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开口:雅公子我去值夜班了。话音未落,就逃也似的离开药舍。
雅公子白晰的脸庞平静如常,被鬓边黑发遮了大半的耳缘却红得厉害,慢慢坐回书案旁,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衡哥,你的脸好红啊?你怎么了?
衡哥,你的耳朵都红了,这么热的吗?
赵军医,衡哥的颈子都红了,您快来看一看
闭嘴!苏衡气急败坏地瞪赵小胖。
赵小胖一脸无辜,衡哥这是怎么了?
军医赵礼听到赵小胖的声音,立刻冲出医舍,一溜小跑到苏衡面前,满脸担忧:苏军医,你这怎么了?是不是最近累着了?要不要喊苏太医?
苏衡硬生生咽下一堆脏话,强行挤出笑意:赵军医,不用了,就是刚才喝水喝得太急呛到了,我没事。说完,还假模假样地咳了一下。
赵礼不放心,甩了手套,摸了一下苏衡的额头,只有汗没有热度,这才放下心来。
赵军医,我们去医舍交班吧。苏衡佯装镇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小胖。
赵小胖吓得打了个哆嗦,清晨衡哥吃早食像要吃人,现在看着想吃的是自己,天爷啊,衡哥好吓人啊!
医舍的病人情形日趋稳定,如果没有意外状况发生,苏衡的夜班会相对轻松一些。
赵礼床边交班完毕,还是不太放心,问:苏军医,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夜班还是我来?
赵军医,我没事,真的。苏衡正色道,眼神沉着又冷静。
行,有事叫我。赵礼在医舍外脱了隔离衣这些的烧了,这才回自己的小木屋休息。
多谢赵军医。苏衡穿上隔离衣的瞬间,就把所有无关的情绪关门在外,坐在医舍里,调整病人的三餐、治疗方案和康复计划。
忙碌的夜晚又开始了。
与此同时,隐在药舍附近暗中保护的郑鹰笑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赵小胖真不愧是招人疼爱第一人,要换成是别人,只怕已经被苏衡打死了。
赵小胖这一吼怎么那么及时的呢?
郑鹰好不容易从闷笑中缓过来,向药舍外的山路上一看,笑意凝在脸上,这樊诚大晚上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以他的官阶地位,知道运宝司黑骑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了,不可能知道雅公子的真实身份。
眼看着樊诚就要摸到药舍门边,同样隐在暗处的黑骑右将拦住他的去路,一脸厉色:做什么?
樊诚提着食盒,吓得双手一哆嗦,差点把盒子打翻:运宝司雅公子送来精钢铠甲,虎啸崖百夫长樊诚无以回报,只能让食堂做了一些吃食,也不知道对不对雅公子胃口?
不用了,拿回去,未经放可,不得靠近药舍百步以内。黑骑右将一步步把樊诚逼到百步以外。
哎,是!黑骑大人,您呢?樊诚打定主意要攀上运宝司,见不到雅公子,这位黑骑大人也不错。
不用,拿回去!右将陡然提高嗓音,觉得这百夫长真没眼力见。
是,是,是樊诚落荒而逃。
黑骑右将怕这百夫长贼心不死,几声特别的哨声后,通往药舍的山路上隐藏了两名黑骑,然后自己又隐入夜幕之中。
樊诚想了想,又提着食盒去了苏行远和白霜落暂住的小木屋,满脸堆笑地小声敲门:苏太医,苏夫人,歇下了吗?
屋子里静悄悄,也没点蜡烛。
苏行远和白霜落在坠鹰峰营地时,刘钊已经把樊诚刻意为难苏衡的事情抖落干净,并且提醒过他们,樊诚是怎样的小人肚肠。
所以,到达虎啸崖营地以后,他俩就避着樊诚,除了取药需要物资以外,非必要没有任何交集。
这么晚找上门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所以他俩保持安静,等他自讨没趣后走开。
樊诚又敲了两次门,等了好半天也没人来开门,只能讪讪走开,军医赵礼不在他眼里,也不是他想攀附的人,食盒就算扔了,也不会送给他。
军医魏仁的身体稳定以后,就每日蹲在医舍的窗户往外看,今天刚好看了一出好戏,打开医舍门招呼:哟,樊大人,这黑漆漆的,提着食盒送人情啊?
樊诚径直从医舍门边经过,别说头了,连视线都没移一下。
魏仁错愕地盯着把自己当空气的樊诚,很快就明白了樊诚的用意,魏家在他眼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可是运宝司的人是那样容易攀上的吗?
毕竟运宝司的人连太医院院判都不放在眼里,魏家多次想私下结交,都没有半点回应。
这一刻,魏仁觉得樊诚的脑子装在食盒里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樊诚又折回来。
哟,樊大人,您这耳力还真是奇特。魏仁阴恻恻地讽刺。
樊诚充满鄙夷地上下打量魏仁:今儿早晨,几位郎中说了,等军士们病情稳定,他们就要离开虎啸崖营地,到时候,照看医舍病患的事情全是你的。
你身为营地军医,必须担起军医的职责来。
魏仁简直不敢相信,樊诚能臭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我还住在医舍,一日三餐吃药呢,我还是个病人!
