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医长冷冷地瞥了秘医一眼:除了黑骑和身负紧急公务的人,其他人不得走移动木梯,这是运宝司的规距,他违规在先误入禁地怪得了谁?
开启禁地之路的木梯已经运行一月有余,没有一人走上去,也没有一个下到禁地,偏偏他一走就下去了,命中注定罢了,与我们何干?
给魏博老东西发个消息,让他赶紧付钱。
是。秘医心慌意乱地回答,躬身退出。
一名始终瑟缩得像鹌鹑的秘医,悄悄抬头:秘医长,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秘医长满脸不在乎:不论是长公主,还是雅公子,都不会准这些辞呈。没了我们,三天两头受伤、受重伤的黑骑们怎么办?
没了我们,雅公子带回来的病人谁治?
怕什么?一群不成器的东西!
鹌鹑秘医还是忍不住地发抖:以前秘医长一使性子发脾气,长公主和雅公子都会出面,不论是答应条件,还是好言安抚可是现在
另一名秘医更加担心:秘医长,您提了告老还乡,我们都递了辞呈,一天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你们等着瞧,苏衡死了,苏行远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心思给人看诊治病么?秘医长自认运筹帷幄,比太医院魏博那个老东西,不知道聪明多少倍。
是。鹌鹑秘医继续瑟缩着。
他们自认说得极为隐密,完全没发现一窗之隔的木栏拐角里,一名黑骑像壁虎似的贴在墙面,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黑骑简直不敢相信,老奸巨滑的秘医长怎么能昏了头做出这种事情?关键是做了以后还有恃无恐,以为运宝司的人都是傻子么?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秘医长带着秘医们在运宝司横着走惯了,真以为自己是运宝司一霸了。
要不是长公主有令,必须留活口,黑骑早把秘医们挂在木栏上示众了。
黑骑深吸一口气,继续隐蔽,直到出去传话的秘医回到屋子里,才将门窗从外面封好,同时截断密道通路,确保秘医长和秘医们无处可逃,才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同时,在心里默念,雅公子亲自下到禁地,苏军医你一定要撑住!
大家还要一起重建苏宅,然后在新建的苏宅吃苏家美食!
一定要撑到大家去救你!
第153章 误入禁地(中)
小憩空间里, 苏衡把郑鹰从头到脚检查完毕,皱着眉头问:装昏迷就能逃避郑鹰被偷袭的事实了?
郑鹰哼了一声,移开视线。
燕起出公差回来, 顾不上吃饭睡觉, 先跑去看小六, 然后就问你怎么样了, 苏衡打趣道,看堂堂黑骑左将大人现场扮演死鸭子嘴硬,也是一种乐趣了,结果吧, 你装昏迷, 啧啧啧还黑骑左将大人呢。
郑鹰扭头岔开话题:军医,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屋子又是怎么回事?
苏衡这才反应过来,完蛋, 大意了, 这几日来回跑,没有蒙郑鹰的眼睛,完全没想过这厮竟然不要脸到装睡:你先说说运宝司最下面的、很冷的是什么地方?
禁地, 郑鹰脸上掩饰不住的诧意, 你怎么会困在禁地?不对,这里并不冷。
苏衡严肃沉默地考虑从哪个角度把郑鹰打晕比较合适。
军医, 你不是凡人,郑鹰眼神和话语都非常直白, 这也不是寻常的屋子, 因为运宝司的屋子都有规制, 你这间毫无章法。
你是神?是仙?是鬼?是怪?
苏衡特别认真地开口:好奇害死猫, 你听说过没?
内心天人交战,知人知面不知心,在大邺,他惟一毫无保留信任的只有钟昕一个,郑鹰的可性度有多少?
如果郑鹰泄密,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再或者,就算现在的郑鹰没有多少自保能力,他也下不了灭口的手。
郑鹰笑得太灿烂,硬是把略干的嘴唇笑裂了,不得不收敛:军医,你的眼睛神里竟然有杀意,只可惜,你的心太柔软下不了手。
苏衡再次沉默,内心比困在不知名的寒冷之地还要焦灼。
郑鹰望着苏衡,轻声叹气:军医,妖魔鬼怪哪有人心可怕?
