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不秋是富贵人家,自然听过醉花的名字,于是抢问道:醉花?这破地方还有醉花?
于是云澄便将自己在薛单二人被掳走后如何遇到妖藤,又如何脱险,最后又如何遇到那醉花鬣狗,借着那藤蔓找到这里的事都细细说了。
她素来率直,又是一派真诚,不似作假,众人又思及雾中嗅到的甘甜气味,不由得也信了大半,自然也联想到了这妖藤同毒花之间的联系。
等到云澄说完,剑秋白又问:你们两个先来的这里,却是有发现什么吗?
薛少尘听了道:我同青筠在这里兜了一圈,并未曾看见什么尸骸骨骼,粗粗看去也只瞧见兽类尸身,并未见到其他人或者人类的尸骨。
赵瑞儿也借着那朦胧火光看了一圈道:那是因为骨头都在我们来的路上。
说完便粗粗说了一下她与剑秋白两人是如何在甬道里醒来,又如何越走越窄,最后又如何用剑破开洞口来到此处。
云平听完思索一番道:我同我家小主人一道来时,一路上也是白骨累累,见到三个分岔口,现在想来,只怕是给猎物分大小用的,这妖物已生了灵智,只怕真遇上了不好对付。
随后她抬头又去看赵瑞儿道:赵姑娘与剑大姑娘只怕是被那藤蔓捆了,以为已将你们绞死,孰料修士锻体,筋骨强悍,你们也只是被那毒雾迷昏了去,见你们两个身量大小进不了那小洞,便随意将你们弃在甬道内了。
剑秋白点头道:却是如此,我们在那甬道里发现不少白骨,有的上头还挂着烂肉呢。
薛少尘道:这妖物天性食肉,却不知为何到了这里竟变得这般可恐。
云平听他说完,便从腰后拔出剑来,纵身一跳斩下一具悬尸来,只听得那鬼哭藤小小嚎叫了一声,便再无声响。
而这藤蔓里裹的是只猞猁,吐着舌头,双目圆睁,嘴角流出血来,已然死绝,但尸体柔软,尚算温热,只怕刚死不久。
云澄瞧见她这番动作便问她道:你弄这个干什么?
云平不去看那尸体,却是盯着藤蔓看,又抬头等了一会才道:我心中有个猜测。
单不秋急忙问她:什么猜测?
云平来回踱了几步道:我猜,这藤蔓也有两拨。
赵瑞儿皱着眉头,神色看不真切:这是什么意思?
云平道:有这想法说来好笑,是因为我自己直觉这藤蔓不对劲。
云澄问她:怎么说?
云平转身去问云澄道:小主人还记得薛少家主同单小阁主被抓捕之后我们遇上的那几波攻击么?
云澄道:记得,初时还能轻松对付,到了后头就越发吃力起来,若是没有你在,我只怕免不了要吃这妖藤一下。
云平道:是了,小主人也察觉了,那后来袭击我们的鬼哭藤竟是在有意学习怎么对付我们,这种藤我们便先称它做灵藤。
云澄道:不都是藤么?还有什么分别?
云平抬头又去看了看洞中被这火光映照出的憧憧黑影道:自是有的,小主人还记得我们跟踪的那个捆了鬣狗的藤么?你说若是这藤生了灵智,我们这么紧紧跟着,这里又是她的地盘,却如何没有发现我们,还任由我们跟了来?
云澄还有些没懂她的意思,但赵瑞儿却懂了,于是轻声道:你是说这藤忽而聪敏,忽而愚呆,实在是大有问题?
