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瞬间让苏衡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立刻拿起便携本,大步走到雅公子身旁,轻声说道:你愿意的话,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写给我。
想写就写,不想写的话,我陪着你。说完,苏衡有些心疼地注视着雅公子,很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雅公子望着苏衡,极缓慢地接过便携本,慢慢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炭笔仍然写得字迹优美:不走。
苏衡默默转过脸,向猞猁翻了个大白眼,又默默拿起自己的炭笔,写在不走下面,怎么才愿意离开这里?
雅公子见苏衡不说话改写字,楞了一下,继续写:你知道了?
苏衡点头写下:哑公子,我猜的。
雅公子捏着炭笔的手有些颤抖,他怎么总能看破自己隐藏得极好的事情?
苏衡早就预设过雅公子的身份,必定是放在国都城都是极显贵的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重要到足以动摇大邺根基的地步,脑海里浮现出一系列国之栋梁般的人物。
更没想到如此完美的雅公子,竟然会雅同哑,上天对他好残忍。
苏衡慢慢靠近雅公子,伸手握住他的右臂,轻轻地拍了一下,百感交集地注视着他,无数念头潮水一般涌出来,却又落回去。
本就疲惫的身心,又凭添了三分难受。
雅公子没有挣开苏衡,他是这世上碰触自己最多的人,没有之一,为何不挣开?又为何会觉得安心?实在不明白,就在纸上写下:你在可怜我?
苏衡顺势把雅公子揽进怀里,两人身材比例和身量都差不多,说话刚好凑在他耳畔:心疼又敬佩。
雅公子又挣了一下,然后就随他去了,因为这拥抱的姿势也莫名熟悉,忽然他想到一桩事情,就着这个姿势靠在苏衡怀里,拿来便携本:你睡着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是谁?
苏衡一怔。
我听到了,雅公子眨了眨眼睛,带着些许局促,我还能分辨你有没有撒谎。
苏衡拿起炭笔写下:钟昕。
是谁?雅公子觉得胸口隐隐作疼,微微皱起眉头。
苏衡没打算隐瞒,又写下:他是我放在心底的人,也是我没能救活的人。
雅公子盯着纸页,钟昕两个字仿佛什么程序的密钥,记忆里那些模糊的、不属于大邺的片段,那些朦胧的、仿佛隔着纱的脸庞,都因为这两行字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关于钟昕的记忆和片段,充斥在脑海里,像在极短的时间里度过了一生的记忆量,蹿出一个极为清晰的场景:
幽蓝又静谧的圆拱形空间里,周围有品种繁多的鱼类游动,他看见一条近一人长的大鱼,有略扁又偏长的鱼头、浑身布满大鳞片,从眼前游过。
苏衡,你说这鱼能吃吗?
巨骨舌鱼,分布在亚马逊河流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鱼种之一。你真是够了,这一路走过来,你已经指着很多鱼问我能不能吃了!
看起来就很好吃。
恨不得天天吃鱼,在水族馆还想着吃鱼,你不腻吗?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个烤架放不下我就喜欢吃鱼配清茶,你吃不吃?
不吃。
苏衡,男女只见过一次面就忙得失联,几十通未接电话和未回微信,一忙起来就摆臭脸。你被大美人甩一点都不冤,活该。
哦你那么会哄人开心,怎么还沦落到水族馆相亲?更搞笑的是,还被人放鸽子,要不是遇上我,啧啧啧哎哎,你动不动就炸毛,一炸毛就动手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雅公子理清了谜雾般的记忆,与大邺格格不入的疏离和陌生感也有了解释,原来自己就是钟昕,始终陪在身边的人就是苏衡。
苏衡即使换了模样和身份,在梦中仍然记着钟昕的名字,始终如一。
雅公子凝望着苏衡,把他刻进心里,缓缓地绽出微笑。
苏衡被雅公子温柔入骨的眼神吓得起了鸡皮疙瘩,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这金主爸爸喜怒无常、挑食不讲理、乱加霸王条款就算了,这突如转变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苏衡内心OS:我当时害怕极了。
第062章 我要说话(上)
苏衡只觉得现下的情形诡异极了, 理智回归,这劝离的差事正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急忙拿便携本当救命稻草, 写:怎样才愿意离开?
