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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南免费-格格党(71)

    太医们全都低着头,生怕再被打脸。
    你说!魏博捡起桌案摆碟里的红枣,掷向一名微胖的太医,看看你脑子里除了油,还有什么?
    太医立刻屈膝在地,声音都在发抖:下官不知。
    肥头大耳的蠢货!魏博的声音更低。
    其他太医们不得不凑得更近,才能听清楚。
    苏衡今日起才十九岁,三月到国都城,他就是惠民药局分管主事,魏博说得咬牙切齿,咬肌轻微颤动,我今年五十九了,你们多大?
    太医们立刻报上年纪,最大的五十,最年轻的也四十二了。
    十九岁啊,魏博气得喉头一阵阵的泛血腥味,他亲自挑去戍边营地当军医的魏仁,就是打算让他带着医彰书回国都城,名正言顺地委以重任,万万没想到,樊诚被抓,魏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都记着,苏行远的儿子,姓苏名衡!
    可是,院判大人,惠民药局的人事选用,不都是您决定的吗?另一名太医很不明白,按理,惠民药局的分管主事都是从太医之中挑选。
    蠢货!魏博的眼神恶毒起来,还不明白么?太医院被人盯上了!我们都被盯上了!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一个人被选上,一群废物,一群窝囊废!
    你们猜,太医院被谁盯上了?魏博的语气又变得好商量,不,确切地告诉你们,不管别人怎么说,老夫认定,苏衡回国都城是为了翻他老子的旧案!
    到时,苏行远一定会跟着独子来国都城,你们怕不怕?我反正有点慌呢。
    太医们个个噤若寒蝉,魏博近几年越来越暴戾,越发喜怒无常,这种逼问每日都会有,一点不满意就责罚,动不动就声斥。
    若回答得不满意,或者触怒魏博,刚被传入宫中随侍的虞太医就是下场,伴君如伴虎,医治病重的虎更加吉凶未卜。
    太医们都为虞太医捏了一把汗,可是谁也没胆量对抗魏博,生怕自己遭殃又拖累全家。
    魏博看着太医们瑟瑟发抖的衰样儿,心里无比满足,然后开口:李太医,三月调你去惠民药局当分管主事,盯住苏衡,查他回来究竟为了什么?
    知道怎么做?
    下官知道,李太医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敢抬,心里再多不甘也只能咽下,必定看住苏衡。
    怎么看?魏博并没有就此放过的意思,追问,寸步不离地盯着?不论他做什么事都唱反调?
    李太医的头更低了:下官蠢笨,还请院判大人明示。
    啪!一支毛笔掷在李太医身上,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确实够蠢的!魏博长舒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点:顺着他,他要查帐,就把帐本都归置好给他;他要出摊义诊,提着药箱陪他;他要查进出,你就漏点给他,漏谁当替死鬼,你自己决定当他脚边的一条狗,才能摸清他的底细。
    李太医的头都快磕到地上了,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声音一如既往地恭敬:谢院判大人指教,下官一定会好好当苏衡的走狗,保证不错过他任何一点消息。
    魏博又长出一口气,却没有叫李太医起来,而是稍稍提高一点嗓音:张太医,明儿个你就去惠民药局当普通郎中,知道什么意思么?
    张太医立刻行礼:回院判大人的话,请让属下斗胆一猜,属下去惠民药局,要到处挑拨,让药局里不安宁,然后等苏衡来了,我就处处搅和,让他不得安宁。
    有点儿意思,魏博眯着眼睛,然后呢?
    张太医咽了一下口水,嗑嗑巴巴地继续:他想查什么,我就伪造什么,有些真有些假搅他所有的局。
    抬起头来!魏博厉声要求。
    啪!又一支毛笔掷了过去,这支笔带着墨汁,正中抬起头的张太医脸面,墨汁溅进眼睛里,却不敢擦一下,任凭眼泪直流。
    你这是想投靠苏家吧?还伪造?记着,自作聪明的人都不长久。魏博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条条笑纹,略显黯淡的眼睛透着狠戾。
    请院判大人明示。张太医再次低下头,其他人不知,自己却知道为何魏博要这样对他,只因为韩国公在魏博面前夸他医术高超。
    魏博就是这样,不论自己医术如何,必须是太医院里最强的,如果哪项超过他,那就等着挨削吧。
    魏博轻声给众位太医们指点一番,连敲打带斥责,把惠民药局的事务安排得明明白白,把随侍在侧受的气都出完了,又故作坚强地进宫随侍去了。
    魏博离开,每个太医都松了一口气,却仍然提心吊胆,上了魏家贼船想脱身,那是难上加难。
    只希望榆木疙瘩的苏行远,教出的儿子苏衡也是木头一块,能被安排,在惠民药局什么都查不出来。
    可是,如果苏衡真是榆木疙瘩,能在戍边营地活下来、还能屡建奇功么?
