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破坏了原本美观了,李文忠瞧着碗里鱼肉,轻轻笑道。
寻月棠道:兹要是上了桌,那入腹才是它最妥帖的归处。
裴徵大呼月棠姐姐说得对,也提筷子夹了一大筷子鱼肉,入口后再次大呼:好好吃啊!
她嘴巴一向刁,能尝出来这是鳜鱼,这鱼卖得贵,肉质也比其他鱼好上许多,吃着更加鲜美,宁州的那些酒楼,但凡是做鳜鱼,十家店里大约得有十一家要选择清蒸。
虽说清蒸也美味,但吃多了难免会腻,故而她已有一二年不曾吃鳜鱼了。
就是不想到在这边城竟然能吃到这样别致、美味的鳜鱼,瞧着像鼠儿,外皮酥酥脆脆,内里鱼肉却又嫩又滑,皮儿上淋满了酱汁,入口酸酸甜甜,又鲜味四溢,实在好吃。
桃花流水鳜鱼肥的时候,能吃到如此和节气、适口舌的鳜鱼,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裴徵更加坚信:凉州这趟,来对了!
她又夹了块,月棠姐姐,你这鳜鱼真好吃,却不是用了寻常的清蒸做法,不知是怎么做的?
亏你家还是做生意的,连秘方二字也不晓得么?
寻月棠拍了拍李文忠,无妨,他只是好奇而已。
这少年家里做生意,又能一口尝出是鳜鱼,应该也是个老饕。
大概老饕都有这么个习惯:寻到好吃的菜总想着知道其烹调方法,也不一定是为了自己做得出来,但就是一定想要知道。
身边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林大哥了。
反正说说做法也不会泄露菜谱,寻月棠也乐得为个嘴甜的少年答疑解惑:将处理好的鳜鱼切骨、改花刀后,粘上生粉过油起酥,最后淋上酱汁就得了。淋酱汁的时候会发出类似于松鼠的叫声,外形看着也像,所以这菜便叫松鼠鳜鱼。
裴徵真的是个小话痨,一直都在揪着寻月棠问这问那,倒真是将饭桌上的气氛给充分调动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寻月棠去将自己所剩不多的葡萄酒搬了几坛出来,李大哥你出门在外应该常见葡萄酒,但这坛也过得去,快来尝尝。
李文忠等人抿了抿,都点头,这酒确实不错。只是你这里备它作甚?可是为了自己喝?
是为店里一道琉璃羊肉的配料之用,寻月棠也拿了琉璃盏为自己斟了一盏,只是,如今都打了春,琉璃羊肉马上也要下架,不若直接喝掉去。
姐姐,什么是琉璃羊肉啊?
裴徵发觉自己真是挖到宝了,这个漂亮的姐姐怎么会这么多不同寻常的吃食呢!
明日可以做给你吃,寻月棠应她。
裴徵简直如同喝了蜜一般:啊!会做饭的漂亮姐姐,人也这么好!
谢沣不在身边,寻月棠心里还是绷着根弦儿的,这餐饭用了一个时辰有余,她也只饮了最开始那一杯葡萄酒。
倒是裴徵,看着身量小小,倒是海量,拿出来的葡萄酒他一人就解决了一半,却还一点醉意都无。
这餐饭吃完,天也不很晚,裴徵和阿桓等人又换了一桌开始吆五喝六地斗叶子。
李文忠悄悄将寻月棠拉到一旁,阿棠,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第70章 裴栀
寻月棠没答话, 只是用着探寻的眼神看着李文忠。
李文忠大概有些难开口,颇是犹豫了会儿才开口道:是这样的月棠。方才在席间我就说了路上碰上点子麻烦你可还记得?
寻月棠点头。
那点麻烦就是里头那二位,李文忠抬下巴指了指裴徵和小桓, 紧接着叹了口气,我当时途径宁州, 得了机缘得与当地首富裴老爷搭上了线, 买卖也很顺利。就是离开时出了岔子,已经驶离宁州后的两日,在货箱里发现了这二位祖宗, 也不晓得是怎样熬过来的。
寻月棠其实也大概猜到了, 那大哥是想让月棠帮什么忙?
