当娘为什么亲自来一趟,专程跑这陇州来蹲着,你当我是担心你?”
荣婳闻言抬起了头,委屈道:“不是担心我是什么?”
魏氏没好颜色的看了荣婳一眼,愤恨的骂道:“皇帝那孙子精得跟猴儿似得,你当武定候说两句嘴,皇帝就那么听话的把江淮给外放了?岐州有灾皇帝老子不知道?江淮家贫皇帝能不知道?为什么顺了武定候的意,外放江淮去了岐州,你还没看出来?”
“这?”荣婳闻言愣住,寻摸了好半晌,也没寻摸明白。
但听魏氏接着道:“那皇帝孙子就是听说江淮和咱们家定了亲,所以才让江淮去的岐州。几年的赈灾粮下去,岐州的事情都没有解决,皇帝那孙子心里门清儿,官路上派下去的赈灾粮,多半无法如数到灾民手里,一直解决不了问题,这个钱他就不能再出下去,粮也不能从官路上下去。而有能耐管得了岐州这灾的,这整个大越朝,也就只有我们荣家和江南织造的江家。江家鞭长莫及,也就只剩下荣家,正好还有你这么冤大头,上赶着和他的状元定亲,他能不用这人?”
“嘶……”荣婳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弄明白这后头的弯弯绕绕,感叹道,这招可真贼啊。
魏氏冷冷一笑,随后嘲讽道:“这么些年,那皇子孙子为了荣家的铸剑谱图,困着你爹多少年出不了京。当年收复河东道,你爹出钱出粮出马,花了多大的心血,但就因铸剑图谱丢失,无法给他呈上,他就猜忌,就疑心,一个镇边候的爵位,就困死了你爹。”
想当年,她夫君荣廷仙何等样的风采人物,生生被皇帝困到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家里招猫遛狗逗荣婳。
想起这些魏氏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又算计这她女儿的婚事,外放江淮到岐州,也幸好这个江淮虽然家贫但是人争气又靠谱,不然这次这大笔的钱出得真就窝囊。
荣婳听完这番话,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惊道:“所以……皇帝就是等着咱们买粮往岐州送呢,是不是?”
“你和江淮两个傻孩子,才看出来啊?”魏氏无奈道。
魏氏起身对荣婳道:“娘到陇州的这些日子,早已让各地送了足数的粮过来。你好好休息下,吃个饭,洗个澡,就抓紧带粮回岐州吧。等这次的事情解决,让江淮来见我。”
“好嘞,多谢娘。”荣婳躺在贵妃榻上,任由魏氏的婢女们给她揉发酸的腿。
魏氏让人去给荣婳做饭,自己便出去安排粮食的事儿。
荣婳心里惦记着江淮的安危,却也架不住眼下又累又困,很快睡了过去。就连婢女们何时抬她进了浴桶都不知道。
等荣婳一觉醒来,天已经全黑,她换了身软甲劲装,和魏氏一起吃了饭,便再次背好弓箭,拿好剑,和魏氏一起出门。
魏氏一路将荣婳送到城外,但见长龙般的运粮队伍,已经候在城外,这次护送的人,各个都是魏氏从各地调来的顶尖高手,毕竟荣峥已经送了信给她,她已知晓有人意图谋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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