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于尽都无所谓,他习惯了,但这次却有点难受。他舍不得陆千煦。
自从两人见面,不是陆千煦要住院,就是他要考试,好不容易等到快放寒假了,他却要一早就走。但是面对孙韵芳几近强硬又理所当然的态度,他说不出拒绝。
他也知道,这么多年她总是一个人,一年到头就盼着自己放假能回去陪陪她。家里那栋房子朝阴,采光不好,一年四季都冷冷清清。
和他血浓于水、相依为命的母亲,他应当足够的包容和理解。
但这些事不能多想,尤其是最近,他一想就忍不住头疼。以后要怎么办,他和陆千煦要怎么办,是不是要瞒一辈子他甚至觉得再过两年,说不定孙韵芳就该叫他去相亲了。
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本来是说好了等到周一考完试再搬到陆千煦那边去的,收到车票后于尽提前一天搬走了。
不知道要怎么当面解释,他特意挑了个宿舍没人在的时候收东西。往每个人桌上放了一杯奶茶,然后在群里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这一周都不会回来住。
他的语气很平常,知道他住到学校附近的亲戚家后其他几个人也没再追问,直囔囔着要于尽给他们划一下明天考试的重点。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收,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些日常用品,最重的还是书和学习资料。
陆千煦站在楼下等他,还一直担心行李太重他一个人拿不动。然后看见于尽就背了个包外加一个小袋子轻轻松松地下楼来,一点搬家的气势也没有。
这就没了?宝贝儿你这是去春游啊。
于尽被他说得有点心虚,他收东西的时候确实没有长住的打算,没有很重要的东西,这些就够了。要是少了什么,到时候再过来拿吧。
陆千煦接过他的书包,给他戴上帽子,然后牵起手一起揣到自己的口袋里,没事儿,你就是光着个人来也行。
从他们宿舍出校门,再走几分钟就到了。
到家的时候,门口已经有送货的人在等着了,陆千煦买了一点新家具。
陆千煦在招呼着他们怎么摆家具的时候,于尽就自己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归置好。在阳台上晾好浴巾,看见角落里有一盆叫不出名字的盆栽。半枯半绿,叶子茂密,看起来应该之前养得不错,最近几天疏于照料才开始枯黄。
于尽走近一点蹲下拨弄了两下叶子,倒发现了点意外之喜。叶子下面塞了包烟,已经抽了一半了。
他也不直说,把烟藏到自己口袋里后冲着客厅里喊:陆千煦,这个盆栽快死了,我给它浇点水吧?
陆千煦正把送家具的人送到门口,听见他叫自己,在心里郁闷,怎么又叫自己陆千煦呢。他一边往阳台走一边应:行吧,你浇吧。什么盆栽啊?
一走过去他就想起来了,欸,等会儿啊。
他往叶子里拨了两下,什么都没有。又看见于尽站在边上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笑了笑说道:藏起来了?
