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月抿唇，她没办法将江禹过来的事跟施如安讲，毕竟这算是江孟的私事儿。
    可是因为她现在的不吭声，在施如安眼中几乎等于默认。施如安脸上的笑意更深，凑在裴世月的耳边笑着道：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就连是顾之舟，我都没见过你们什么时候那么亲近，你敢说你和江孟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又不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会纵容他那么靠近你？
    施如安跟裴世月认识这么多年，裴世月是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吗？裴世月的脾气是很好，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喜欢她。可就是这么受人欢迎的人，却也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跟学校里任何喜欢她的男生传出过任何绯闻。
    那不都是因为分寸吗？裴世月这么讲究分寸的人，哪里会给喜欢她的人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机会？
    可今天施如安在台球室里看见的一幕，直觉这已经是超过了裴世月的分寸。
    她倒没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反正又不是真正的亲姐弟，何况，现在孟婉和裴巍都没有结婚，按理说起来，裴世月和江孟之间，其实压根就没有任何关系。
    裴世月在听见施如安这话后没有吭声，她只是静默坐在位置上。
    施如安没等到她回答，不由伸手碰了碰她。施如安不愧是能在半天时间里就跟徐帆明互拍着肩膀叫兄弟的人，两人的脑回路也大差不差，她凑到裴世月跟前，笑眯眯道：你要是真的喜欢，那就在一起呗。反正现在又不是叫你结婚，再说了，谁还没个初恋啊！江孟长得也不赖，对吧？这么看起来，好像你们谁都不吃亏。
    施如安还想说当年万圣节那天，学校论坛里那么多关于江孟和裴世月的合照的帖子，其实还有不少人写同人文，私下里还感慨如果两人不是姐弟就好了，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裴世月在听见这话后，终于开口，不可能。她说。
    施如安还想问为什么，裴世月已经先开口。
    我没想过要跟谁在一起。裴世月淡声说，但语气里的意思很坚定。
    施如安失笑，她看着一本正经说着这话的好友，行吧，仙女是清心寡欲的，我懂了。
    裴世月勾了勾唇，她知道施如安误会自己在开玩笑，但她没有解释。
    这晚上江孟回来得很晚，从谢洵的酒吧出来时，江孟已经被灌了不少酒。回到二楼卧室时，江孟洗了澡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如梦。
    在梦里，江孟又将今日下午在台球室内发生的一切又重温了个遍。
    他靠近裴世月，在从前他从来没有从身后将对方抱住，少女纤细而柔软的身躯，就这么贴进了他的怀中，带着完全不一样的气息。裴世月穿着裙子，下面只有一条薄薄的打底裤，他从后面抱着对方时，还能清楚地感受到后者身上传来的温度。
    在梦里，又有一些不一样。台球室里并没有今天那么多人，就只有他和裴世月。最后在他怀里的人终于是转过身，面对着他，笑得温柔极了。那樱粉色的红唇在江孟的梦境里一张一合，他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羊毛衫在他的手中变形，那乌黑的长发铺满了绿色的台球桌，艳丽极了。
    当江孟醒来时，看着被子里的狼藉，拧着眉走到了浴室。
    第32章
    江孟觉得自己是魔障了,接连好几天，几乎都做的是同一个梦。第一次还好，第二次后,他见到裴世月时,眼神就变得有些不自在。
    江孟不敢在家里呆太长时间，就连最后两天去补习班，他总是比裴世月早出门一步,还找了天衣无缝的借口,说锻炼身体，所以晨跑去时代大厦。
    裴世月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劝说无果后,干脆直接仍由他去了。
    倒是这几天裴世月趁着江孟没有时常在自己面前晃悠,理了理她和江孟的关系。裴世月觉得那天在台球室江孟从自己身后亲手教自己打球,应该只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毕竟江孟就真只是带着自己打球后，下一秒就立马松开了她。那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故意有什么过线的举动，她很快打消了自己的疑虑，还琢磨着是自己太闲，想得太多。
    家长会后没两天就是除夕夜，第一批的补习班也结束了课程，裴世月也准备着跟家人回老宅。
    鹿城作为超一线城市，早些年就划分了两个行政区域出去作为县级市。而裴家的老宅就在其中一个县级市,距离市中区，差不多有两个多小时车程距离。
    一大早裴世月和江孟就坐上车,两人都没说话。
    裴世月是想到会老宅心情不怎么好，而江孟纯属没睡醒。这结果导致的就是两人在上高速之前,都纷纷靠在车窗旁闭上了眼睛。
    今天也算是孟婉第一次去裴家见家长,她虽然跟裴巍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但一直忙于工作，还真没空去老宅拜访两位老人。
    在路上，孟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裴世月和江孟，然后这才低声跟身边的裴巍交流着：过年后，我要去波士顿出差两月。
