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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什么时候想杀我灭口 第50节

    “何事?”陆倾淮翻了个身,伸手揉了揉眼睛,语气有些不耐。
    唐祝有些慌乱地应声道:“惊扰了陛下休息,奴才罪该万死,方才慈宁宫传了消息过来,太皇太后,不大好了。”
    阿矜听见这话,眉心一跳,小心地悄悄瞟了一眼陆倾淮。烛火暗,陆倾淮的手还放在额头上,看不清,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何情绪。
    不过,不管他到底是何情绪,他都应该会过去瞧瞧,毕竟,姚华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太皇太后,他若是不去,那便会有人说陆倾淮不孝。
    “更衣吧。”陆倾淮凝了一下,接着掀开被子起身道。
    “是。”阿矜跟着站起身,给陆倾淮穿衣裳,拿了一件靛蓝色飞龙纹的衣裳,陆倾淮站着,瞥了一眼阿矜手上的衣裳,开口道,“换身白的吧。”
    听见白的,阿矜拿着衣裳的手顿了顿,应道:“是。”
    换了一身雪白的金线穿云龙纹饰,看着,甚是干净清爽。
    随着陆倾淮一块走出临华殿,便感受到了外头的潮湿之意,外头的雨,不算大,可也不小。雨丝被风载着越过了廊道,滴在脸上,凉丝丝的。
    马车已经在殿门口等着了。
    唐祝见陆倾淮出来,松了一口气,连忙让旁边穿着蓑衣的小太监过来撑伞。他侧身的档口,阿矜才注意到,唐祝的身上,已经湿了好大一块。许是冒雨而来,事出紧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陆倾淮倒是一点也不急的样子,站bbzl  在廊下,借着廊下的烛光看外头的雨,问道:“请了太医过去吗?”
    “请了,正是邓大人让奴才过来请陛下过去的。”唐祝恭谨地应声道。
    过了一会儿,陆倾淮才抬步往外走,撑伞的小太监连忙跟上去。
    阿矜踩到外头的地上的时候,就感觉鞋袜湿了好些。她最讨厌雨天出去行走了,但凡只要走出去,鞋袜必定要湿,她不喜欢那种湿腻的感觉。
    坐上马车,马车摇晃了一会儿,阿矜的心也跟着马车摇摇晃晃的,马车驾得快,没一会儿便到了慈宁宫。
    下了马车,慈宁宫伺候的人依旧不多,三三两两的,许是知道姚华快不行了,有些慌乱。阿矜跟进去,就感受到了,里头略微紧张的氛围。
    “奴婢(奴才)见过陛下。”他们跪下行礼道。
    “起身吧。”陆倾淮应道。
    “谢陛下。”
    阿矜看着陆倾淮往里走,垂眸就看见他雪白的衣裳脚边已经湿了,溅上了几个脏泥点,不知为何,阿矜竟也看出了几分狼狈仓惶之意。
    到殿内,阿矜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光是闻着就觉得苦。阿矜自己也在喝药,所以,对草药的味道,格外敏感些。
    “微臣,参见陛下。”殿内邓清希为首的太医跪了一地。
    “起身吧。”陆倾淮淡淡地应了。
    阿矜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姚华,也不过才月余的时间,她看着同之前判若两人。正如宛音所说的,人都瘦脱相了,颧骨突出,脸颊内陷,目光无神,呼吸声很重,有一下没一下的,让人听着都担心会不会马上就停了,头发亦白了将近大半。如果不是阿矜亲眼看见,阿矜是不敢信的,前不久还是皇城最尊贵的女人,雍容华贵,现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
    许是听见了陆倾淮的声音,姚华挣扎着偏头看过来,阿矜有些害怕地低下头。
    还没等陆倾淮开口问,邓清希就先一步开口道:“臣等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只一句,就道明了现下的情况。
    其实这句话也都可以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姚华只怕活不过今晚了。
    “都出去吧。”陆倾淮站在榻前,看着姚华,开口道,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摸腰间的香囊,结果摸到的,只是冰凉的玉佩。
    才想到适才出来得急,没来得及佩。
    陆倾淮并没有让她留下,阿矜也跟着唐祝还有几位太医退出去了。一堆人站在外头的廊下,随时等着陆倾淮的传唤。
    廊下站得人多,倒是略显得拥挤了。
    唐祝走到阿矜的面前道:“阿矜,你看着些,我去换身衣裳。”
    “好。”阿矜应声。
    唐祝走了之后,阿矜便听见旁边的两位太医小声地说话。
    “所幸陛下未怪罪。”
    “陛下同太皇太后向来不合,又怎会怪罪。”
    ……