医生不是说了不能抽烟吗?你几岁了?于尽微微抱怨地问他。
没抽,我就点了几根看着玩儿。陆千煦糊弄起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在医院的时候不能抽,回来后他妈经常过来,一来就给他到处收拾,他只能藏盆栽底下了。
这是烟,又不是烟花,还能看着玩儿?于尽拿出还剩半包的烟盒晃了晃,没收了。
陆千煦靠在墙边,把人拉近了圈在怀里,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也是从一支烟点燃开始。你没收了,你也不会抽啊。
于尽刚想反驳,也想起了自己醉酒的那晚。模糊的记忆里,陆千煦也是这样随意地靠在墙边,漫不经心地和自己说话。
然后也是和现在同样的笑脸和话语,哥教你。
陆千煦点烟的姿势非常熟练。轻微跳跃的火光映照进他的眼中,然后被低垂的眼睫掩去,他会不自觉的微微皱眉,夹烟的手指优雅又性感。
白色烟雾从指尖升腾,遮掩住他的嘴角、眼眸、眉梢,然后逐渐化开消散。
于尽就这么呆愣愣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然后眼睛忍不住跟着这些烟雾一起描摹过他的每一寸面容。
陆千煦靠近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刚刚那团白烟一下子就被冲散了,然后唇上传来温暖柔软的触觉。陆千煦用舌尖抵开他的唇缝和齿关,把嘴里剩余的烟往他微张的唇里渡。浓郁的烟气在舌尖喉咙里四处冲撞,于尽感觉到一瞬间的窒息,然后这团烟燎过他的眼,又游入他的肺,甚至连心脏都好似被包裹住。
于尽忍不住轻微地咳,陆千煦手上心疼地在他背上轻抚给他顺气,嘴上却不依不饶半点不愿松开。
等到两人分开的时候,夹在指尖的烟已经燃了半截了,烟灰堪堪挂在上面仿佛随时就要掉落,就跟挂在于尽眼睫上的泪一样。
于尽大口喘着气,话都说不出,只能埋怨地盯着眼前人。
陆千煦还厚着脸皮笑,凑过去温柔地吻尽他眼睛上的泪,心疼地道歉:对不起,没忍住,呛到了?
他把燃尽的烟灰点落进烟盒里,然后转手把烟蒂放到了于尽还湿润红软的唇间,心情愉悦地低声哄人:哥教你怎么不被呛到。
他还笑得正开心,一只拖鞋就直直扔到了他身上。
吴慧云手里提着菜,鞋都还没换,捡起另一只拖鞋又准备扔过去,一边骂:陆千煦,你个死孩子,不教点好,还教起人抽烟了?
一向温婉的女人很久没有这么生过气了,陆千煦也不躲,赶紧过去认错。
于尽站在那里脸热得烫手,站在一旁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真正做错事的那个半点愧疚也没有地在道歉。
一直到吃过晚饭吴慧云准备走,她还在念叨这件事,走到门口还特意嘱咐于尽:小于,他要是再闹你,就和阿姨说,阿姨来骂他。
于尽不好意思地点头。
陆千煦洗完碗出来就看见于尽坐在地毯上伏在茶几前复习。
他明天要考试,陆千煦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就坐在他旁边看看手机,又看看他,又偷偷拍两张,在看看手机里的他。
于尽复习得差不多了又打开宿舍群和他们交流起重点,后面四人索性就开了语音通话。陆千煦在旁边等了又等,见他们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讲完重点就开始问题,于尽耐心特别好,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然后同居的第一晚就这么过去了,在知识的光芒中过去了。
复习完再洗完澡,两人躺到床上的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于尽学了一晚上又困又累,原本还担心同居第一晚会不好意思,但现在他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公式,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
陆千煦见他这么困也不吵他,把他搂到怀里就关灯准备睡觉。
他们姿势契合,像是已经相拥同眠过许多日夜。
陆千煦闭着眼睛低声询问:小鱼,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于尽睡得迷迷糊糊的,含糊着回答:是什么?