我这趟行商比以往行得路都多,路上收了上好的丝绸、瓷器与种子, 不日就要进大漠。带着她俩肯定不行, 李文忠一咬牙道, 你便当替大哥看下稚童罢, 我已经通知了她二人家里, 已经派人来接了, 三五日就会走, 不会麻烦你许久。
寻月棠念着他带自己从登州来、又兑银子、介绍关系的恩, 这样的小事自然是一口应下,我这本来就是个食肆, 添两双筷子、养两个少年不成问题。李大哥你且放心。
李文忠摆摆手,月棠你有所不知。这就是我要托你的第二个事了, 要不说这俩是祖宗呢。她二人确实也叫裴徵、小桓, 却是栀子的栀、耳环的环, 是女儿家扮了男装罢了。这一路来, 哥几个顾忌着她俩身份, 行得不晓得多别扭。女儿家事情多,还请你多担待。
唔......寻月棠轻轻出声
她自知眼神不济,可毕竟开了这么久的店,男男女女总该分得清,一眼里竟然没有识破她俩。纵然灯光昏暗是很大原因,可又何尝不是因着这二人扮得实在像呢,想来得是熟手了。
改天得好好请教一番才是。
不对,她突然想到,李文忠刚刚提到了首富裴老爷、又说是谈完生意后碰上这俩人,莫非......
\李大哥,裴栀的裴,是不是就是宁州首富的那个裴?\
李文忠点了点头,裴老爷也是行伍出身,早些年是跟着今上一起打过天下的。今上登极后就解甲回了宁州,膝下仅一女就是这裴栀了。年届不惑才得的女儿,自然是骄纵了些,但是裴栀这孩子虽也胡闹,却也没有外面那些不入流纨绔的毛病,是个好孩子。
莫名其妙的,说起不入流纨绔,寻月棠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林勰。
而后就听李文忠接着道:说了这么些,也是想让你知道......这孩子大约会有些麻烦你,应该也不会特别麻烦你。
第二日傍晚,李文忠等人就真的套上车踏上了进大漠的路。
裴栀与小桓就留在店里。
寻月棠得了李文忠的指点,纵是知道了她俩的真实身份,却仍扮做不知,甚至还好意带她俩人到了估衣铺子里裁了两套换洗的男士袍子。
她本想的是,总归不过是三五日而已,承李大哥的恩,自要还李大哥的情,家里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便不存在请神容易送神难,好好伺候着二位,届时好聚好散就是。
倒不料这个千金小姐与她身旁的贴身丫鬟倒还是勤快人,得了寻月棠那几套不值钱的袍子之后,死活要做工相抵。
裴栀一头扎进了奶茶柜台里,小环抄起抹布做起了跑堂。
寻月棠起先还跟着二人身边,提防她俩帮了倒忙,后来发现竟然是自己又一次多虑了,这俩人竟像是过过苦日子一样,干活还个顶个的麻利。
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裴栀端着计量用的木杯子,不错眼地顶着内里刻线,你不要怕我们俩帮倒忙。若要说后厨掌勺,我俩是不敢称呼,那没个几年功夫上不了手,但类似于兑奶茶、传菜擦桌子的活,我们还是足够胜任的。
寻月棠抱着手臂站在柜台外头,心思被戳破也不红脸,反而越发地欣赏裴栀,聪敏的孩子大抵都会多得一分青眼。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总要给人一点犯错误的机会,是也不是?
是是是,裴栀应声,我这人心胸倒还算宽敞,毕竟男子汉么,合该让着美人儿。就是不知姐姐如此误会于我,是否会自发的、自觉地补偿我些什么?
还男子汉......寻月棠笑,这小丫头,演起戏来当真熟练。
那我想想......就是不知道今日上午方才过半就已偷饮了四杯奶茶的裴公子,晌食还能不能吃得下东西?
