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幻像在她面前不断地闪过,比飞舟还要快,比风还无法捉摸。
她勉力睁开眼,想要瞧清面前是什么东西,也只能看见乳白色的莹莹亮光在眼前跳跃着,如果现在在医馆,帮她诊脉的医生大抵会说她现今正陷入一种谵妄的状态,谁同她说话,她也只会觉得是在做梦,是产生了幻觉。
那身体里有个声音,也有个力量促使她不要再逗留于现实,而是放松享乐,叫她沉入这无边际的迷幻世界里。
二娘却不肯,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只因她深刻了解到,若是真将那双眼闭上,便是真的将自己送进那可怕的深渊。
药!药!
她模糊的记忆里是有人捏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灌一种苦涩难喝的药水,那药水见效极快,只是喝下了一点就能叫人神魂不属,心跳加快,仿佛灵魂脱离了身体,被困囿于那小小的头脑之中。
她飘忽的身体只能感受到有人影在她的面前闪动,随后吱呀一声便消失了。
不!不!
二娘的双眼睁着,却被人抽走那亮光,这个少女的脸颊泛着红色,像是有一团火在她身体内燃烧。
她的意志力惊人,即便身体里那股力量催着她入睡,她也决计不叫自己睡过去。
她分不清自己在什么样的地方,但她害怕极了,所幸她的身体虽不受她控制了,但终究打算守护主人的意志。
那两根手指被她最后的意志引导着按进舌根,即便那力道轻微,但也足以叫身体作出反应了。
胃部下意识翻涌起来,比她的思想更诚实。
二娘侧卧着,发出呕声,险些呛住,但成功吐出一摊东西来,随后便觉得头脑的昏沉感减缓,灵魂也逐渐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不敢放松,只是大口呼吸着,便再次催吐,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才敢稍稍放松心神,躺在地上低声喘气。
这是在哪里?
二娘的神志依旧是不清醒的,她勉力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只能攀附着那不知是什么昂贵材料打磨雕刻成的木桌而获得站立的资格。
她的双手还是在颤抖,但已经逐渐恢复了力气;她的脸颊依旧红着,却已经显出平常的颜色;她的双目含泪,可已然变得清明。
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坐以待毙!
她的心跳动起来,像是有鼓在擂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年轻的懵懂的女孩环视了房间四周一圈,恍惚之间,下了决心。
===
李家宗门的东南角有一片大的药园子,那里种植着各种珍异的植物,但凡是修真界中能叫得出来的灵草灵植都在这有一席之地,只是数量不多,每种也不过就是几株,便是真的要大量的用药却也用不了多少,不过李家的药材却也不是只从这个院子里出,只因大家都晓得这是李家大姑娘李无纤的园子,她是李家嫡系第一个孩子,虽说修为低微,乃至于因着先天不足筋脉堵塞,但父母对于第一个孩子也总是喜爱,乃至于宽厚纵容的。
只是大姑娘却是天性温和善良的人,并不像她的那个弟弟一样被养坏了,也不似她的幼妹一般行为乖张,李家嫡系三人之中,也就她颇得门中诸人喜爱。
李无纤平日里为人低调,深居简出,并没有什么其他爱好,便是沉迷草药植物而已,李家也不是消耗不起,为了满足长女的喜好,李家家主还专门辟了个园子供女儿玩,可瞧得出是十分疼爱了。
李无纤为长,李长胜次之,李无尘最末,这三人的居所也是由南往北成一条线排的,故而李无纤的药园子在东南角,李无尘的小工坊搭在东北角,只那李长胜夹在姐妹中间,后院有一大片的空地用以练剑,一旁搭了几间屋子用以堆放杂物,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来。
这三人的作坊练剑场及药园子相隔不远,起初并无什么隔档,后来李无尘嫌恶李长胜,才在二人后院之间加盖了一堵墙,李无纤同李长胜的后院却是连着的。
故而二娘从窗中摸出,并未去往李无尘的小作坊,转而去了李无纤的药园子。
李无纤的药园子并没有很多人,这大小姐不爱叫人伺候,身旁只留了几个使唤的仆婢,也是二娘运气好,恰逢此时正是那些仆婢休息的时间,不然以她这般仓惶入园,只怕早就叫人瞧见给擒住了。
二娘叫人灌了药,身子本就不爽利,也只是跌跌撞撞走着,这园子里开着各色各异的花草,藤萝遮映,翠嶂叠峦,那花草有的气味扑鼻,有的令人作呕,有的鲜艳亮丽,有的丑陋不堪,二娘一路看过去只觉得眼花缭乱,但她心中有数,也不知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自是不敢乱碰,只是小心翼翼跟着园中仆婢踩出来的小径走。
那园子不小,随着那小径走,也不知何时便瞧见一条用鹅卵石搭做的道路,一旁人工做了条小水渠,渠旁有丛丛密密的翠竹环绕遮挡,便瞧见一角飞檐隐在其中。
二娘心中一惊,只怕自己走错了路,于是便犹豫踌躇起来,而恰在这时,却听见纷纷扰扰的人声近来了,听着人数不少,这下便由不得二娘犹豫,沿着小径直走,推开一间小门,便往里处的居所去了,心中打定主意,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
===