苏衡继续沉默,觉得自己像个没系安全绳樊岩的人,抬头仰望看到许多可以抓手蹬脚的岩石,却不知道哪一块会突然掉下来,哪一块已经风化了,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向上。
因为钟昕孤身一人冲在更上面,必须也只有他来当这样托底的人。
放心,我孤魂野鬼一样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也知道我很多事情,扯平了,郑鹰有时间没说说,嗓子干得冒烟,赏口水喝呗。
苏衡把郑鹰扶坐起来,递水过去。
郑鹰盯着浅色的茶汤良久,极勉强地接过一饮而尽,咂了咂嘴:我不明白,为何你和雅公子都喜欢喝这种的?她也跟着喝这种。
太咸,齁死了。苏衡自然听出郑鹰最后一句的她是谁。
军医,你可以相信我。郑鹰诚恳地争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开口请求。
嗯,鹰哥,苏衡伸出左手轻拍了一下郑鹰没受伤的肩膀,极为认真,如果哪天我死了,替我好好照顾阿爹阿娘和阿伯。
郑鹰怔住半晌,喉头上下滚动:军医,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是黑骑的耻辱。
以防万一嘛。苏衡佯装轻松,如果不是自带空间,现在早冻死了。
郑鹰又一阵沉默,联系苏衡前后的话,就知道,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屋子,也许他真的死了:你说什么特别冷的地方?
我搭移动木梯想抄近路回屋,木梯下到了七层以下,外面又黑又脏还非常冷。苏衡还是实话实说,无论如何,先从这里脱身最重要。
运宝司的禁地,郑鹰皱起眉头,强行把自己撑起来,又瘫回去,你一个新来的,怎么能上移动木梯呢?那是给有紧急公务的人使用的!
没人告诉我,苏衡一脸无辜,右胳膊不方便,就想偷个懒。你知道怎么回到上面去么?
郑鹰忽然觉得脸疼,苏衡周围不缺黑骑,却没能护住他:除非上面有人来接,否则上不去。这里下来容易,上去极难。
靠!
放心,你是黑骑要守护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郑鹰昧着良心安慰。
运宝司人这么多,苏衡同时有他、小六和少侍清明三个病人,整日三处跑,也不知何时才能发现苏衡失踪,再加上运宝司这么大,只是搜寻一遍就要花不少时间,短时间根本不可能。
这时,郑鹰不得不庆幸,苏衡不是凡人,不然早就冻死了。
苏衡闲着也是闲着,随口问:左将大人,奇珍异宝都在上七层了,禁地里还能有什么?自从听雅公子介绍了七层有哪些藏品以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贵重更珍奇的东西了。
你觉得运宝司像什么?郑鹰问了个毫不相干的事情。
苏衡想了想:像个巨型颠倒的圆形宝塔,塔尖向下。
塔镇妖,郑鹰的右嘴角弯起奇怪的弧度,禁地里有一个被诅咒的妖。
苏衡一脸懵,好好的医术种田文怎么跳到仙侠文去了?!不对,不对,乱想什么呢?
你一个弱病残军医,不应该晕倒一下表示惊恐么?郑鹰又开启了耿直毒舌状态。
你见过?苏衡努力控制想象力。
黑骑们都知道禁地有妖,但谁也没见过,郑鹰说的是大实话,移动木梯早就被禁用了,最近忽然被打开,一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
苏衡再次一脸懵:我仇人这么多吗?
军医想开点,不招人嫉是庸才,郑鹰拍了拍苏衡的肩膀,表示安慰,在运宝司这样人才辈出的地方,遭人暗算还能全身而退,军医是人才中的人才。
谢谢啊。苏衡干巴巴地回答,没有半点高兴的意思。
其实我也想知道妖是什么样的,来都来了,出去瞧瞧?郑鹰艺高人胆大,半昏半醒这么长时间,其实体力恢复得不错,被苏衡戳穿以后也就懒得装。
靠!苏衡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郑鹰的胳膊,害阿爹担心了这么久!不解气地又踹了他一脚。
郑鹰双手一摊:解气了么?要不再来几拳?
滚!苏衡愤愤地往里走,背对郑鹰坐在池塘边,心中默念,医生不能打病人。
郑鹰没事人似的,走到苏衡身边坐下:黑骑们私下也争辩过,各说各的,总之说不出来的奇怪。
走开。苏衡不为所动,心情恶劣到极点。
有专人给妖送吃食,换季时还送衣物。郑鹰阴气森森,大白天讲鬼故事。
苏衡用宛若智障的眼神看向郑鹰:你不当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郑鹰伸出左手,准备发誓。
忽然屋外就传来奇怪的响动,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又弹起的声音。
苏衡一溜小跑贴到空间的边缘,侧耳倾听,一下,又一下,离这里越来越近,沉闷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郑鹰又凑过来,保持着与苏衡一样的姿势认真听,小声说:禁地是圆形的,整体不大,但是有许许多多的岔路和死路。一边用手指画着大致的示意图。
苏衡看着指画的轨迹,不由地皱起眉头,这不是迷宫么?看起来像是为了困住什么,同时也阻止其他人进入,像个双锁。
咚!一声,几乎就在外面,然后就一片安静。
苏衡看了郑鹰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
衡弟,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这样小气。郑鹰看着继续不搭理的苏衡,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死去很久的弟弟,也是这样容易生气,多逗几下就好。
苏衡紧张得心跳加速,理智提醒自己不能出去,同时又好奇心爆棚,不由自主地想出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天人交战得厉害。
要不,你让我出去?郑鹰的伤其实还没好透,行动力比平日弱许多,比寻常人好一些,比如苏衡。
苏衡站起身,准备摸手出去的瞬间。
咚!又一声响。
未知的双方仿佛在比谁更有耐心似的,现在看来,空间外的不知名生物的耐心差了一些。
咚!响起第三声,响动明显减弱了,意味着不知名生物远去了。
苏衡等到外面完全安静以后,从空间里找了个称手的棍子,拿了根火把,悄悄出了空间。
明亮的空间到彻底的黑暗,即使有火把照亮,苏衡仍然有一瞬间的黑懵,连续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及诡异的冷气流涌动。
没人苏衡壮着胆子四下张望,这里的黑非常浓稠,火把都亮得有限,走得这么快?