    裴巍：出差？
    他不由皱眉，其实本来应该在今天之前，他就该带着孟婉先上门见父母，可最近两人发生了一些争执，倒是阴差阳错地拖延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听见孟婉这话，裴巍脸色微变，不是说好了吗？过年后你就离职，你看就因为工作，这段时间都没什么时间先回家。
    孟婉：那是你说的让我辞职，我没有同意。
    当初两人是因为裴巍去国外谈生意，裴巍遇见了孟婉，又因为孟婉延迟了回国的时间。在两人确定关系后，孟婉就申请从国外总部调回到国内，但平常也挺忙的。只不过好在孟婉的公司跟裴巍有合作，两人还能因为工作的原因常常碰头。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裴巍欣赏孟婉的干练，但如今的裴家，并不需要一个聪慧有手段的事业型女强人，他更希望的是孟婉能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归家庭。
    如果不是因为孟婉工作的原因，两人可能早就在去年结婚登记。
    现在回老宅，裴巍以为孟婉已经想明白，但眼下他听见的回答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孟婉。裴巍沉了沉嗓音。
    坐在副驾驶上位置的女人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怎么看都是职场上的精英女性。不过此刻孟婉脸上也露出来一些疲惫，我不可能扔掉事业，做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裴巍，你知道为什么。
    孟婉眼中有些沉痛，里面有太多东西。当年她就是什么都不懂，心甘情愿为了家庭放弃事业。可最后的结果是，一个女人没有自己的事业，生命中只剩下男人，那就已经丢失掉了完整的自己。所以她才会跟江禹离婚，一个人远走他乡，这么多年来吃苦受累，转头重新在自己的领域有了一席之地。
    可如今裴巍要她为了婚姻，再一次放弃事业，孟婉表示自己做不到。
    裴巍皱眉，他压根不理解孟婉的坚持，裴世月的母亲就是一名全职太太，怎么到了孟婉这里，就行不通。
    难道是我一整个裴家还不够你要的吗？裴巍低声喝道，江孟这孩子我也视如己出，日后他只要愿意进裴氏，我肯定会大力扶持，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孟婉眼底有些失望，她当然知道裴巍对自己其实已经很好，但后者对她的好，可对她好却是半点也不能理她，孟婉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轻声道：我不会做全职太太，这是我最后的妥协，若是我们不能达成一致，我想，还是算了吧。
    至于这句算了吧，孟婉很清楚裴巍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今日回老宅，你不用担心，我们还像是之前那样就行。孟婉又补充道。
    裴巍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
    前面的两人心思各异，尤其是在这一通堪称是破裂的谈话后，更没心思关注周围。
    在后排的江孟是真的困，而裴世月只是假装闭眼休息。
    在听见前排两人的争执声时，裴世月嘴角微微抿了抿。
    裴家老宅在西城景区旁，是一处有些年头的古朴的中式庭院，占地面积很广，不过平日这里就只有裴世月的爷爷奶奶，倒是显得整个家里有些冷清。
    今日裴巍带着孟婉和江孟回家，庭院里顿时多了不少生气。
    下车时，裴世月的表情跟往常没什么差别，江孟脸上则是带着几分才睡醒的倦懒，少了平日里的凌厉，多了柔和的味道。两姐弟站在一块儿，看起来格外令人赏心悦目。
    江孟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毛呢大衣，他本来就很高，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最近又剪了头发，看起来精神极了。而裴世月穿得喜庆，一套樱桃红的毛呢套装，下面的A字短裙将她那双笔直的双腿露了出来，温婉中又透着几分少女的俏然。
    每年回老宅，裴家都有个传统，在照壁跟前拍一张相片。
    往年只有裴巍和裴世月，如今裴巍让裴世月姐弟两人站在照壁跟前，说什么先给小辈拍一张合影。
    裴世月有些无奈，不过江孟倒是很配合，先站了过去。裴世月也只好走过去，站在江孟身边。
    两人长得都不差，站在一起颇有几分男才女貌的味道。
    孟婉在一旁看了，也抛开了在路上跟裴巍发生的那么不愉快，笑着说：世月真好看。
    江孟当即不满，难道你儿子就丑吗？
    孟婉笑着不吭声。
    江孟看见裴巍已经拍完了照，见裴世月就像个工具人一样完成任务就准备离开，他当即一伸手，直接拉住了裴世月。
    裴世月回头，疑惑看着他，还有事儿？
    江孟从兜里拿出手机，拍一张？
    裴世月看了江孟两秒，后者脸上一片坦然。裴世月是怀疑江孟脑袋不好使，明明刚才她爸就拍得有现成的，不知道这人这时候又要拍照是什么情况。不过裴世月最终好脾气点点头，同意了江孟的要求。
    江孟现在看着是挺自然的，但拍照的时候，就不太自然了，尤其是在裴世月发出了疑问三连后，他再看着镜头时，脸色僵硬。
    你确定要这样俯拍？拍出两个双下巴？
    你确定要把手机放在我这边？
    能把两个人框进去吗？弟弟？
    裴世月看着出现在江孟手机镜头里的自己，她一次发出对自己长相的疑问，我真的有那么变形吗？
    江孟：