我们大喜的日子,宝贝。陆千煦自顾自地笑,然后在他发顶轻吻了一下,睡吧,小鱼。
第15章 完结章 不吧,我觉得我是一个好老公。
圆圆,不哭了,我们再买一个好不好?孙韵芳尽力压下心头的焦躁安慰怀里五岁的儿子,昨天小卖部的进账和现在的钱对不上,马上她又要去清点新进的货。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单薄又匆忙,分不出时间让这个年轻的单身母亲来心疼因为丢了一个陀螺而哭闹不止的孩子。小孩不讲道理的拒绝和哭闹让她再维持不住心里堪堪支撑好的平衡,这样的生活随时就要倾倒进泥泞里。
她一丝温柔也不讲地把年幼的于尽从怀里扯了起来,严厉地问责:于尽,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男孩子不要总是哭?她恨恨地夺走小孩手里一直紧握的那柄陀螺绳,冷冷地警告:丢了的找不到了,不要新的那就算了。
那时候孙韵芳还拥有一张年轻的面庞,合该有一张美丽的笑脸,但后来于尽一点都记不起母亲年轻时笑起来的样子。
他只记得杨老师总是温温柔柔地笑。
母亲常常把自己送到楼上道过谢便要急匆匆离开。那天他眼泪还没干,杨峰明拿着自己的帕子轻柔地擦干他的眼角,语气亲昵地哄他。
五岁的孩子擅长从成人的复杂里过滤出善意,或者说,自以为的善意。然后毫无保留地依赖。
还是那间房间,杨老师会把印着蓝色蝴蝶的窗帘拉上,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教导他:圆圆,鞋子很脏,裤子也很脏,我们要都脱掉才能躺到床上,叔叔帮你脱掉好不好?
于尽点点头。大人的手掌触到自己的臀部时,小孩子本能地害怕,但他说不出慌乱的由来,他也不愿意拒绝这么好的杨叔叔。因为每次自己脱了裤子乖乖躺到床上,他都会给自己一根糖。细的,圆柱状,上面是螺旋彩色条纹,尝起来甜丝丝的。
他知道自己的陀螺就掉在这张床下面,昨天杨叔叔摸了自己尿尿的地方,他一下很害怕,没抓稳陀螺,看着它从床缝边滚下去,一下子就不见了,从床边望下去,里面黑漆漆一片。
杨叔叔说,不能告诉别人。
五岁的于尽拆开糖的透明包装纸,吮着它的甜味,眼前是随着风轻轻飘动的窗帘,上面印着蓝色蝴蝶。
时间流逝得理所当然。后来他很少再吃到那样的糖,杨叔叔也不会再要他脱掉裤子才能躺到床上。
杨叔叔对他还是一样好,一样温柔。
以至于逐渐长大的他恍惚地回忆起那些片段,会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假。他不愿记起那些,也不愿面对。
因为杨峰明太像一位父亲了。
给他恩惠,陪他成长。
但背后摊开来是赤裸裸的丑恶。愈是长大,面对那些扎根心底的记忆,他愈是愧疚。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杨峰明。
他想,自己是肮脏的证物,是污秽的凶器,是帮凶,是共犯。
他祈祷那些都是自己的臆想,是记忆的错乱。他决心带着这些东西一直到埋葬在地底下。
一直到今年暑假,他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孙韵芳要他送半个西瓜上楼,杨老师在家给一个学生补课。
门没关,像一个注定要泄出滔天洪水的阀门。那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坐在书桌前杨峰明旁边,鞋子脱了,幼小的穿着纯净白袜的脚被握在他手里。
于尽独自挣扎在那么多日夜后,第一次感到愤怒。
他扔下西瓜跑过去抱起还有些茫然的小男孩,地板上被砸碎的西瓜汁水横流乱溅。没有人说话,他们就在这样一地狼藉中对峙。
掀开幕布,和谐体面的舞台剧背后就该是这样的难堪。
孩子迷茫无措的不安,年轻人难以启齿的愤怒,后知后觉、感同身受的羞辱,男人无地自容的愧疚,彼此心照不宣、被摆到面前的不堪。
开学后一个星期,于尽收到了杨峰明的死讯。死于煤气中毒,被发现时衣冠整齐地躺在家里唯一一张床上,走得也算体面。这位一生兢兢业业的人民教师意外死亡,留下人们一地唏嘘。