话音未落,苏衡觉得后颈有一阵阵的寒风拂过,吹得发丝飘起,惊悸的颤栗从后颈传遍全身,哪有这样对人后脖子吹的怪风?
苏衡举着火把回头,一张诡异的肤色斑驳的脸庞、一双瞪得格外大的眼睛,在火光中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眼睛对眼睛,鼻息对鼻息,嘴巴一张露出一口黄牙,喷出一股难闻的臭味儿。
靠!!!
啊!!!
苏衡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回到空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第154章 误入禁地(下)
你看到什么了?郑鹰被苏衡吓到了。
苏衡闭上眼睛, 刚才受惊过度,肾上腺素飙升耗损以后,现在手软腿软地爬不起来, 干脆继续躺着;却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远, 消失得极快。
你真的看见了?郑鹰观察苏衡不少时间, 他绝对不是胆小的人, 尤其是听说黑骑小六半张头皮掉下来,秘医们吓得不敢进,也是他进去在极短的时间里想好治疗方案。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妖, 才能把苏衡吓成这样?
苏衡闭着眼睛, 心如擂鼓,好不容易才勉强恢复平静,在郑鹰的注视下爬起来,欲言又止, 最后决定把这个发现烂在肚子里, 那张诡异又斑驳的脸庞与雅公子有七成相像。
受惊过度的瞬间,让他以为那个就是雅公子。
你还好么?郑鹰见过累得半死的苏衡,却从未见过这样的, 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像个活死人。
不太好。苏衡扭头进了卫浴房,在淋蓬头下面冲了不少时间, 直到郑鹰不放心地敲门,才换好衣服出去。
郑鹰觉得苏衡多半是吓傻了, 但又觉得不像。
苏衡又用放松法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一遍遍地回忆那张脸, 在火把的亮光下泛着油光, 有明显的异味儿,像许久没洗澡的人,一张嘴的臭味儿,多半是有时间没刷牙了。
再联系郑鹰说的,有人定期送吃食和衣物,看来这个塔镇妖就像运宝司建在闹鬼地的原因一样,不让人轻易试探和靠近罢了。
苏衡又拿出一本极小的便携本,上面记录着之前和钟昕一起讨论时的疑点,有一条上面打了五个问号,你不是生而尊贵的人钟昕害怕那个声音,会吓得浑身冰冷。
盯着这条记录,他不由想起与钟昕第一次负距离后的闲聊:
你这个样貌,寻常人家应该生不出来吧?你在宫中和运宝司行走这么些年,就没发现自己长得和谁有点像么?
各种宴会围猎的场合,只有人赞美我的样貌和风度,从未有人提过我像谁,哪怕是玩笑话都没有。
苏衡整个人都不好了,运宝司的冰寒禁地和困住的妖,再加上那张斑驳的脸,就算睁眼说瞎话,他也不敢说和雅公子没关系。
尤其是钟昕说原主以前的记忆尽失,会不会和这个禁地有关?甚至于,原主小时候就住在这个禁地里?
苏衡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即使这样令人惊悚,苏衡还是窝在角落,把那张脸画了下来,收好便携本锁进柜子里,那一刻,仿佛把这段记忆也关了起来。
苏衡做完这些,又坐到池塘边,放空自己。
郑鹰又坐到苏衡身旁,哥俩好地搂一下肩膀:放心,鹰哥一直都在。
鹰哥,苏衡并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最多拍一下肩膀,这样被搂紧还是不太适应,坐一起有点热。
你有没有把我当哥?郑鹰不开心。
说得好像你很把我当弟似的,苏衡反唇相讥,真要当哥,别装昏装睡。
我在饥饿疲惫的时候,更能聚精会神,只是想借这样的状态,回忆起那晚谁打伤了我?即然有能力打伤我,为何还让我掉落在地给你提醒?郑鹰终于说出原因。
就像一头困兽,陷入绝境反而更凶猛。苏衡坐得离郑鹰远一些,避免大眼瞪鹰眼的尴尬:想起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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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南免费-格格党(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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