云平点头道:先前来捉我与我家小主人的那些藤蔓明显是被有意操控的,可捆走你们四人的那些藤蔓我估摸着是只凭借本能行事。
云平声音低沉,不时间断,似在思考:且我们能到这里来,是因为跟踪了那个捆鬣狗的藤蔓,说是开了灵智,被跟踪的藤蔓却痴呆愚钝,连我们跟着也不曾察觉。
云澄道:我大概懂了。
我猜这妖物手底下养着两种,一种只是凭借本能习惯行事,另一种却是由这妖物本体操控。我便大胆猜测,捆他们四个人来此的便是前者,我同我家小主人在沼泽里头遇到的就是后者。云平将那猞猁身上的藤蔓扯出一节来看了看,丢进火里。只怕这里是这妖藤本能储存粮食的地方,它的本体并不在此,却叫我们误打误撞进来了。
单不秋却还是有些一头雾水道:什么本体什么凭本能行事,小爷现在被关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的去!
云平笑道:要出去又有何难?但出去之后单小阁主拿那毒雾要怎么办?便是能抗住这毒雾,却又如何在雾中分清东西南北?
她这话虽不是讽刺,但这般直白,却叫单不秋有些讪讪,于是嘟囔几声不去看她。
薛少尘知道自己同伴脾气,便抢先道:云平姑娘说的是,却不知有什么好的法子?
云平朗声一笑,颇为悠然道:说来可笑,我现在也毫无办法。但好在这里并不被毒雾侵扰,暂且能休息一会。
说完她便拣了块平整的石头擦干净了灰,又脱了外袍给垫着,叫云澄坐下后,自己也坐在她身侧让云澄靠着,当真闭眼休息了起来。
她们二人这般随遇而安的悠然心态,剩下四个人自然是做不到的,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好,面面相觑一会儿,便也跟着休息起来。
或许是受了惊吓,当真累极了,剩下的三个人嘴上说着相互示意警觉,竟也逐渐睡了过去。
只那赵瑞儿不知为何心中感觉复杂,只是闭着眼养神,耳朵却竖起来在听这幽深洞内的细小声响。
待到那余下三个人睡得东倒西歪时,赵瑞儿却突然听到衣衫摩擦的细小声响,她整个人隐在黑暗里,于是偷偷睁开眼去瞧,却瞧见最先说要休息的两个人已经站了起来,那两个人的目光已经转了过来,正正对上赵瑞儿的眼睛。
赵瑞儿第一个想法是,被抓住了,而第二个想法是,她们想和自己聊聊。
于是在这两个人的目光里,她从黑暗里站出来,对上了这两个人来。
我们去远些的地方如何?
云平见她的目光转向剑秋白三人,又跟了一句道:不必担心他们,小主人会盯着的。
她这话中虽尊称云澄为小主人,但是语带揶揄,显然这二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仆。
像是猜到了赵瑞儿要问什么,云平先轻声嘘道:赵姑娘,不要多问,若是你想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粩$阿$饴扣号三二凌/一七零<沏一四!六#
赵瑞儿知道不管怎么问,这两个也决计不会说了,于是转了个话题道:那什么是时候?
云平用余光看了一眼云澄,瞧见那个傻姑娘露出一抹笑来,于是也回以一个笑,转头对着赵瑞儿正色道:赵姑娘不是要问自己的亲事么?此时已经成了,本想着秘境结束后去找姑娘,现如今却遇上了,便也顺便和你说一声。
什么成不成!我不愿嫁人的!云平的话一说完,赵瑞儿就低声道,你到底打什么主意?
云平的眼在黑暗里被远处的火光一照显出一种狡黠来:自是叫姑娘嫁不成的,姑娘此番回去且记住,不要顶撞汝父,也不要表现出不情愿,雷娇雷尊主那里,你也要劝她,叫她不要担忧。
可她如何不会担忧?她知道我父亲的心思想法便是我肯,她也不愿意。更何况,现在在这里遇到你,你却叫我如何相信?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既有同一个目的,我自然不会害你,当然,如果雷尊主不愿你嫁人,你只需同她说,这是我的主意,她听之后必不会多加阻挠。
赵瑞儿看着她,只觉得这个人虽然认识,但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陌生,她踌躇良久,只是轻声道:好。
云平听她答应,于是转头不再看她,又谈起另一件事来:姑娘想过没有,若是这婚宴办不成,叫你父亲宗门丢了大脸面,你要作何打算?