    这样一想,太医们更愁了,如果苏衡是个不好对付的,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就更难受了。
    国都城宫内,邺景帝躺在病榻上,看着拄着拐杖前来侍疾的太医院院判魏博,眼神毫无波动:魏太医啊,人老脚先老啊
    魏博的眼神一颤,立刻行礼:陛下,是下官的错失,请陛下责罚。
    邺景帝摆了摆手:年纪大了,跌倒摔跤常有的事,何错之有啊?起来吧。听说,你今儿个遇上长公主了?
    魏博立刻低头,病重的老虎比以往更警觉了,陪着笑脸:下官去查煎药了,刚好与长公主遇上,长公主殿下问下官,陛下病情如何,怎么还未大好?
    长公主殿下对陛下关心至极,只是因为重任在身,不能侍疾心怀歉疚。
    今儿她来过,清减了许多,邺景帝不怒而威的气势仍然在,早知她会如此忙碌,孤就不批雅公子的休假文书了。
    魏太医啊,你最近可曾见过雅公子?
    回陛下的话,下官不曾见过。魏博不知道邺景帝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回答得很慢,再加上这几日熬得憔悴,更显老态。
    也是,邺景帝摸了摸抹额上的翡翠,这孩子与谁不对付,压根不让人见到。
    魏太医,三月时,苏行远,就是以前的苏太医,他那个病秧子独子苏衡,戍边任期满了,会到惠民药局任分事主管。以前同僚之子,记得多加照拂。
    是,陛下。魏博后背的冷汗又起了一层,想来,让苏衡来国都城,是陛下的意思,这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道那孩子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当初离开时瞧着太让人心疼了。邺景帝说着回忆,眼神却若有所思地盯着魏博。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乌龙一个接一个,先是三千字章更新的时候,忽然变成了六千字章,某南吭哧吭哧在十一点半前补满了,修改了,然后滚去睡觉。
    今天早晨看到花开汨汨小可爱评论区的提醒,吓得蹦了起来,完全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了?
    第132章 苏衡失踪
    大邺天和十七年, 正月初一,几人欢喜几人愁。
    苏衡和钟昕过了两辈子第一个团圆的大年夜,在山上赏雪看夜空, 一起吃年夜饭, 好好地泡了个澡, 在大床上相拥着聊一整夜。
    睡到自然醒以后, 苏衡按照营地的习俗,吃了红枣粥,跳了火盆,打了雪仗, 然后又窝回空间。
    钟昕靠在苏衡怀里, 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书啃资料,床头柜摆着小零食和清茶,大猞猁睡成一长条卡在他俩中间,对他而言, 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最近边境平和, 山上营地都是积雪,也做不了事情,我们就这样一直赖到正月十五?苏衡闲着无聊, 对钟昕上下其手, 就为了看他脸红。
    果然,没出三分钟, 钟昕脸庞浮出可疑的浅粉色,一把摁住咸猪手, 似笑非笑:苏衡, 闲着也是闲着, 我们明日开始礼仪训练, 这是训练计划。
    苏衡看完训练计划,包括进出惠民药局、太医院、皇宫等等的基本礼仪,还有各种祭祀等重大场合的站位、行走等繁琐程序,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我又后悔了行不行?
    想得美!钟昕突然翻身压住苏衡,学不学?
    学!
    钟昕浅浅一笑,戒尺、蒲团和茶盏,选一个吧。
    苏衡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戒尺用来打手心,蒲团用来跪,茶盏顶在头上,礼仪出错惩罚方式,三选一。钟昕又笑成老狐狸。
    苏衡盘算了一下,戒尺打得手疼,蒲团跪得膝盖疼,茶盏不重顶在头上最轻松:我选茶盏。
    钟昕笑得更灿烂了:选好离手,不能后悔。
    训练半天下来,苏衡悔得肠子都青了,出错顶茶盏要不停地走,茶盏掉落就要双倍时间手心和膝盖倒是不疼,却浑身酸痛。
    看到苏衡一样栽在自己曾经踩过的坑,钟昕笑得捶墙。
    苏衡从错误百出、受罚比练习时间还长,到无论钟昕如何刁难都不出错,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二月二十早晨,钟昕宣布:礼仪训练结束,恭喜苏衡出师!
    苏衡伸展双臂:要个抱抱不过分吧?