哼,樊诚的眼神阴森起来,你首先是个军医,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照顾军士。别忘了,你之前都做了什么事情,我这儿可记得清清楚楚!
你收了我家那么多好处唔唔唔魏仁的话被捂住,整个人被强行拖进医舍,摔在地上。
樊诚一把掐住魏仁的咽喉,贴近他的耳朵,阴恻恻地提醒:我收了魏家好处,替你抹平了上山路上害死同行的事情;收了魏家好处,坐视你每天蹲在药舍无所事事;收了魏家好处,忍了你这个窝囊废。
离开国都城时,魏家好处到现在,也用完了,你好自为之。
魏仁因为缺氧眼冒金星,脸涨成紫红色,双手用力想掰开樊诚的手,却越来越无力,只能听着樊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有,你在营地被扒了衣服绑在立木上,被人揍得浑身是伤,这事如果传回国都城你还想娶妻生子吗?哪家姑娘会愿意嫁给你?
还有,太医院院判魏大人知道了,他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你猜他会如何处置你?
魏仁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身体越来越冷,直到不省人事。
樊诚这才松开手,厌恶地呸了一声,乱踢了魏仁好几脚,如果不是魏仁,不是魏家,自己哪会这样被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樊诚就是这样欺软怕强、凡事都是别人过错的小人。感谢在20210731 15:17:46~20210801 14:3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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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药舍库房的秘密
明月高挂, 星光漫天,夜晚的山风带着凉意,拂过营地树林, 声浪一浪接着一浪, 草地里不时有虫吟。
苏衡和赵先机提着灯笼在医舍里巡夜, 赵礼军医估错了, 即使军士们的病情趋于稳定,但是因为他们之前的身体太差,也不时会有突发情况,两个时辰抢救了三名病患, 忙到天蒙蒙亮才能坐下来喘口气。
衡哥, 喝点水吧?赵小胖学苏衡的样子,站在医舍门外。
苏衡摇了摇头,就算排除了疫病,日常接触病患的血液污物, 也有造成感染的机会, 还是小心为好。
苏衡每每遇到这样的病人就会想,如果营地的住宿条件、饮食和四季衣物都能改良一些,或者能有黑骑的配备, 现在医舍里能少掉四分之三的病人。
忽然就明白雅公子执意而来的原因, 也了解他内心深处的愤怒
军防最费钱财,他处心积虑地与各国周旋谈成大宗交易订单赚大钱, 为戍边营地的装备和配置操心,结果本该花费在营地的银两被克扣私吞, 军士们过得苦不堪言。
大邺皆知戍边苦, 可是, 本不必如此!
钟昕在神秘的运宝司磨去了温暖的笑容和眼神, 却没被磨掉小太阳的内心,还是他,没有任何改变。
衡哥,你笑了?赵小胖看到苏衡口罩外的眼尾笑纹,好难得。
苏衡扭头进了医舍。
衡哥今天是怎么了?赵小胖下意识挠头,伸手又放下来,衡哥说了,穿着隔离衣不准有这些小动作。
医舍的烛火很亮,药舍的烛火也一样,雅公子一刻都没闲着,伸手在药舍的窗户上敲出一阵响动,片刻以后,郑鹰应声而来:雅公子,有何吩咐?
雅公子站起身,拿出运宝司的特制钥匙,打开了一墙之隔,药舍库房门。
郑鹰立刻举着烛架跟上,跟着雅公子的脚步走过一排又一排架子,比起坠鹰峰曾经的药舍库房,这里的库存算是非常充足了,成药按照药物属性的不同,分装在不同颜色的瓷瓶里,摆放得整齐有序。
看来军医魏仁虽然哪儿都讨人嫌,库房药品摆放还是用了不少心思。
雅公子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浅绿色的小瓷瓶,打开软塞,自己闻了一下,又让郑鹰闻了一下。
郑鹰立刻回答:这是大邺戍边营地药目第一位的金创药,出血初期可以止血,遇到青紫内伤也可以活血,现由魏家药铺主制,其实是以前苏行远太医研制的配比,不得出售。
雅公子把小瓷瓶转了个身,又递给郑鹰。
郑鹰清晰地看到瓷瓶上的殷离皇族标记,不由怔住。
雅公子又取出一个小瓷瓶,给郑鹰看。
郑鹰看到燕宛标记时,后颈一阵凉意,有人私吞戍边营地的军饷,还有人倒卖营地的成药?!这层层盘剥的手段,实在让人心寒。
雅公子随机抽查各种颜色的瓷瓶和药柜,闻一闻味道,看一看性状,走过大半个库房,经过一段空地,发现后面的货架和药瓶药罐都蒙了灰。
雅公子,您看,这货架的位置被人改变过,前面和后面的木架故意放得比较挤,空地是特意留的。郑鹰举着烛架,木架药瓶上的灰尘看得特别清楚,这前后差距也太大了。
雅公子走到后面的木架旁,广袖拂过的地方掀起一阵灰尘。
郑鹰立刻闭气护住雅公子。
雅公子随意取了一个红色小瓷瓶,红色代表成药有轻微的毒性,需要辨证预判,确定利大于弊才能使用,揭开木塞在鼻翼处晃了晃,又递给郑鹰。
郑鹰直接被薰了个趔趄,强忍着不舒服,把木架上各种颜色的药瓶都挨个闻过,觉得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个来回:雅公子,这些成药都是假的?