她这话实际上便是已经笃定赵瑞儿这婚礼办不成,于是赵瑞儿心中松下一口气道:说来不怕人笑,若是办不成折了我父亲脸面,只怕我在宗中不会好过,我这些年来为这君师叔的事也有些心力憔悴,还要应对我父亲这填不满的胃口,实在有些乏力,我只想我只想
赵瑞儿顿了顿道:我只想离开宗门,去哪里也好,一个人逍遥自在。接下来这话说来大逆不道,云姑娘姑妄听之。
云平道:请讲。
三十年前知道阿春的事和我父亲有关之后,我只觉得天极宗内恶臭腐败,看似光鲜正道,实际上还不如做直来直往的魔道中人来得痛快,便是真小人也强过我父亲这般的伪君子。我这些年来苦苦挣扎,却只感觉被人掐住脖子不能呼吸。若是此间事毕,我便离了天极宗,到处游历,再不回来了。
云平看着她,眼中带着不忍:魔门有时却比正道要好,起码不做道貌岸然之辈。已强过许多衣冠禽兽了。
赵瑞儿道:却也不能都说正道之中都是伪君子,我看剑秋白剑大姑娘就很好,她性子直率,心如明镜,我还是很喜欢的。
赵瑞儿这话一说完,心跳竟快了一些,只觉得犹如被当头棒喝,头脑发昏,感觉羞耻又惭愧。
好在这洞内昏暗,云平也看不见她那张红透的脸,只做赵瑞儿对剑秋白是普通女孩好友之间的喜欢,于是轻声道:剑大姑娘为人率直天真,自有一份活泼在,只怕谁见过她,都会喜欢才是。
赵瑞儿支支吾吾应了道:是,她这般好,谁都会喜欢。
说完又想到薛少尘,便觉得头上被泼了一盆凉水,登时冷静下来了。
云平没有察觉,只是问她:你若是离了天极宗,想往哪里去走?
赵瑞儿道:我这五十来年都被困在宗里,便是出来也有人时时盯着,如果真有一日能够出宗去,云姑娘去的地方多,还请给我些好去处。
云平想到什么笑起来道:近些年也是事多无暇,并不曾去过什么地方,不过我家小主人却是想去的地方多的很,北方的山河壮阔巍峨,南方的山水婉约秀美,西边的风土人情迥异,东面的巨浪深海涛涛,她都想去。待此间事了,便去做这闲云野鹤,醉眠星河下,怀揽明月,醒时便随地漫游,闭着眼往哪里一指,便往哪里去,岂不快哉?
赵瑞儿闻言道:如此快意,当真吾辈所愿。
云平浅笑不语。
话到这里,赵瑞儿又道:恕我直言,你二位我这些年看下来,着实不像是什么主仆,容我冒昧,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云平被她这么一问,转头又去看云澄。
那姑娘撑着下巴拨弄火苗,一副百无聊赖的天真模样,显出几分娇憨来,叫云平心里一软,转身对着赵瑞儿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季人间尽看过,却如何比得上知己在侧偷得片刻闲?更何况生平长短何须问,赵姑娘,换做你是我,便是千万人阻于当前,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对你不离不弃,是不是已经算是很好了?你想,若是真要给这种关系找个定论,岂不是流于俗套了?
