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怎么能忍受呢?
他费尽心机爬到现在这个地位,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脚下踏着无数人的尸骸,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不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所有人都看得起他,都要尊敬他。
都不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鄙夷。
就算是有,也不敢有半分表露展现。
他辛苦了这么久,绝不能一朝败落!
单兰将书又收回怀中,垂眸看着地上那具女人的尸体,盯着女人那张没有生气的苍白面孔,低声对自己说道:你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你现在的一切,谁也不能将它夺走。
思及此处,单兰心知需要尽快弄清云平来历,更要快些拿到云平手中那本记载了各种奇妙单方,或许能从中找出治疗他目前状况的《丹正》,只听他低声对孟秋道:先前要查的那个人有什么下落了没有?
孟秋先是一愣,但随即意识到单兰问的是谁,不敢托大,一五一十道:爷,那个云平说的人,真的半点踪迹都找不到,我们花尽了人力心力,可还是一无所获。爷,找一个没有的人
单兰听见他说,十指相对,冷笑一声:既然找不到那便算了!
孟秋不知其意,不敢多言,只是垂首听训。
单兰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揩去唇边血渍,眼中闪着阴冷的光道:就像你说的,谁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个人!
孟秋不知道当初单兰花了大力气非要找到这个人的缘故是什么,现今忽的又不找了的缘故是什么,但他从不敢违抗单兰的意思,头颅低垂应了。
单兰又道:清音寺的湛淳那里,送了请柬不曾?
孟秋慌忙道:爷,清音寺那里送了请柬去,但那知客僧并不肯放我等进去,但我等已将请柬留下,想必湛淳已知道了这事。
单兰听罢冷哼一声,苍白的脸色和红艳的唇更将他衬得像是个可恐的精怪:依照湛淳的性子,若是要来,只怕当场不给答复,现下就已将来信送至,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无半点声响消息!你们这群蠢货!全叫他这老秃驴坑骗了!
孟秋每听他说一句,身子便往里缩一分,看样子畏惧极了。
单兰似乎很满意这条狗的样子,双眼一转,微微眯起,心中道:昨夜那个姓李的就不肯正面去说,今日去找只怕也会推脱不见。
于是他对孟秋吩咐道:你出去准备,我现下要去清音寺一趟!记住,路上不可有片刻耽搁,需得日夜兼程而去!另去取一身干净衣衫与我换了。
孟秋自是急忙应下,用衣袖揩了汗,转身就要出去。
可不料才走两步,就听见单兰冷声道:等等!
孟秋本就叫他方才吸食活人血液至死这件事吓到,现下叫单兰一叫,心中更如擂鼓,可他面上不敢有丝毫展露,只是扭身作揖道: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却见单兰下巴微抬,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具已没了生息的女人尸首道:这东西丢在此处碍眼,你给我丢了去,另外我瞧牢中也没几个人了,给我再准备一二。另外派人去盯着那个云平,她既然说是李三的故友,那就合该闻讯拜访才是。
孟秋忙不迭应下,随后行到拐角处便急忙奔出洞去了。
而与此同时云平则在明云阁另一角独自待着,她因着这两日之事,心下并不平静,但现下新查出来的这些消息,还需要些时日消化整理确认,故而她正拈了花推窗看景。昨晚后半夜又下了一场雪,将这周遭又覆盖上白茫一片,云平听见院中有两个童子说话,便也听了一耳朵。
那是两个年轻的童仆,岁数不大,但云平修为高深,只一眼就分辨出这两个是有修为在身上的修士假扮做的童仆,当即眉头一挑,饶有兴趣托腮去看。
那两个童仆距离较远,但声音却大,好似是故意要叫云平听见一般议论昨夜李无尘的事,显然就是故意要云平听见的。腿老 а 姨政[理
云平笑意嫣然看那两个人演戏,猜到了这两个人说话议论的目的。可正当她准备细想之际,却见枫桥转了进来,几步行至,面带急色道:尊上,有事发生。
云平神色一凛,将窗合了半扇,低声细一询问,方知单兰今晨闹了一通,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刚亮便带着人轻车简行出门去了。
他去哪里了?云平背对着枫桥站着,手中把玩着一朵粉色永生花,声音淡淡。
枫桥道:这不清楚,但此番出行实在奇怪,太过突然。
云平捏着花茎,看那朵花在她手中来回转动,看上去煞是可爱:派人跟着了吗?
枫桥道:已与晏夕提了这事,他心中有数,早早就派人盯着了。
云平将花收回匣中,又将匣子收回怀中,这才转过身来,慢悠悠道:你是担心他突然逃了?
枫桥顿了顿,但那神情却告诉了云平她正是这样想的。
云平嫣然一笑,斜倚在窗边,通过那条掌宽的缝隙去看窗外,今日天气晴好,天空澄蓝一片,煞是好看:他可不会轻易逃了去,你大可放心,一来他现下还对我有所怀疑,二来这名利财富地位,他可不会轻易舍了去,你们只消派人跟着就是,我猜他十有八九昨夜没从李无尘那里探出点底细,便要另找人下手。
既提到了李无尘,云平眉头一挑,轻声道:不过说来,既是我朋友来了,我怎么能又不见的道理?