雅公子再次上下打量苏衡, 澎湃起伏的心潮渐趋平静, 只剩满心欢喜, 仿佛飘浮在云端。
雅公子!苏衡绷着脸出声提醒,用炭笔在字上画了个大圈提醒,耐心所剩无几。
雅公子的满心欢喜没有得到回应,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拿起炭笔写道: 我要说话, 不能说话就不走。还加了下划线表示重点。
苏衡心疼雅公子不能说话是一回事,成为自己的病人又是另一回事。
不能说话,总体可分为先天和后天两大类,先天又分声带缺失、发育不全等多种原因, 后天也可以分成物理性损伤、炎性反应等等原因, 一探究竟需要检查器械,喉镜是必不可少的。
眼下,他只有麻药、抗生素和消毒液, 远远不够。
每当苏衡获得系统奖励, 以为自己处于无敌状态时,总有新病人给他泼冷水, 雅公子这位更是降维打击,等于直接把他关进冰箱速冻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我治不了, 苏衡很泄气地回答, 没有手写, 大邺这么多名医, 总有人能治好你。
不。雅公子盯着苏衡,除了他谁也不可信。
乖,你留在这里太危险,等我治好这些病人,再去找你。苏衡退让一步。
不乖。雅公子折了炭笔,撕了纸页,满眼都是挑衅。
苏衡手痒痒的很想敲晕他直接扔给黑甲人,也算完成任务。
可转念一想,上次袭击营地的银骑要置他于死地,要不是营地抵御得当就被全灭了。
黑甲人就一定可靠吗?万一路上下黑手,他连呼救都不行,怎样才能逃脱?
就算逃脱了,这里是危机四伏的边境线,万一被敌国抓去了可怎么得了?
小憩空间可以带人进去了,把雅公子留在自己身边,反而更安全一些。
打不得,骂不得,打晕也舍不得,还惹不起,能怎么办?
当金主爸爸供着呗。
苏衡内心天人交战,忽然听到来回的踱步声,起身走出药舍,就对上了黑甲人焦急的眼神,只能无奈地摇头,这傲娇货根本不听劝。
黑甲人再次示意苏衡借一步说话,两人又走到马场的巨石旁。
苏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苏衡不止无奈还头疼。
出来!黑甲人突然拔剑转身,剑尖直指附近的大树。
苏衡吓得一激灵,却看到郑鹰嘴角叼着一根野草,晃着两条长腿斜躺在树干上,这家伙不要命了么,敢在这里偷听黑骑?
见过左将大人。黑甲人立刻重剑入鞘,恭身行礼。
郑鹰拍了拍手,从高高的树干上一跃而下,面带嘲讽:运宝司黑骑以一敌百,灭无当山六营只在刹那,只因为前几日雅公子在营地遇袭就吓成这样,丢不丢人?
雅公子不走就守在这里,有什么好劝的?
是,左将大人教训的是。黑甲人深深低头。
郑鹰哥俩好的拍了拍苏衡的肩膀:军医,事出有因,莫怪。放心吧,黑骑左右将都在这里,除非天塌地陷、刀山火海,其他袭击肯定伤不到雅公子。
还有,别告诉其他人,我怕吓着他们,尤其是刘钊,郑鹰轻声说完,然后一拉黑骑右将,换了语气,通知刘大人,黑骑驻守坠鹰峰营地,让他挪些地方出来。
是!黑甲人行礼。
郑鹰纵身上树,消失在高高的树冠层里。
黑甲人又走到苏衡面前行礼:雅公子就拜托您了。然后大步向教场走去。
苏衡独自在风中凌乱,刘钊说这辈子能成为普通的黑骑列兵就是荣幸之至的事情。
大邺以左为尊,郑鹰竟然是黑骑左将?!妥妥的隐藏大佬啊!神秘运宝司的黑骑左将跑到坠鹰峰这个鸟不拉屎的戍边营地当哨兵?这货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不对,苏衡慢一拍反应过来,郑鹰对雅公子纵容,右将对雅公子束手无策,那雅公子不就又和以前一样窝在药舍里我行我素?
搞半天,就算运宝司黑骑驻守营地,照看雅公子还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苏衡愤懑不已,堂堂黑骑也这么欺软怕硬的吗?
靠!
他转身进了小憩空间倒头就睡,先休息了再说。
披挂上阵的刘钊在营门内忐忑不安,神秘的黑骑突然出现是为了接雅公子离开?还是为了什么事?
刘大人!黑甲人向刘钊一揖,请打开营门,黑骑准备入驻坠鹰峰营地数日。
刘钊大风大浪也经过不少,却从未惊过这种惊天巨浪,坠鹰峰营地巴掌大小的地方,怎么让黑骑驻守?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烦请刘大人腾出一些地方,如果营地不方便,黑骑也可以驻守在营外林地里,不会给大人添麻烦。黑甲人说得很客气。
陈牛,开营门!刘钊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把黑骑关在营门外,不要命了么?