寻味小筑和寻甜阁的生意最近都是红红火火,但是寻月棠现在却完完全全成了甩手掌柜,整日转悠过来、转悠过去,大多数时间都在与食客聊用餐感受,以待日后整改,少部分时候就与店里人闲谈两句,或者见谁格外忙碌就上前顶顶班。
若还是搁从前,她是不会有这么些时候与裴栀打这些口舌官司。
裴栀笑着送走一个客,才又接着说:姐姐脑子里的菜谱浩若烟海,我自己点菜必不如姐姐自己想着做。晌食就算了,好饭也要时间品,我着急午歇,免不了牛嚼甘蔗,待暮食再做。
行,那便依你。
若是暮食,其实就更好些,三哥说今日晚上会来来着,饭菜做得了也可以留些与他做夜宵吃。
掰着手指数数,三哥也有五日没来过了,连李文忠大哥一面都不曾见到。
等等......寻月棠回过味来。
李大哥走的时候说你的家人三五日就会来接,眼看着已有五日,怎还没到?可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需要我找人送你回吗?
裴栀抬头,什么岔子也没出,前日就到了壅城。是我跟他们说正在学手艺,待学成可以回家赚大钱,让他们等我一等的。
寻月棠:?首富之女,家里金山银山用不完,竟还琢磨着靠奶茶赚大钱......
她认真道:公子,有个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你是在学手艺不假,但奶茶生意最重要的是原料,来我这里蹲点学手艺,学成了回去开倒了买卖的大有人在。可够呛赚得了大钱......
现在不晓得原材料,待我俩谈成合作不就有了?我先将手艺学了去,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奶茶生意新鲜,在壅城这种破落地都能发展起来,宁州可是红尘里顶顶风流繁华的地界儿,店开起来我定能赚大钱的。
阿双听她这话,忙顶了她一下,轻声提醒:我的少爷,壅城哪儿就成破落地儿了,这话可不好乱讲。
若给书生、吏胥听了去,要惹麻烦的。
寻月棠见着裴栀一股子成竹在胸的模样,不免觉得她出生于巨富之家自有何不食肉糜的论断,可做生意哪儿有这样简单呢?
待你玩得差不多,就早些回家吧。宁州去此处百里有余,省得教家人担心。
说完这句,寻月棠摇了摇头,离开了奶茶柜台。
暮食时分,寻月棠早早就开始准备,这顿饭说是给裴栀准备的赔礼,其实是对店中众人这段时间忙碌的犒赏。
按说如今也不到四月,气温该不很高才对,可大约是因着北面大漠的热风吹到了凉州来吗?
寻月棠不太懂东西南北,这也只是个猜测,反正事实就是这几日壅城的温度居高不下,路上行人的春衫薄了又薄。
考虑到今日又热,她准备做钵钵鸡。
汤底还是用厨房里最常用的筒子骨鸡汤,制作红油的步骤稍显复杂,却是与前头在登州吃的红油火锅底料差不多,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要在里头撒上一大把白芝麻。
钵钵鸡的钵钵指的是陶罐,寻月棠店里有许多,款式、花样各异,这顿就择了个青花钵。
暮食开饭时,天已黑了下来,店里点上了粗烛,自晕出暖光。
烛下是个由着两张方桌拼就的长桌,中心处摆着一只如盆的陶钵,上绘着连片的繁复青花纹路,钵里面盛着的是红汪汪一锅辣鲜汤,面儿上已连成一片的红油上是挤挤挨挨的白芝麻,闻着香,看着也美。
从白芝麻皮儿上还探出些竹木签子,间或露出些肉、菜,不论荤素都裹上了一层红油,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店里的人都多少会吃些辣,远远闻见些含蓄的香味,有麻椒与辣椒的清香,有肉类炖煮的醇香,一下子就受不住了,一日的忙碌就在此刻反扑了人个猝不及防。