说话间云平目光轻转,状似无意之间转到院中一个低头扫雪的童仆身上,随后笑眯眯对枫桥道:有些人正巴不得我去见上一见呢。
她这边同枫桥说完,半个时辰之后便换了衣裳打算出明云阁去,但还没出自己的院门,就远远瞧见单不秋一身齐整打扮准备拄拐出去,身后的小阿碧同六玄子也都跟着,乌鳢提着刀站在最后,看样子似是要出一趟门。
那单不秋自然也瞧见了云平,便几步上前笑道:云姑娘好,怎么?云姑娘也要出门去么?
单不秋这个也字证实了云平心中的猜测,她面上挂着和煦的笑,目光好似漫不经心掠过单不秋身后的三个亲随:少阁主猜得不错,我听说明云阁中的人说大赤城的李三姑娘来了,她是我旧友,我与她许久未见,此番听到她来,自然是要去见上一见。
那年轻人笑了起来道:云姑娘也是去见李三姑娘的吗?真是巧了,我也要去拜会她一趟,正备了厚礼准备前去,现下遇上了云姑娘,那不如一起吧?
能搭顺风的便车,云平自是应下,她面上又挂上那副叫人熟悉和觉得亲近温和的微笑,与单不秋一路同行,六个人分了两辆车,恰好让乌鳢同云平枫桥一车。
三人上了车后,只是静坐并不出声,车中遮蔽光线,幽暗异常,那沉默的哑巴女侍借着将人扶上车的机会,默不作声往云平手中塞了东西,随后便坐在一旁,不发出一点声响,她的手背在身后,谁也没有瞧见这沉静的女侍轻轻地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似乎在回味方才的触碰。
六人一路驰行,到了李无尘暂赁的院子,那六玄子几步上前扣动门环,约莫数息之后方有人缓缓打开门,那门发出吱嘎一声长响停住,门后便露出一个小童的脸来。
那小童左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眼下青黑,呼出一口白气,牙齿打颤,神情委顿道:来者是谁?我家主人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六玄子回了一礼,说明来意,那童子听到来人身份,并不吃惊,还是那副精神不振的状态,甚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目光转向六玄子身后,瞧见他后面那两个人衣衫华贵,气度不凡,这才松口道:既是明云阁的,我就先去禀告主人,但见与不见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单不秋在一旁看完,若是按他以前的性子,只怕早就面露不屑之色,大声斥责了,可当初秘境之旅叫他受了大磨难,又加之门内的李无尘身份所在,他性子竟也沉稳下来,只是轻声对云平道:到底是大赤城李家的三姑娘,除了她,这世间还有几个人不将明云阁放在眼里的?
原来这李家几乎掌握了南部大半贸易商线,大赤城又算得上南方重镇,凡是要在南边做生意的,没人敢去惹李家,便是明云阁蔺德在时,掌握了北境泰半商线,也无底气同李家抗衡,只能在众多门派势力之间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韬光养晦。
更别说现下北刀苏家日渐煊赫,声势日隆,在北境与明云阁分庭抗礼是迟早的事,而蔺德的明云阁创办至今,竟大不如前不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反倒只有情报了,可西面夙夜阁兴起,明云阁在情报一业上也声势渐颓了。
云平听单不秋说完,笑了一下,轻声道:我猜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见我们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那童子又将门打开一道小缝,依旧不卑不亢道:我家主人说了,身子不爽利,今日不见客,诸位还请回吧。
单不秋立在一旁听到,扭头去看云平,无奈笑道:竟真如云姑娘所言。说罢便示意六玄子将礼物留下,毕竟主人家不欲相见,强行要进去也是无礼。
可不曾想云平阻止了他,淡淡道:不过少阁主倒也不必就此放弃,且让我一试。
说罢她便缓步上前对那童子道:这位小哥,在下云平,不知可否代为通报?就说她的老朋友来见她来了,你只消与她说了我的名字,她便知道了。
那童子本是不耐,昨夜很晚才睡,今早却还要应付这一行人,可他见这女子说话客气有礼,容貌又好看,又加之她说话之间好似同李无尘相识,便也不好拒绝:我进去帮你问问,但见与不见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紧接着门又是吱嘎一声被关上,惊得檐上的雪都落了下来。
那单不秋看了云平一眼,欲言又止,但他眼中满是好奇,任谁都瞧得出来。
可云平假作不知,只是静静站着,雪地之中她穿那件兜帽边缘镶着一圈兔毛的披风,神态举止从容,好似成竹在胸。
而不过一会,门内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门又是吱嘎一声响,童子那张被冻红的脸便从门缝之中显现,他喘着粗气,白雾从他唇齿间逸散出来,他似是不大情愿,可眼中又写着好奇:主人说了,请列位进来。
而在单不秋惊异的目光之中,云平微一颔首,微微一笑,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见故人
