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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南免费-格格党(38)

    这时候,新来营地的王木匠悄悄和大家说,坠鹰峰营地的军医苏衡是很好的军医,比魏仁好十倍百倍,为了活下去,大家伙应该和樊诚对抗到底,让他请苏衡出诊。
    毕竟,上次樊诚被抓花了半张脸,还是苏衡来出诊以后才渐渐好转的。
    于是,大家就围住了樊诚的营房,以及魏仁的医舍,可是他俩坚决不同意请出诊。
    魏仁医术不精治不好,又不愿意请出诊,对军士们来说,就是等死一条路走到底。
    军士们趁着夜色,绑了樊诚和魏仁,逼他们拿出银票、写出诊邀请和自愿书派哨兵送出去以后,把他们各自关押起来。
    苏衡和郑鹰听完哨兵的话,交换了一下眼色,事态比他们预想得更严重,到了离谱的地步。
    他们怎么敢这样做?苏衡还是想不明白。
    郑鹰冷笑:得病死,□□死,横竖都是死,在绝境里绝望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走吧,去虎啸崖营地看看。苏衡说完就进了马车,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思维导图,按照哨兵的描述,开始推理和预设。
    马车跟着哨兵的马,在狭窄的山路上急驰,另带的三匹马与载车的马定时轮换,保证每匹马都维持在最佳状态。
    为了更好地保持体力,苏衡和郑鹰两人轮流赶车,比上次更早地到达了熟悉的三岔路口。
    苏衡望着岔路口直叹气,嗯,没错,他又出诊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偏偏正在这时,另一个方向也传来马车声。
    苏衡和郑鹰立刻警觉起来,这里可以说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军士们除了日常巡视、不能擅离营地半步,在岔路口遇到的多半是敌人。
    三人迅速把马车和马匹隐入林地里,自己爬上树,看着沉重的马车向这边驶来。
    苏衡看清来人,颇有些吃惊,赶车的是鹿鸣涧的哨兵石野,车上坐着的是军医赵礼。
    这么巧?
    郑鹰也惊到了,芝麻掉在针眼里的巧合,也不过如此吧?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马车停在了他们隐藏的大树下,赵礼下车后大声说道:鹿鸣涧军医赵礼,见过苏军医。
    苏衡躲不过,只能从树上滑下去,有点尴尬:赵军医。
    苏军医,赵礼遇到苏衡,非常高兴,听到动静立刻隐蔽,处置得稳妥,不失礼。
    高兴地打完招呼,两位军医发现没什么可聊的了,因为出营是军务,不能互相打听,一时间有些尴尬。
    赵礼想去马车上搬些采买的东西送给苏衡,可是一想到都是营地军士们急需的,他身为军医不能动一分一毫,只能作罢。
    苏衡想了想,低声把虎啸崖的事情,告诉赵礼。
    赵礼听得目瞪口呆,怎么会如此严重,疫情如火,不能就此耽搁,立刻抱拳:苏军医,我尽快回营地准备东西,如果有用得着赵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苏衡点头:赵军医,在营地附近洒些驱虫药,勤除草,也许能预防一二。
    赵某记住了。赵礼一拱手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赶路。苏衡此举不是要拉垫背的,而是虎啸崖的事情太出人意料,独木难成林,现在铜钱和赵小胖都不在身边,他极需一个经验丰富的帮手,赵礼就是不二人选。
    然而,等他们终于在第四日正午看到虎啸崖营地大门时,才发现哨兵讲述的与现实相比较真是轻描淡写
    虎啸崖营地完全失控了!
    炽烈的阳光烧灼着地面的一切,热浪扭曲了营门外的空地,立木上捆着两个被扒了上衣的人,一时间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马车里的苏衡取出远镜,仔细看了又看,才发现一个是樊诚,一个是魏仁,倍受欺凌的军士们暴怒起来,竟然有这样的胆量。
    只是,既然樊诚和魏仁被捆成粽子,那出诊银两的自愿书和魏仁的病情汇总又是谁写的?
    还是说,在他们赶来的路上,营地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压垮了军士们紧绷的神经?
    苏衡知己知彼,问郑鹰:继续向前?还是先停在这里?
    郑鹰的视野比寻常人宽得多,迅速在苏衡的附近,找到了六个攻击和潜伏点,自己周围也有六处,以他处理□□的经验,今天全身而退的机会为零。
    这是个陷阱,把他们诓来治病,能治好还行;治不好就在这里陪葬。
    就在郑鹰观察的时候,潜伏的军士包围过来。
    来者何人?一名军士高声问道。
    哨兵立刻亮出自己的腰牌:奉命请到坠鹰峰军医。
    苏衡出示腰牌:坠鹰峰军医苏衡,应邀出诊。
    郑鹰亮出腰牌,箭囊里箭羽根根分明,眼神锐利冷静:坠鹰峰哨兵郑鹰,奉命保护苏军医,擅动者格杀勿论!