雅公子左手拿袖子里的瓷瓶,右手拿木架瓷瓶,双手同时掂量一下,又扔给郑鹰。
郑鹰左右手掂量过后,发现两个瓷瓶的重量一样,这是确凿的偷换药物、应对抽查的法子。如果瓷瓶是空的容易漏馅,重量一样的话,避过日常抽查的概率就能大许多。
雅公子取出便携本,把木架上完好无误的成药数量,以及假成药的数量都记录下来。
我这就去把魏仁抓来!郑鹰拔腿往外走,却被拦住,不抓?
雅公子率先离开库房,赵鹰举着烛架跟出去才发现他竟然打算离开药舍,立刻拦住:公子,不管去哪儿,都等天亮以后再说吧。
雅公子的脚步连停顿都没有,径直向医舍走去。
郑鹰吓得搁下烛架,立刻跟出去。
苏衡和赵先机刚结束一个危重病人的抢救,正站在五号医舍门前喘气,忽然瞥见远处有个人影走近,下意识地问:谁在那儿?
人影没有回答,继续走近。
苏衡立刻意识到是雅公子,这人半夜不睡觉扮鬼整什么妖蛾子?就不能安稳点?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夜班他抱着他、抱得很紧
不对,不能细想!
苏衡一抬眼又看到一个人影,得,不是郑鹰就是右将大人。
雅公子走到苏衡面前,只是注视着他,然后用指尖在他胳膊上写了一个魏。
苏衡立刻回答:九号医舍,最右手边的那一间。
雅公子拍了拍苏衡的胳膊,向九号医舍走去。
郑鹰有些着急,奔到苏衡面前,焦急地问:你不拦一下啊?这时候能阻止雅公子的,除了苏衡不作第二人想。
他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不用担心,苏衡说完又补充,我教过他。
郑鹰克制着想吐血的冲动,又急忙提着灯笼跟过去,这两人都不是善类。
雅公子走到九号医舍时,发现烛火还亮着,门大开着,魏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紧随其后的郑鹰看到后,立刻拦住雅公子,自己先进去探了鼻息,发现魏仁还活着,才把他搬到床榻上,问:要不要请苏军医来看看?
雅公子在门边戴上口罩和手套,点了点头。
很快,苏衡跟着郑鹰跑进医舍,多点了两根蜡烛,发现魏仁的咽喉处有红痕,有些纳闷:我半个时辰前巡查医舍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郑鹰找到隐在暗处的黑骑右将细问一遍,走回医舍:苏军医巡查医舍以后,只有百夫长樊诚进过医舍,很快就离开了。
苏衡从诊箱里拿出两根金针,在烛火上烧灼后,插进两个疼痛大穴,轻捻慢提。
啊!魏仁惨叫着疼醒,看到三个人吓得连连后退到床角,看清有一个是苏衡,立刻质问,苏衡,你们要做什么?
你被樊诚掐晕了,怎么回事?苏衡盯着他。
魏仁的眼神微妙起来,并未回答,只是移开视线。
郑鹰长手一伸,一把揪住魏仁的前襟:药舍库房积灰的木架和药瓶是怎么回事?我耐心不好,又能看出你是不是撒谎,为了少吃苦头,长话短说!
魏仁被郑鹰绑过,留下了此生难忘的心理阴影,吓得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没有!
郑鹰一眯眼睛。
库房里可以用的成药都是我带来的魏仁沙哑着嗓子,我进库房的时候里面全是灰,一瓶可以用的成药都没有,药柜里也没有药材
我来第一天就告诉樊诚了,他让我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不知道药舍库房为什么是这样的,因为军士们成天盯着药舍,我不敢也不放心叫人打扫,库房干净的那一部分,都是我一点点打扫出来的!
木架又高又沉,药瓶很多,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收拾成现在这样,你们看,我手指上划伤的疤、扎了木刺的疤都在还有,你们看我这根手指是变形的,是搬木架的时候压到了手。
魏仁不提还好,一提就满腹委屈:要不是我看库房这么紧,药早被人抢光了。
雅公子听完,看了一眼苏衡。
苏衡停顿一下:我去坠鹰峰营地的第一日,那里的药舍和军医都被山顶滚落的巨石砸中了,军医死了,现在的药舍是新造的,里面的药材和成药一小部分是我自带的,其他都是国都城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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