    他能说什么，对于自拍这种事，他也没没有经验啊！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裴世月，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掌握不好自拍而被裴世月嫌弃。
    我，再试试？江孟试探道。
    幸亏裴世月向来都是个耐心十足的人，听到江孟这话后，很大度点点头。
    手抬高一点，拿远一点一点，把我们放在九宫格下面两排格子里
    咔擦
    手机终于发出一声定格的声音，在裴世月的指导下，江孟终于将两人的合照拍得能见人。
    裴世月失笑，她虽然也不爱拍照，奈何身边有个拍照狂魔，即便是她不自拍，也知道一点基本的小技巧。而通过刚才她对江孟的观察，裴世月很肯定对方是半点都不会。
    怎么想着要拍照？裴世月随口问。
    正在低头仔细看着照片的江孟，这瞬间就被裴世月随意的提问给问住了。
    要跨年了，总需要发点朋友圈？江孟说。
    裴世月挑眉，发合照？
    江孟一本正经点头，新年当然是发跟家里人的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裴世月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于是问：你从前也是这样？
    江孟点头，对啊。他从前过年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发什么照片，事实上他一年到头都很少发朋友圈。但这一点裴世月又不知道，他就算是点头，裴世月也不知道他在说谎。
    想到这里，江孟忍不住又笑了笑。
    裴世月果然没怀疑，江孟还问了句：你要吗？我发给你。
    裴世月摇头，她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在手机上存着自己照片。可是江孟的动作更快一点，在她摇头的时候，手机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已经响了一声，裴世月低头，就看见江孟发来的刚才的那张合照。
    在刚才那么多失败的作品里，这张照片看起来正常了很多。照片里的江孟笑得还很阳光，本来就让不少女生脸红心跳的皮囊，在这张照片上似乎更具张扬的魅力。
    裴巍先带着孟婉和小辈去给老爷子和老太太问好，裴家三代单传，注定了即便是在过年期间，也不会太过热闹。不过这一次因为裴巍带着孟婉过来，这差不多就是表示裴家空悬了好多年的女主人的位置即将定下，所以也会有不少旁支会到来，这个新年，注定了跟往日的清冷不一样。
    第33章
    江孟被裴巍带着跟老爷子和老太太问好时,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都不约而同笑了。初次见面，两位老人都拿给了江孟不小的红包，这么看起来江孟倒是很受老人家的喜欢。
    裴世月也乖巧上前跟老人问好,老太太笑眯眯道：世月这一次考试肯定又考得不错吧？
    裴世月轻轻点头,跟从前一样。
    从前也是第一。
    老爷子在这时候开口：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想好了去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吗？
    裴世月：嗯，应该没意外的话,就去P大,至于学什么裴世月朝着裴巍的方向看了眼，笑了笑：以后要帮爸爸打理公司，还是金融系吧。
    老爷子听见她这回答后,满意点点头。
    你是个女孩子,以后背靠着你爸爸也方便一点,行政也行。老爷子笑着给出建议。
    裴世月乖巧坐在一旁听着，没有反驳，嗯，等高考结束后，我会跟爸爸好好商量的。
    裴世月跟老人聊了两句后，就坐在一旁。
    江孟是第一次来老宅，老爷子和老太太同样给他准备了丰厚的红包。因为江孟也还是学生，自然也经历了一番刚才裴世月受到的关怀。
    两位老人对江孟的印象很不错,本来江孟就长得挺好的，只要他不将那头黑发染得五彩斑斓,就那张脸，男女老少通杀,很难不让人喜欢。加上江孟知道今天是来干什么,他不是不会哄老人开心,只是这技能平常完全没机会施展，现在一用出来，将家里两位老人逗得哈哈大笑，整个大厅里都充斥着老人的欢笑声。
    裴世月坐在一旁，也抿唇笑了笑。她在一旁托着腮，觉得眼前这情景，可能才是她爷爷奶奶心中真正的天伦之乐的景象。如果当年没有出她那一档子事情的话，想来这个家早就应该是这般模样。
    裴世月心情没多少起伏都看着这一切，如果江孟的到来能弥补她爷爷奶奶这些年的执念的话，她想，这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没多久，老人对江孟的一系列了解追问才结束，裴世月被安排带着江孟去卧室。
    她在老宅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江孟是第一次来老宅，还找不到地方。
    主楼有两层，不过除了一楼的会客厅，二楼才是住宅区，只有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裴家的小辈都是在副楼里。
    老宅给江孟安排的地方也很巧妙，就在裴世月房间的那一栋东楼，这里之前就只有裴世月一人，现在江孟的房间就在她旁边。老人家想着少年人住在一块儿，若是平日里江孟有什么事，找裴世月也方便。
    从主楼到副楼，中间有个小花园，江孟看见在花园里最大的那一棵古老的榕树时，老榕树树干粗壮，看起来就很结实，上面枝繁叶茂，即便是盛夏，坐在下面也不会觉得太阳有多毒辣，江孟忍不住指了指，笑着说：那里可以装上一个你喜欢的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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