    钟昕爽快地拥抱后,还附赠了一个吻。
    苏衡享受之余,冷不丁开口: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钟昕勒紧苏衡的腰不说话,无声胜有声。
    苏衡深吸一口气,轻拍着钟昕的后背: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钟昕大步走进卧房,再出来时已是风华绝代的雅公子,牵着戴上项圈的猞猁,直视着苏衡的眼睛,绽出一个摄人心魂的笑容:国都城见。
    好,苏衡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卫浴房,卧房和我,都等着你。说完,出了空间,径直向营门边走去。
    不出所料,苏衡站在营门边,看到黑骑右将率领黑骑们等候在营外林地里,找了个隐蔽的大树后,把雅公子从空间里放出来,送上奢华的大马车,目送他们消失在山路上。
    苏衡站在山崖边,放眼望去,山上仍是一片白茫茫,而山下已经隐隐透出新绿,在心中默念:国都城见。
    三月初六,苏衡得到坠鹰峰营地千夫长刘钊的特批,交出了药舍库房的钥匙,留下了满库房的辅料和药材,和军士们告别,率先下山。
    三月初九,苏衡走进苏家小院,见郑鹰正在小院里打扫,看这情形,应该是被洛秋娘拒了,窝在这里找机会。
    阿爹,阿娘,二伯,阿弟回来了!郑鹰兴高采烈地招呼。
    阿弟???
    苏衡简直不敢相信:你叫我什么?谁是你阿弟?不对,你在我家做什么?还是不对,你一直都在我家?
    正月初一,苏太医夫妇收我为义子,郑鹰完全不在意苏衡的态度,和气得很,所以,现在你要叫我鹰哥,我叫你衡弟。
    苏衡坐在前厅,听苏行远说完来龙去脉,难免有点呆:阿爹,您不像这么草率的人啊?
    苏行远直接给了苏衡一掌:去给你鹰哥道个歉,一点礼貌都没有。
    苏衡迫于苏行远的威压,垂头丧气地去找郑鹰,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竟然真的抢了他阿爹阿娘,真是岂有此理。
    郑鹰毫不在意苏衡的无礼:衡弟,搭把手,把这些都打包。
    苏衡楞住了:这是干嘛?
    阿爹说,我们跟你一起去国都城,苏家小宅已经租给行脚商人了。郑鹰对打包这种事情非常熟练,又快又结实。
    苏衡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去国都城是要和钟昕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苏家都跟去了,他还怎么拼命?
    苏太医主意已定,郑鹰好心解释,阿爹说人多力量大,去国都城是全家的决定,由不得你。
    苏衡知道苏家三人看似随和、实则都是内心强大的人,不会轻易受人摆布,包括他,这可怎么办?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苏家跟着。
    可事实上,最后被说服的人是苏衡。
    三月十二那天,苏家全员,四匹马三辆车,离开绥城,向国都城出发。
    一路上,郑鹰发挥黑骑左将强大的人形地图功能,不断在山路水路和平地路上切换,从各个角度欣赏到沿途的春景,并用最短的时间,在三月二十八这天,进入国都城。
    在苏家马车进城的那一刻,就被多方视线盯上了,有太医院的,惠民药局的,长公主的,运宝司的,还有淑安公主的爪牙。
    不到两刻钟,苏行远全家重返国都城的消息就传开了,连宫墙之内都转悠了一圈。
    魏博听到后,摔了手中的笔和纸。
    苏衡坐在马车上,仰望着雄伟的国都城西城门,看着进出城门的人山人海,听马嘶人声,终于见识到了国都城的繁华,转而问车里的苏行远:
    阿爹,我们在哪儿落脚?还是先找客栈?
    不用,我们在城南神仙观弄的屋子应该还在,当初离开时也是租给别人了。苏行远再回国都城,也不过是多一些感慨而已。
    阿爹,我不认识路。苏衡驾着马车经过城门,就被完全陌生的繁华街市惊到了。
    我来。郑鹰身为黑骑左将,对国都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驾着马车没到三刻钟,就看到了神仙观弄的屋子。
    就是这里。苏行远下了马车,在久违的苏宅小门前,站了许久。
    白霜落和苏伯两人互看一眼,差点落下泪来,十年了,这屋子与当年离开时完全相同,就连院角的腊梅树都长得极好。
    正在这时,宅门打开,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略显混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外面的人,最后对着苏行远一揖到底:苍天有眼,苏太医回来了。
    苏行远赶紧扶起老人家,笑呵呵地回答:我早已不是太医了,老人家,可不能这么说,免得误会。
    快请进,里面请!老人家赶紧把门大开,匆忙在前面带路,收到您的消息,老夫就把租户提前请走了,屋子也重新打扫过,您一来就可以住。
    这些年的租金,我都换成了银票,一会儿取来给您。
    您是不知道,当年这屋子不值钱,现在比之前涨了四五倍不止。老人家边带路边絮叨。
    苏衡一行人进了屋子,发现老人家打扫得很干净,就开始分工合作搬行李。
    郑鹰负责把行李搬进屋子,苏衡负责把马车安顿到屋后的马厩里,离开营地时,念旧的苏衡向刘钊购买了好马大花,并把它一路带到这里。
    大花确实聪明又机灵,认路能力强,身体也很棒,就是刚到国都城,像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马一样,既紧张,又有点兴奋过度。
    于是,它悄悄溜出马厩,打开后门的门栓,去热闹的大街上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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