    只隐约听得两句,剩下的话,便湮没在雨声中了。阿矜抬头看了一眼,雨在灯笼的映衬下,看的倒是清楚,如同天上bbzl  撒下来的铺天盖地的银丝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矜觉得站得腿脚都有些酸痛了,身后传来木门“吱呀”的声音,陆倾淮从里头走出来,神情淡薄。
    门外候着的人听见动静,连忙躬身行礼。
    “太皇太后,薨了。”
    第五十九章
    陆倾淮话音刚落, 一群人便跪下哭起来,凄凄的哭声同雨声混杂在一块,阿矜原本没那么伤心的, 听着也有几分伤感起来。
    方才站得久, 阿矜的脚已经有些麻了,现下又跪着,着实有些受不住。一群人跪着哭了好一会儿,礼部、鸿胪寺、太常寺的人便陆陆续续地过来了。方才冷清的慈宁宫,这下才热闹起来。其实有些讽刺, 生前冷冷清清,死后却……
    “陛下, 各位大人都过来,估摸着还要好一会儿, 现下已经寅时一刻了,陛下不如先回临华殿歇着, 等白日里,还要陛下主事呢。”唐祝早就换好衣裳回来了,跟着阿矜站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见各位大人陆续过来,在旁开口道。
    已经寅时一刻了,再过两个时辰, 天就要亮了。
    “也好。”陆倾淮应声道,应声完往外头走。阿矜跟在陆倾淮的身后,他脚边的水渍方才已经干了, 这会儿重新踏入积水之中, 衣摆重新被沾湿, 雪白的衣裳, 此时看着倒是有些脏乱。
    接着一行人便往临华殿去。
    身后的几位太医看着,其中一位太医看了阿矜好几眼,问旁边的太医道:“那位,便是陛下身边的那位宫女吗?”
    刘知秋一直都是侍奉后宫的嫔妃的,见陆倾淮的次数不多,上回去瑞山祈福他并没有去,所以一直不知道阿矜是谁。
    旁边的太医倒是有些奇怪,看了一眼刘知秋:“是啊,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听说的多了,随口问问。”刘知秋应道,接着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陛下,当真很是宠爱她吗?”
    “你看后宫的那几位主子不就知道了,陛下若是不宠爱她,又怎会只宠幸她,瑞山祈福的时候,她晕倒了,陛下可是传了所有的随行太医过去。当时我见陛下的神情,甚是慌张,感觉差点就要没命了。”说到这,那个太医还摇了摇头,“现下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刘知秋有些心不在焉地应声道:“这样啊。”
    “陛下若是当真如此钟爱她,又怎不让她入后宫呢?”刘知秋接着问道。
    “谁知道呢,圣意难测,左右不与咱们相干,咱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是了。”
    “李大人,徐大人……”旁边的太医看见几位大人过来,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抬起手肘过去轻轻撞了撞刘知秋。刘知秋回过神来,亦笑着同几位大人打招呼。
    方才阿矜低着头没看见,这会儿上了马车,瞥了一眼陆倾淮,心一惊。
    陆倾淮的眼睛有些红,脖颈处有一道细小的划痕,看着,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bbzl  划到了。不知道为什么,阿矜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指甲。
    他方才在殿内,自己定然不可能用东西划伤自己,而殿内的人只有姚华,姚华那模样,连榻都下不了,所以能伤到陆倾淮的,只有她的指甲。
    姚华是恨毒了陆倾淮的,阿矜知道,可依着姚华那病怏怏的模样,是压根伤不了陆倾淮的,更别说,陆倾淮还是军营出身。阿矜其实有些难以想象,姚华是如何伤到陆倾淮的,除非,陆倾淮压根就未避。
    阿矜脑子乱乱的,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
    “陛下,到了。”唐祝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因着有雨声,又隔着马车的帘子,听着有些闷闷的。
    陆倾淮未应声,下了马车,往临华殿内走。
    阿矜正要跟进去,就被唐祝伸手拦住了,阿矜抬眼看过去,唐祝接着开口道:“给陛下换一身干净的衣裳,还有,记得给他上药。我让宛音去煮一壶热茶来。”
    原来,唐祝早就看见了,那他方才说,让陆倾淮回临华殿,应当也是因为这个。毕竟,陆倾淮脖子上的伤痕虽小,可人多了到底还是会有人瞧见。太皇太后刚薨逝,陆倾淮又是最后一个见她的人,脖子上带着伤,传出去终究不好,他又不好直接开口同陆倾淮说,只好这样说。
    “晓得了。”阿矜点了点头,应声道。
    拿着干净的衣裳和金创药进去,就看见陆倾淮不在外殿,慢慢往里走,陆倾淮坐在榻上,神色有些怔怔的。