于尽跟孙韵芳说自己在学校太忙,不能回去参加他的葬礼。
自此,一切都该由这如同赎罪般的死亡带走。
那天孙韵芳和他打电话,这两天,我去收拾了一下杨老师的房子。还找到了你小时候弄丢的那个彩色小陀螺,就卡在他的床缝里。她笑了一下,那时候,你还哭了好几天。给你重新买一个都不要。
于尽低声回答,是吗,我不记得了。
他开始明白,很多东西,是死亡也带不走的。
小鱼,好了没?快来,可以吃了。陆千煦在外面高声叫他。
这一周于尽隔天就有考试,陆千煦就跟陪考的家长一样,每天在家唯一的事情就是给他准备吃的。他不会做饭,但弄出的花样还挺多。今天他们自己煮火锅吃。
来啦。于尽一边应着,合上了装药片的分装盒,里面已经空了 。
锅里热气腾腾,屋子里飘满了香味。
这样的日子,什么更好的事情也不需要有,就足以让他没理由地笑起来。
陆千煦,我看着你就开心,特别开心。晚上又是充满知识光芒的复习之夜,躺到床上后于尽眯着睡眼小声说话。
是吗?那我也想开心,你叫我一声我就开心了。陆千煦抱着他纯睡觉好几晚了,现在能占到便宜的地方就绝不放过。
陆千煦。于尽拖着声音叫他。
可以叫点让我更开心的。陆千煦凑到他耳边跟说悄悄话似的。
于尽也学着他的样子,更加小小声地喊他:陆千煦。然后他钻出被子,声音变得清亮:我好喜欢你的名字,陆千煦,我喜欢这个。
陆千煦笑,喜欢那就送给你。
于尽翻过身抱住他一只手臂,笑着应好,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下午于尽四点半考完最后一门期末考试,一下楼就看见陆千煦站在那里等着他。四周尽是从教学楼里涌出的人群,他一眼就望见了对方。
陆千煦其实有一点轻微近视,但他不愿意戴眼镜。平时于尽基本看不出来,但他想要看清远处的东西时会下意识微微眯眼,比如现在。他皱着眉眯着眼在人群里搜寻某个身影,然后这双眼睛锁定自己。像点燃了火焰的引线。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于尽可以感觉到逐渐升高的温度,一直到开锁进门,一切开始沸腾。
陆千煦急切地把他抵在门上亲吻,动作强硬得说是啃咬更为准确。
冬天的衣服太多了,从客厅到卧室,扔了一路。
窗外的寒冷一下里离得很远,年轻的身躯滚烫,于尽身上湿漉漉的,好像快要融化掉。肢体纠缠间,他突然想起了窗的对话框里一直显示着的距离,一串代表着地球到月亮的数字。
那此刻他们终于再无距离。
陆千煦进入他的时候一直偏执地埋在他脖颈上动脉流经的地方吮吻啃咬,叫于尽痛得皱起眉,张着嘴大口地喘气,像被捏住命脉的猎物。
我可以感受到它,温热的,鲜活的,跳动。陆千煦在他耳边低语,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握住于尽的手按到自己的左胸口,和我的一样。
于尽突然心中一酸,颤抖着哭出来。
他正,温热地,鲜活地,活着。
他们在床上不知魇足地互相索取,一直到天色暗下去,月亮又升起来。
在最后一次令人颤抖的高潮过后,他们紧紧相拥,一时谁都没有说话。陆千煦一下一下轻轻地抚过于尽的额发,眼神中尽是缱绻。
你知道,我们刚刚在做什么吗?
于尽慵懒地睁开眼睛,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什么?
我们在做爱。陆千煦的语气里全无轻佻暧昧之意,像某种庄重的誓言。
于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他们在做爱。
做爱,这个词,可真好。
第二天一早于尽就开始收东西,陆千煦跟在他后头进进出出,也不说话,可怜兮兮的,一瞄到机会就凑过去抱他。
赶到高铁站时时间已经很紧,连话都说不了几句于尽就要进站。而陆千煦这才后知后觉地担忧:有没有不舒服?痛不痛?等会儿要坐好几个小时会不会难受?
本来还只有一点不适感的于尽被他一说,后面的感觉一下子就被放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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