是!陈牛立刻指挥军士打开营门,同时宣布警戒状态解除。
军士们看着肃煞之气几乎要溢出来的黑骑们进入营地,除了满心敬畏还暗自庆幸,不用与他们交手,还能共驻营地,安全感暴涨起来。
军士们用最快的速度合并营房、马房和库房,腾出地方给黑骑们,同时又艳羡他们的精良装备,看着一匹匹黑马在跑马场自由撒欢,都舍不得移开视线。
等双方都安顿下来,刘钊把黑骑右将请进自己的营房:右将大人,营地条件有限得很,还望大人海涵。
右将卸掉了全身黑鳞甲和头盔,露出极为年轻的脸庞:刘大人,偷袭雅公子的那些军士就交给黑骑吧,如果有人问起,您就说一直关着,没空审问。
刘钊先是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黑骑这是在接手他的烫手山芋,转移坠鹰峰营地和百夫长的风险:多谢右将大人。
不,刘大人和营地军士护住雅公子,对我们来说是救命之恩,右将极为严肃,既然是救命之恩,定当回报。
*
作者有话要说:
某南弱弱地说:其实吧,他俩的脾气都不太好,分人得很厉害。感谢在20210629 20:15:16~20210630 11: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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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我要说话(下)
苏衡补眠结束回到药舍, 意外发现除了雅公子,还有刘钊、黑骑右将和郑鹰,看样子都在等自己, 不由地头发发麻, 只是睡一觉而已, 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更奇怪的是, 一见他进来,刘钊、黑骑右将和郑鹰都起身离开,只剩下他面对雅公子。
苏衡有些阴郁,这又是怎么回事?
雅公子抬头示意关门。
苏衡把门关上, 走到书案前, 问:怎么了?
雅公子再次拿出便携本和炭笔,刷刷地写下:我要说话。
苏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回答:没有可以用来检查的器械,没有得力的帮手, 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我做不到。
以你的尊贵地位,找遍大邺名医不是问题,何必呢?
雅公子略歪头微笑:大邺除了你, 不作第二人想。
苏衡又一次受惊过度, 要不是睡足了觉能吓得当场去世,这金主爸爸怎么不按牌理出牌呢?哪有这样盯人的?
有那么一瞬间, 他想到了儿歌池塘青蛙咕咕呱,不知水蛇盯着它, 而自己就是傻青蛙, 浑身汗毛倒竖起来。
雅公子手指灵活地转动炭笔, 饶有兴致地打量浑身戒备的苏衡, 这人凡事往坏处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苏衡被盯着快发心脏病了,再次申明:以我现有的条件,真的没法子。
可以说话就离开。雅公子又眨了一下眼睛。
是发生了什么必须开口的事情吗?苏衡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雅公子怔住,又一次被看穿的感觉相当微妙,既然苏衡对自己这么坦白,他也该坦诚一次作为交换,拿起便携本写:我在调查戍边营地军饷挪用的来龙去脉。
苏衡的眼睛陡然睁大,随即就恢复原样。
雅公子继续写:我每日绞尽脑汁如何才能赚更多的银两,让戍边营地的军士们能过得好一些,让他们能更安心地守边关,边关坚固没有战乱,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可是,每年户部从运宝司发给兵部的专项军饷,用在戍边营地的不到六成,余下的四成不翼而飞。
你怎么发现的?苏衡颇为好奇,历史书多看几本就知道,上位者与百姓的距离越来越远,就会有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出现。
看的时候觉得可笑,看完以后只觉得悲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绝不是夸大其词。
按理说,雅公子这种自小就金尊玉贵的,出入有护卫豪华马车,衣食住行有少侍照料,应该鲜少有机会见到真实的世间百态,怎么能察觉这些深藏的细枝末节?
我是个买卖所有物品的商人,大到矿产交易,小到针头线脑,对大邺所有明暗交易的物价了如指掌,一算便知。雅公子垂着眼帘,深密的眼睫毛遮住了愤怒的视线。
苏衡恍然大悟又心生敬佩,这样说来,雅公子就是大邺的第一皇商,简直是个人形计算机,难怪第一眼见到就觉得他非常精明。
少侍清明伤重到几乎支撑不下去,我却无情无义连探视都不愿意,是不是?
苏衡的想法被戳破,莫名尴尬。
因为从小到大,身边的少侍都叫清明,都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也对我了如指掌。你明白我的意思么?雅公子越写越快,字迹越来越潦草,好几次戳破了纸页。
苏衡头皮一麻,少侍既是保护又是监视,雅公子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那个地方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雅公子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写着: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这些事原本不打算告诉你,但你坚持问,我就如实回答。
所以,你现在和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都身处险境,想办法治好我,也许还有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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