    苏军医,请!军士一把将哨兵拽下来,自己翻身上马带路。
    郑鹰驾着马车跟上,很快就到了虎啸崖营门外,苏衡掀开轿帘,清楚地看到绑在立木上快要脱水的樊诚和魏仁,他们不仅被绑、还被殴打过,与绥城外初见时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魏仁看到马车里的苏衡,立刻呼救:苏衡救我!
    苏衡,先救我!樊诚叫得更大声,脸上非常明显的疤痕,在高温下被汗水浸得发亮,越发显得狰狞可怕。
    苏衡没有理睬他们,在马车里边换隔离衣,边看着排在营门外的军士,问:百夫长和军医都捆在这儿,现在虎啸崖营地,谁说了算?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不明白苏衡什么意思?
    苏衡叹了一口气:你们不会指望我一个人加上马车里这点东西,就能够治好这里所有的病人吧?
    我需要一个有勇有谋的、粗通一些医理的、聪明机灵的人,告诉我第一个病人是谁,现在是死是活?第二个病人是怎么来的,军医做了什么处置,病人现在什么情形
    这个人要有医舍药舍库房的钥匙,会熬药,会照看病人
    郑鹰看着军士们茫然又绝望的眼神,也只有摇头叹气的份儿,绑了百夫长和军医,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恶气也出了,军法也违了,却没留好后路,真是逞一时之勇,最后坑的还是自己。
    有没有?!苏衡戴着口罩,大声问,有个能说人话的吗?
    军士们还是互相看,没一个人敢站出来。
    我可以!魏仁的嗓子哑了,用尽全力喊出来的话,也只是勉强可以听到,苏衡,这次我有认真诊治!可他们不相信我!
    我也可以!樊诚声嘶力竭地喊,我曾经带兵配合过惠民药局的郎中们。
    放人,苏衡没好气地开口,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捆着自家营地的百夫长和军医,指望我一个出诊军医救全营病人,你们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我只是普通的军医,不是神仙下凡,每人发粒药丸就驱疾避疫。
    军士们一动不动,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郑鹰随手两箭,樊诚和魏仁身上捆的绳索断开了,两人颤抖着挣脱,连滚带爬地向苏衡跑去。
    十步距离!苏衡看着他俩说不出的心烦意乱,立刻出声制止。
    魏仁的声音都在发抖:我的衣服呢?
    苏衡瞥了一眼魏仁像蘸了酱料的白斩鸡的身材,希望他全是软组织挫伤,别有骨折肌肉拉伤什么的,不然,还要给他治病,就更让人糟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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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2章 毫无头绪
    樊诚也是军中百练的汉子, 根本无所谓衣服这种事情,大丈夫能屈能伸,深吸一口气, 把所有的愤怒的痛楚都咽下, 向苏衡一揖到底:感谢苏军医出诊, 里面请。
    魏仁全身没有一块舒服的地方, 见苏衡入营地,就要跟上。
    苏衡伸手拦住:魏军医,麻烦你先把军士们进行分诊,身体健康的, 都在营地外扎营;可疑染病的, 在营门内;病人全都去医舍。
    苏衡!他们打我!他们羞辱我!魏仁愤怒咆哮,还指望我给他们诊治?我呸!做梦!
    苏衡说话的声音非常冷漠:你是军医,替他们诊病是军医的职责。
    你姓魏,一言一行都牵动着魏家颜面, 如果你承认无能又怕死, 不给军士诊治,那就是渎职。自然有军法处置。
    你魏仁被苏衡一番话气得几乎要吐血,布满血丝的双眼恨不能喷火, 你怎么敢?
    诊治军士, 绑回去,二选一。苏衡说完, 扔给魏仁一套隔离衣和口罩,穿上。
    魏仁是庶出, 在魏家就知道形势比人强, 本以为离开国都城就能横着走, 可是现实残酷得超出他的想象, 即使在虎啸崖,他也不能为所欲为。
    更不能忍的是,刚来的苏衡轻易赢得了军士们的信任,对自己命令加威胁。
    苏家的病秧子,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
    魏仁手里的隔离衣还没扔出去,就看到军士们极为不善的眼神,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这身怪异至极的衣服,勉强挡住了满身瘀痕。
    军士们在魏仁前面一字排开,挨个等着检查。
    苏衡跟着樊诚直奔医舍,里面满满当当的病人,一名军士刚死半个时辰,立刻戴上手套开始检查,检查完发现问题,这不是蜱虫叮咬导致的死亡。
    樊诚紧张不安地看着,发着高热的病人们更加惶惶不安,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整个虎啸崖营地,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苏衡从包袱里取出病历纸,因为时间紧急,病人太多,让樊诚简单粗暴地编了号码,方便他挨个询问和记录。
    面对乌泱泱的、病情各异的病人们,有那么一瞬间,苏衡真的很后悔赚出诊费。
    魏仁这个混帐东西,不好好当军医,错失了第一手宝贵资料。
    现在通过询问和检查身体,归纳总结下来:
    患病军士们都是因为寒颤高热住进医舍的,但是,每个人的临床症状却不太相同:
    有人双眼充血,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颌下淋巴结肿大;有人表浅淋巴结都肿大;有人触诊脾脏肿大;还有人出血不止
    然而,这么多病人,这么多症状,却找不到任何一个传染病的共通之处。
    目前为止,已经七名军士死亡,病危八人,病情严重的六人,刚发高热的四人这远远超出苏衡一个人所能应对的病人数量。
    苏衡在隔离衣里面汗流浃背,这么长时间,连是不是传染病都不能下定论。
    实在不行,只能像上次鹿鸣涧出诊一样,去检查尸体了。
    可是现在高温又高湿,没有冰冻保存的尸体会肿胀腐烂成什么样子,苏衡只是想想就觉得窒息,急忙转头问:樊大人,军医那边分诊得怎么样?照顾死去军士的医兵现在如何?
