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吓得,我不过说着玩儿罢了,咱们同去,那得多耽误功夫,待会儿主子们过来,见这里没人伺候,那还得了。”
说着,她拍了下秀秀的肩头,抬脚走了。
秀秀见她离去,心里松了一口气,虽觉得红蕊好似话里有话,但此刻时间紧急,她已然没工夫去细想。
巳时了,怕是过不了一个时辰,赵贵他们便会带着人回来,平日里数他盯自己盯得最紧,等他回来,自己怕是走不了。
秀秀背上包裹,往离得最近的偏门走,她观察过,这里守门的小厮是个贪财的,只要给钱,万事好商量。
秀秀将方才同红蕊讲过的说辞照搬过来,因平日里她出门多了,并没出过什么事,再加上秀秀扔给小厮几个铜板,虽不多,但足够让他打二两浊酒喝。
秀秀很容易便出去,当踏出崔府的那一刻,秀秀手都在发抖。
她终于要离开这儿了。
秀秀不敢耽误,定了定神,跑到前头街边拿土抹了把脸,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后,照着地图往西走,那边有码头。
她早打听过,除了来时的陆路,坐船也能一路南下河州,如今已至初夏,江面上的冰早没了,来往船只已经开始通航。
若是顺利,不消数日,她便能归家。
秀秀将地图揣进怀里,抬手抹了下眼,快步向码头走去,期间她时刻注意着路上的动静,怕遇上崔家的人。
等快到码头,只见远远驶来几辆马车,秀秀定眼一瞧,坐在前头马背上领路的正是赵贵。
秀秀连忙闪身躲在街边巷子里。
等他们走远,秀秀方才出来,抱着包裹到码头上去。
南下的船很多,到河州的却少,秀秀好不容易问到一艘,在后头排好队,准备花钱上船,却看见前头一个女人不知为何,忽然跪在地上,拉着那收钱的男人哭道:
“大爷,求您行行好,就放我上去吧,奴家确实是良籍,不是逃奴,路引并非没有,只是不知丢在何处了,还请大爷开恩!”
她泪流满面,嗑得满头是血,那男人却像是见惯了这场面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路引,谁知你是什么身份,我还要跑官府去查不成,我不管你是从哪儿逃出来的,这年头,你们这些逃奴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开恩叫你上去,等你主家或者官府查出来,便是我的过错,你就算是把头磕破,我也不能叫你上船。”
秀秀在后头听得心头直打鼓。
她也没有路引。
原本想着若有人怀疑她是逃奴,她便将那张卖身契拿出来证明她已是自由身,可是如今看来,并不可行。
她还需要从官府那里拿到路引才成。
秀秀正踌躇着,便见不知何时从人群中出来几个官差,将方才那个哭闹的女人拖走了。
女人哭声嘶哑,拼命叫喊,最终叫人堵上了嘴巴。
秀秀看得心惊胆战,抱着包裹,不断往后退。
“哎,你这小姑娘,脚往哪儿踩呢!”
秀秀回头,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正指着自己的脚,脸带怒气地看着她。
她连忙鞠躬道歉,随后飞快地跑出码头,躲在不远处的巷子里,贴着墙蹲下。
现在该怎么办?秀秀满心迷茫。
要想有路引,就得到衙门去办,耽误时间不说,她的来历以及从崔家逃出来的事还会被官府知晓,她也会被当做逃奴处置。
方才那个女人被官差带走时,其余人瞧她仿佛是在瞧个死人。
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秀秀还不想死。
若是不坐船,走陆路,她便要一路通过数十个城的关卡,到时恐怕也要查路引,即便不查,这一路这么远,她不可能用脚走回去,那就要买牛车,可是她的钱根本不够。
秀秀抱着手臂,心底一点点漫上一股绝望,不知该怎么办。
她也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否则会惹来地痞流氓的注意。
秀秀扶着墙起身,去看码头的船只,她发现那艘她想坐的船,因为等货,要到明日清晨方才离开。
她忽然想,夜里审查应当会松一些,她会游泳,也许可以试着偷偷游到船上去。
秀秀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她拍了拍脸颊,在心里给自己鼓劲,起身往不远处的饼摊走去。
还有几个时辰才入夜,她得好好填饱肚子才成。
—
话说赵贵领着人将老夫人和大奶奶接到崔府,安排妥当后,又陪着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
自从当年她们回陇西,这是赵贵头一回与她们再见,主仆之间一时感慨万分,崔家能再起来,这是他们都没想到的事。
说到最后,自然说到崔道之身上,老夫人已经几年没见这个儿子了,自然十分想念,他为了她们当年受了不少苦,每每想起,总是叫她忍不住心疼。
如今,她回到长安,好容易能见面了,他此刻却上了战场,也不知何时回来,想到这儿,老夫人不禁红了眼睛。
还是大奶奶苏宜玉安慰她几句,说了几句叔叔定能逢凶化吉的话,方才好些。
老夫人拿帕子擦泪,对着赵贵询问崔道之的情况,赵贵一五一十地说了,当说到崔道之从河州带回来个丫头时,老夫人和苏宜玉不约而同在对方眼睛里看见了些许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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