坐到桌前,拎起筷子,端起饭碗,是连挪个窝都不想,只想辣辣乎乎吃上一顿,饱肚子、爽过瘾再说。
虽说后世的钵钵鸡里头各种肉都会加,但最传统的钵钵鸡里头却是只有鸡肉的,寻月棠这份依着的就是古法。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裴栀最先探手,二话没说就拎了一串鸡肉出来。
炖至八分熟的鸡肉出钵后颤颤巍巍,其上有淋淋漓漓的清汤红油一道滴落,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后,高汤和红油的味道已经入得很深,芝麻的香味与辣汤的鲜味附着在柔嫩滑口的鸡肉块上,美味就这样在舌尖泛滥。
裴栀连吃几串,凉凉辣辣的鸡肉与温烫绵软的米饭简直是绝美搭配,就是红油滴落在米饭上,吃进口都让人眼前一亮。
好好吃啊,她抱住寻月棠,几乎眼眶含泪,姐姐你待我真好。
寻月棠轻轻拍拍她的肩,这是饭桌,不是戏台子,好好吃饭。
张红亮吃的是一串土豆片,切得薄薄、吃着脆脆,黄色的底色上挂着流滴之红,麻辣鲜香,油亮喜人。
初入口是香,再品是麻、辣和鲜,回味是甘。
各种味道次第而来、各有章法,并不会有哪种过于突兀,实在是和谐的至味。
掌柜,这道钵钵鸡,我们店里可以上。张红亮捧着饭碗分析,成本不会过于高,味道却又很好,可以要不低的价格。最主要是你这里头香料用的多,比例、种类都不好把握,便就像自配奶茶茶底一样,旁人轻易学不来。
张红亮说的这些都在理,也是寻月棠在做钵钵鸡时就考虑到的。
这钵钵鸡一大特点便是冷汤,现在季节犹还不到。寻月棠也认真回他,待入了伏再上吧,免得哪个贪嘴又肠胃不济的客人吃出了问题,不划算。
张红亮点头,掌柜考虑的是。
这餐饭吃完后,寻月棠要带着柳明宗去后院对账,便让剩下人收拾、打烊。
大家伙一起动手收拾好后,裴栀高高举手,自告奋勇:今日我来打烊吧,我已学会了!
众人各道辛苦,便真的离了前店。
裴栀心里其实是盘着小算盘在的,今日饭菜吃得这样舒坦,若再来上一杯奶茶,那就属于是完美了,是给神仙都不会换的日子!
但是月棠姐姐这个人,担了一句姐姐,就总爱管人,若见她今日要喝第五杯奶茶,定要说教。
还是自己偷偷喝比较稳妥。
外头,谢沣打马从城外赶来,见前店仍亮着光,还道是寻月棠如往常一样在前头盘账,便在街上拴马,直接从前店进了。
裴栀捧着奶茶杯子出柜台,就直接碰上谢沣,客人请留步,小店今日打烊了,您改日再来罢。
谢沣抬头,见是个生面孔,还以为是寻月棠刚刚找的零工。
不过这零工日子过得也太滋润,穿的那套潞绸的袍子好似比自己身上这套还更贵些,怕是哪家的少爷出来闹玩了。
你且忙你的,我自去后头找月棠就是,谢沣道。
诶诶诶,你谁啊你?怎么硬闯呢?裴栀一手举奶茶杯子,一手伸开拦住谢沣,有什么事情不能白天说?非得夜里闯人家姑娘的院子!
裴栀想想就生气,早听闻月棠姐姐因着相貌好、性子好在壅城颇受些书生追捧,却不想还有这样不知礼的人夜间硬闯。
也不晓得找摊子水洼照照,虽相貌不错,但却太寒酸了些,全身上下行头加起来都不会过十两。
如何配得上壅城富商月棠姐姐!
想谢沣来往壅城,便是在宵禁的城门口都畅行无阻,如何被人这样拦过?
他皱了皱眉,还是耐心解释:我乃定北王谢沣。
谢沣,谢沣你知道吧?全雍城都晓得,月棠是我定北王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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