    樊诚再怎么嘴硬,到现在也害怕了:军医那边还没结束,三名医兵,死了一个。
    苏衡刷地转身,问樊诚和军士们:他有没有照顾过病人?
    这樊诚犹豫一下,这谁知道?
    苏衡想起哨兵说的,死去的医兵是第二个起高热的,详细情形哨兵也不知道。
    生病的军士们想了又想,只是摇头。
    只有一个人小声地说:苏军医,医兵和他们都死了以后,我们才生病的,谁也说不清楚。
    苏衡前所未有地想念赵礼军医,他真是一名好军医,清楚所有病患的情况,有问必答。
    樊诚注视着苏衡,隔着口罩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紧锁的眉头,直觉事情比想象得严重太多,急忙巴结地问:苏军医,还有什么要做的?
    苏衡盯着樊诚:樊大人,另外开几个木屋作为临时病房,陈设越简单越好,一间医舍最多三名病人,并用屏风隔开,餐具床褥不得共用。
    樊诚扯高嗓门:来几个人,跟我去打扫木屋。现在除了苏衡,也没人能指望了。
    我去找魏军医问些事情。苏衡走出医舍就忍不住叹气,坠鹰峰营地是平坦的,真着急可以骑马,可是虎啸崖不行,上下坡太陡铺了石砖,去哪儿都靠两条腿。
    在这里就可以看到魏仁,可要走到他身边,需要不少时间,这种时候能用信鸟该多好?
    苏衡琢磨还有没有更省时间的沟通方法,一只蓝嘴长尾雀扑楞楞地飞来,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上,亲昵地用嘴啄着他的头发。
    嘿。苏衡看到熟悉的长尾雀,心情大好,任它站在肩上,见附近有巡逻的军士路过,拦下要求,麻烦你通知魏军医到医舍来一趟。
    军士应下,飞奔起来。
    郑鹰按照约定好的,穿上全套隔离衣物,窝在营门外的马车里,防止车里的水粮药材被抢,同时做好随时进去劫走苏衡的准备。
    所以,他一直倚在轿窗边,注意着营地内外的动静。
    虎啸崖营地的一部分军士,正在营外林地里搭建临时营房,忙得不可开交。
    军医魏仁却不同,带着满脸不耐烦和愤怒,检查每个军士的身体状况,说出的话更是简单粗暴:没病!
    可疑!
    起热了!
    军士们好不容易等来了苏衡,没想到先看的还是军医魏仁,本就窝着许多不满,但是考虑到苏衡正在忙医舍,也就暂时忍耐。
    只是这忍耐,就像油罐边缘正在燃烧的棉线,烧起来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很快,军士们被魏仁恶劣的态度激怒了,瞬间围起来齐声问:会不会看?!
    魏仁气得七窍生烟:放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魏仁的脸被打偏了过去,脸上火辣辣地疼,鼻子里有什么热热的淌下来,顾不上擦一下,愤怒咆哮:你们怎么敢?!
    在我们眼里,能给人治病的才是军医,不能治病的就是瞎子的眼睛,就是聋子的耳朵我们怎么敢?我们就是敢!你能把我们怎么着?!一名军士恶声恶气,恨不得吞了魏仁。
    我魏仁浑身的瘀伤仍然隐隐作痛,想到之前的那顿殴打,整个人不寒而栗,立刻在军士们的怒目里闭了嘴,不停告诫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受苏衡所托的军士飞奔过来:魏仁军医,苏军医有事情要问你,麻烦过去一趟。
    没看我这儿忙着呢!魏仁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直接冲军士。
    军士抬手就是一巴掌:如果不是苏军医拜托,你以为我愿意来传信啊?这大热天的!
    魏仁左右两边的脸庞上,都清晰地印着鲜红的手指印,再加上浑身积累的疼痛,第一次体会到了有口难言、喊冤无门的绝望。
    然而,愤怒的军士们并不打算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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