赵瑞儿知其所言,转头去看了眼云澄,回答云平道:是,你说的不错,人这一生知己难得,是我冒犯。
有她一人极力向前与我携手并肩,便已很好了。云平对着赵瑞儿扬起一抹微笑,我祝愿你总有一日,也会找到这样一个人。
赵瑞儿苦笑摇头,余光却瞥向剑秋白,那丫头睡得无知无觉,只是怀中死死抱着那柄剑,叫赵瑞儿不知为何竟羡慕起那柄剑来。
但愿如此吧。
第四十九章 :心照不宣
剑秋白睡在那里,只觉得迷迷糊糊之中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响动,那声音极清脆剧烈,将她从昏昏然的睡梦中叫醒过来,她急忙睁眼去看,只听得尖利凄惨犹如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面上便溅上一些东西来。
她定睛一看,只瞧见在这洞中认识的,那个名叫做云澄的姑娘正左手拿剑,剑上一片鲜红,目光阴恻恻的,正盯着看。
剑秋白身子比意识更快,一跃而起,与此同时将怀中之剑出鞘,便对着云澄袭来。
那个名叫云澄的姑娘只是将手轻轻一抬,剑秋白的剑便被打斜到了一旁去,云澄双目圆睁,朗声道:你做什么对我动手!
云平同那赵瑞儿正在说话,忽听得铃铛声脆响,急忙掉转头去,也只听见鬼哭藤哀嚎惨叫一声,便见剑秋白同云澄已缠斗在了一起。
云平眼尖,一眼就瞧见地上断了的半截鬼哭藤和云澄剑上鲜红,心中便明白了大概,余光看见剩下的那截鬼哭藤正悄悄然缩回黑暗中,于是她上前一脚踩上那半截藤蔓,自腰后抽刀直接对上剑秋白下劈一剑,只听得铮地一声,黑暗里冒出火花来,叫本就已经半醒的两个少年被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赵瑞儿知道剑秋白心性,当初她改容易装在独明城对上这个少女,知道这个姑娘年纪轻轻在剑术上已颇有造诣,且爱剑成痴,若是输在她手下倒还好,倘若她遇到了与自己不相上下或是更胜一筹的对手,好胜心一起,不分出个高低胜负来不会罢休。
于是赵瑞儿急忙上前,伸手握住剑秋白手腕道:剑大姑娘,你停手!
剑秋白被赵瑞儿一按,动作一缓,便瞧见云平云澄二人已将刀剑收归鞘中,心中不由焦躁,性子上来了,只是道:她要打我不说,况且还没分出胜负呢!
赵瑞儿看了一眼云平,只见这个女人面上带笑,目带精光,将手一指地上道:剑大姑娘你看。
地上那半截鬼哭藤扭动似蛇,被云平一脚踩下去反倒一动不动,温顺不少。
剑秋白闹了个大红脸,心下已然明白自己是误会了人家,也不扭捏,真心实意对着两个人道了歉。
云澄也不是个计较人,两个姑娘这样一闹反而不曾生出什么隔阂,反叫云澄被剑秋白拉着说话。
剑秋白是个直爽性子,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她攥住云澄的手,整个人贴到云澄身上,将人死死搂住,毫不顾忌直问道:你再和我打一场好不好?
她骨子里见到对手便生出战意,方才刚上头就被人按住,自是不肯就这么轻易罢休,又怕遇到对手再跑了的事,只将人紧紧抓住,不叫她动弹。
云澄被她缠住,却无意同她动手,现下还是个糊涂光景,前路尤未可知,便不愿拔刀弄剑斗上一场耗费体力,但她心中不忍拒绝,便转头去看云平,想叫她帮个忙。
云平站在那里好似木头,女人的脸隐在黑暗里,瞧不真切神色,脸朝着这边,可不知在看什么,只是呆愣愣站着,赵瑞儿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目光去看,只看到两个姑娘叠在一起,密不可分。
云澄见她不动,就喊她名字,云平被她这么一叫才好似回过神来,往前一步走出黑暗,露出那张总是眉头微蹙着的脸来道:若是要比,却也不是不行。
剑秋白双目一亮,似是极为快活,但随即就听见云平道:只是姑娘要想好,在我家小主人手下,你只怕走不过三招。
这话一出,剑痴姑娘的眉头就皱起来:你这话说的忒没意思,哪有还没开场就这么说人的!
云平眉头微蹙,缓缓道:我家小主人的剑术是我一手教出的,我自是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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