那屋子不大,比之李长胜李无尘居所的富丽堂皇,这居所顶多算得上是清新雅致,隐在一片竹林子里,倒也有些闹中取静超脱物外的意味在了。
二娘心中生疑,她这一路走来都只瞧见那些雕梁画栋,也不知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如此清新脱俗,且这房屋周遭无人,于她而言,实是大幸。
这屋子周遭静悄悄的,实在是叫人心中害怕,那二娘原先头脑一热逃出李长胜居所,现如今却又误打误撞进了这里,不由担忧别是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才是。
随即她又思索到那身后的追兵,便也不敢再过多犹豫,只是随意推了一间厢房进去了。
那厢房不大,并没有人,但却布置得极有意趣,屋中满是药草香气,馥郁芬芳,屋中左手边靠墙立了整整一排到顶的书架,书架前头是一张桌,上头文房四宝俱全,墨架上摆了一块用了一半的墨,而推门进来右手边却放了也是到顶的药材柜子,每个柜子上都有用金属刻做的标签,字体优雅娟丽,便是二娘这般不识字的人也觉得好看。
而药材柜子前头还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有砝码及小秤等物件,一旁还有一个极为小巧精致的小炉和一本蓝皮的册子。
二娘将眼一转,已将这屋中周遭瞧过,心中知道这左右两处都不好躲,自然轻手轻脚转向房屋正中的屏风后头去了。
屋子后头另隔了一间厢房出来,门紧闭着,二娘将手轻轻一推,小心进了其中,环视周遭,这才发觉这屋子是一间少女的闺房。
那闺房馨香芬芳,迎面进去摆了一张小圆桌并几张椅子,靠墙摆了一张床,拉着帷帐,严严实实的,墙上以几幅绢蝶花草图做装饰,瞧得出是个品味雅致秀美的人,那屋子朝着药园的地方开了一扇窗,现下正打开着,有嘈杂的声响传来。
二娘将头探过去一看,发现那窗的角度开的刁钻,正正好能一窥园中全貌,而园中之人若要往这儿看,却只能瞧见葱葱郁郁的竹林。
===
园中已然站了几个人,正是今早将她掳走的几个恶奴,那几个人现下正同一个婢子问话。
那婢子年岁不大,瞧着也不过同三明差不多年纪,瘦瘦小小一个,可立在那里却有十足的气势。
你们怎么还敢来这里扰娘子清净!
那声音带着童稚之气,但掷地有声:不是同二少爷交代过了吗!叫他管好自己的奴仆,别什么猫猫狗狗都放进堆翠园里来!
打头的那个个子高挺,却是满脸横肉,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这个人二娘记着,今早便是他带头出面抢的自己。
怎么又是你!媛珊呢!那个丫头怎么不在?你给我走开,小孩子家家,别在这里碍事!
呵!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品级,怎么还轮得到媛珊姐姐来和你说话!
那孩子对着那个横肉男子并不在意,甚至语带讽刺,怕是料定了这个男人不敢对自己出手。
你别以为媛珊护着你我就不敢对你下手!那满脸横肉的男子大手一抬便要往孩子的脸上招呼过去,却冷不防被左右拉住劝说。
大哥,媛珊那丫头不好惹的,你也知道那丫头背后是谁,若是叫三姑娘知道了
不提那三姑娘还好,一提那三姑娘,那横肉男便脸色涨红,呼呼喘气,似乎是气急了:妈的!老子怕她不成!不过是个废了腿的东西!以后当家的还不是二爷,呸!她算什么!
说完竟是不愿去管左右相劝,执意要打那小女孩。
那小女孩却是不怕,昂首挺胸骂道:来!你来!你往姑奶奶脸上招呼啊!你若是不下手你就不是个男人!
那横肉男子冷笑一声,手往下一扬,便要往小姑娘脸上招呼过去,二娘在上头瞧着,心中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却见那小姑娘身法灵活,将身一躲,径直避开了那巴掌,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做了个大大的鬼脸道:李阿大,你这么多年跟在二少爷后头怎么半点长进都没!便是条狗都学会怎么说人话了,你怎么还是打不到我!
李阿大当即拔刀骂道:狗娘养的,老子在这杀了你!
说话间便一剑砍下。
二娘心下不忍去看,只是闭了眼缩在窗台下,实在不忍去看血溅当场的一幕,却猛地听见那男人在园中啊呀叫了一声。
什么样的狗东西才能教出你这样的狗杂碎!
那声音清清脆脆,甚至耳熟,二娘急忙探出头去看,便瞧见一个黑衣红襟的姑娘正站在那里,怀中搂抱着那个小姑娘,而脚下踩的是,正是那个方才要拔刀伤人的李阿大。
第三十章 :且使此剑
上面我们讲过李长胜同李无尘二人争吵不休的事。然而还未等二人得出一个结论,便瞧见李长胜手下一个常见的小厮跑进来在李成胜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李长胜面色一如往常,可双目已然带着不悦和怒火:蠢货,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
说完就将人一脚踹倒在地,方才的仓惶和无措已消失了,不过一个仆人出现所带来的消息,便又将他变回了李家的少宗主,二少爷。
哥哥是生什么气。
李无尘阴阳怪气地坐在椅上,瞧着好戏。
我院里的事,还不用妹妹你多管。
李长胜站起身来,前趋几步道:姐姐的事我自会处置,现下我院中出了事,我还要去处置,妹妹待在这里可没人照顾。
李无尘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要紧事?