    “陛下。”阿矜开口唤了一声,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小几上。内殿的烛火是他们刚刚点的,还未熄,燃了这么久,已经快燃尽了,有些暗。阿矜过去,拿起火折子,将其他几支蜡烛点上,殿内亮些,也好给陆倾淮上药。
    陆倾淮听见阿矜叫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阿矜已经将蜡烛点上回到小几边了。
    阿矜想了想,决定先给陆倾淮换衣裳,再抹药,这样药就不会弄得到处都是了。
    “陛下,龙袍脏了,奴婢给您换一身吧。”阿矜开口道。
    陆倾淮没有应声,抬眼看着她,阿矜看着陆倾淮有些红的眼睛,低眉避开,迟疑地开口道:“那奴婢,先给您抹药吧。”
    阿矜说完,过了一会儿,陆倾淮才应声道:“好。”
    听见陆倾淮应声,阿矜暗暗松了一口气,拿着金创药过去,坐到陆倾淮的身边,陆倾淮似乎是为了方便她抹药,侧了一点过去。阿矜伸手,款了一点药出来,朝着陆倾淮的脖颈处伸手,陆倾淮没抬头,所以阿矜需得微微低着。
    陆倾淮垂眸,看见的就是阿矜一脸认真给他抹药的样子。蓦然想到上回,他被姚华伤了额头,从慈宁宫出来,她也是这样,一脸认真地给他拭额角的血。
    阿矜正认真地给陆倾淮上药,冷不丁地就听见陆倾淮叫她:“阿矜。”
    阿矜上药上/得认真,以为陆倾淮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她bbzl  ,应声道:“奴婢在。”
    “朕,喜欢你。”
    阿矜听见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一顿,脑子一片空白,上回从陆倾淮的嘴里听见喜欢这个词,还是在瑞山。有些愣怔地看向陆倾淮,陆倾淮眼睛还有些红,一脸认真的模样,目光灼灼。他现在的眼神,让阿矜感觉不到半分帝王的架子,反倒是一个受了伤的可怜兮兮的少年郎,同心爱的姑娘表明心意,寻求安慰。
    阿矜的心,在那一瞬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的感觉。
    陆倾淮低头靠近她的唇的时候,阿矜还懵着,陆倾淮没有像之前那样径直吻上她的唇,而是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停住了。侧颊是陆倾淮温热的呼吸,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眼前是陆倾淮深邃炽热的眼睛。
    “阿矜,你可喜欢朕?”
    陆倾淮再开口,他的声音清朗又有些沉,甚是蛊/惑人。
    阿矜的心跳得很快,不知是不是被陆倾淮的声音蛊/惑了,竟自己往前,碰了一下陆倾淮的唇,就真的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蜻蜓点水,陆倾淮的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阿矜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脸涨得通红,心感觉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
    陆倾淮原还想等阿矜的回答,压根没想到阿矜会如此,倾身过去。
    他的吻,炽热浓烈,阿矜感觉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宛音煮好茶,正要端着进去,刚进去,在外殿听见内殿有些急的呼吸声,吓得赶紧端着茶退了出去。唐祝在门口候着,看见宛音刚进去就端着茶盏出来了,还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宛音有些结巴地应声道。
    唐祝见宛音结结巴巴又一脸通红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开口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是。”宛音应声,连忙退下去。
    陆倾淮只是吻她,什么也没做,吻完之后便接着让她帮着上药了,阿矜的心有些乱,上药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稀里糊涂地上完药,接着给陆倾淮换衣裳。
    躺回到榻上,阿矜已经睡不着了,陆倾淮伸手抱过她,轻声开口道:“早些睡吧。”
    “嗯。”阿矜应声,闭上眼睛,听了近乎两个时辰的雨声,直到唐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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