且说云平与单不秋二人入得院内,后面的枫桥及乌鳢四人也要跟上,但那童子却冷不丁突然站在四人前头挡住了去路:实在抱歉,我家主人说了,只见这二位。
那六玄子倒是头一回听说过这件事,张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枫桥收到云平转来的目光,抢先一步行到前头,长做一揖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就不进去了。
她既开了口,余下几人便是心里有火也不好发作,却听云平道:北辰这样大好的风光,月微,你来了这么久还不曾好好逛过吧?现今放你一假,你好好游览这北境风光。
云平这样说了,单不秋也笑道:既然云姑娘这样说了,便也准你们假,好好玩去,不用管我。
两个主人家都这样说了,余下四个自是只能听从,六玄子与小阿碧同乌鳢和枫桥并不相熟,四个人倒分了两头各自走了。
而那云平与单不秋在小童关上门后,便跟着这精神倦怠的小童往里走,这院子颇为雅致,雕梁画栋,价值不菲,可这两个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并不以为奇,三人一路穿行,行到一间暖阁之中。
那小童将二人引入门内,就急忙低头退了出去,单不秋还有些拘谨,可云平却大大咧咧地往里走去,行到桌前坐下,单不秋见云平如此,便也跟着坐下。
这二人屁股才一贴到椅子上的软垫,就听得暖阁内门后传来一声响,声音慵懒妩媚,又带着一些凶意: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想来讨我的拳头吃么?
那声音随着轮椅前行的声响一道出现,而更叫人惊奇的是屋中的第四个人,那第四个人右半张脸上扣着半张铁面具,左手戴着厚厚的皮质手套,可她扶在轮椅把手上的右手却是金属打就,泛着亮眼的光泽。
云平见到这声音的主人,并不似单不秋这般惶恐,少年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跳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云平,却见女人笑了一笑,施施然站了起来,脸上又挂上了那熟悉的笑容:李三姑娘,许久不见。
李无尘烦她这幅笑意盈盈的模样,瞅了云平一眼,便轻啧一声道:若是可以,我绝不想见到你。
接着李无尘又看向单不秋,声音淡淡道:小阁主,你来做什么?是我给你做的腿坏了么?
单不秋不知道为什么瞧见李无尘心里就觉得有些恐惧紧张,只听这少年人结结巴巴道:不,不,此番前来,只是拜见与感谢。
李无尘啊了一声,点了点头,心思却全不在那少年人身上:知道了,小阁主有这份心是很好的,但是我这回来北辰,车马劳顿,实在是困倦,需要休息。
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倒是引得她身后那个铁面女人轻笑一声,俯下身去给李无尘扯了扯快要落到地上的毯子:三小姐,你要说的可不止这些吧。
李无尘轻嗤一声,颇有些不满,她反手将铁面女人那只完好的左手抓在手心把玩,随后歪着头对云平好像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李无尘眼睛一转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小阁主所为何事我清楚,你又来做什么?
云平倒是没察觉李无尘的欲言又止,只是又施施然坐下道:我作为你的老朋友,自然是要来看看你的。
李无尘轻嗤一声,摆明了不信云平的鬼话,但她摆摆手示意单不秋坐下,随后又要晏朝坐在自己身旁,这才歪着头有些满意地靠在椅背上道:我原以为你是来找我打听消息的。
云平道:什么消息?
李无尘眯了眯眼:我还以为你晓得了,看起来清音寺消息捂得紧,又或是前两日发生的事,消息慢了些,竟连你也不知道。
说是近些日子里,清音寺死了几个和尚。晏夕在案上取了一份最新的公文快报递到云澄面前。
云澄坐在桌案前,膝上卧着鸳鸯侯,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给猫梳毛,左手伸过去接了那封快报,将纸一甩就眯起眼看。
人没抓到么?云澄粗粗看完,抬头看了一眼晏夕,看来清音寺那些个小秃驴只会念念经敲木鱼罢了。
晏夕道:倒是想抓,但来人神出鬼没,鬼魅一般,出手狠辣,身手敏捷,便是白日出现,也无人能瞧清他长相,寺中现下寺中只得加强了法阵,便是巡寺僧都不敢再单独行动,必要三人一队才行。
云澄将信搁在一旁,伸手去勾鸳鸯侯的下巴,鸳鸯侯似乎极喜欢,双眼眯起,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可还是防不住不是么?
云平伸手一指快报,晏夕就叹了一口气道:如何能防备得住?那人杀人毫无缘由,见到就杀,也没什么牵连同干系,若是那些半途出家的弟子还好说,可能是未剃度前惹的祸端,但有些死的是寺中捡回来的孤儿,除了这清音寺,山都没下过,又如何能有仇敌?
那单兰听罢湛淳所言:既然如此,方丈是无暇抽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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