那双目一转说出一句气死人的话来:莫不是你掳来的姑娘半路跑了吧?
这话虽是猜测,却一语中的,正正戳中了李长胜心中所恼,只是这事本就见不得光,他自是只能含糊搪塞过去。
呵。那李无尘却不理他,这次少见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竟是毫不拖沓地带着嘉树便走了。
那李长胜等到妹妹一出房门,便阴沉着脸低声问道:李阿大呢?
那仆从一声疼也不敢喊,只是跪伏着小心翼翼道:已经去找了,二爷,这是在府中,那小娘皮便是要跑,只怕也逃脱不出的。
李长胜冷笑道:没用的东西,那你们却是怎么叫她从练剑场的屋子里逃出去的?
说完又是一脚踢过去,愤愤出了门去了。
云平隐在廊上,自是一惊,她原本打着等到李无尘出去,那李长胜势必会亲自去找二娘,届时她将这浑人打昏过去,只管将二娘救走便是,孰料竟生了这样的变故。
但方才言语之中已提及派人去追,云平心中暗忖,只要他李长胜在,便不会丢了人去,便等这纨绔公子穿了件外袍,隐着身形跟上前去了。
===来,群二③灵!六酒+二%③酒六
这边的二娘却睁着眼,瞧着那黑衣的姑娘打人。
周围一圈的恶奴瞧见自家领头的被人打倒,自是心中一慌,盖因这人出现的太过突兀,身法太快,不过数息之间,那李阿大便被人踩在脚下,看似轻巧一脚,却重逾千斤,叫李阿大这般壮年汉子勉力挣扎,却动弹不得。
小丫头,你有没有事?
那黑衣的姑娘将小孩掩在身后问了一句,却不料那孩子蹦跳着叫嚷:我不小啦!别叫我小丫头!
云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那眼珠一转,头也不回便是往后一脚,这招龙摆尾过去,力道十足,那些家仆左右不过是些炼气期的修士,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哪个被云澄踩在脚下的李阿大,却也不过堪堪筑基。
那李阿大被踩着肚子,本就是十分难熬,却不料云澄单脚踩他身上,那力道更重,叫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那偷袭云澄的小厮被云澄一脚踢飞,旁的瞧见了只想去接住,孰料那力极大,将试图救人的两个恶奴也一并给带了出去,砸在地上,却见得尘土飞扬,竟是砸出一个坑来。
哈哈!你可真厉害!
那小姑娘瞧见云澄这一脚连着解决了三个人,便也不管云澄是谁,只是在那里开心鼓起掌来。
云澄倒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直白夸赞,却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脸上戴着面具,谁也瞧不见她神色,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那女孩的头,便对着一旁两个剩下的恶奴道:你们要活命么?
那两个恶奴本就是狐假虎威的角色,平生都是依仗着李长胜才敢欺男霸女,做些奸淫掳掠的活计,整个大赤城谁不瞧李家的脸色,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横行霸道惯了,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怕他们,还比他们更蛮横的,便下意识服了软来。
姑娘姑奶奶
那小丫头平日只瞧见他们气焰嚣张,颐指气使的模样,却是第一次瞧见这些恶仆跪在地上求人放过的模样,便大声笑了起来。
云澄见那孩子捧腹大笑,好奇问道:你笑什么?
那孩子大笑道:这些人平日里只管把眼睛装到头顶去看人,何曾见过这般模样
话未说完,云澄只觉背心一冷,当即扭过身去,伸出细细长长两根手指便夹住了剑尖,那持剑的人眉头一锁,却再不能进分毫。
云澄瞧清来人,双眸精光闪现,冷笑一声道:我说是谁这么不要脸,是狗杂碎的主子来了。
那李长胜将剑锋一扭,便往云澄心口去刺!
云澄后撤一步,将那小丫头揽在怀中,足尖轻点往后撤去,却不料那李长胜不肯放过,只往前追,那剑尖抵着云澄眉心,再进几寸便会破开那面具。
云澄却是不慌,手掌一翻将那丫头送出去,然后身子后仰,竟从李长胜身边从容滑了过去,那身法李长胜生平未见,竟如鬼魅一般,任李长胜挥剑点、刺、劈、揽,都触不到云澄分毫。
李长胜骂道:你是什么人!擅闯我府中!
云澄却笑:你是什么狗东西!也配听姑奶奶我的名讳!
说话间她自腰后反手抽剑,铛的一声,二人短兵相接,云澄沿着那李长胜的剑一划,便往男人的手上斩去!
那李长胜自是收剑后撤,二人便间隔数尺,冷冷对着,绿叶飞舞,气氛沉抑,一旁的丫头也被吓得噤了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来!云澄将剑松松握在左手,将右手背在身后,浑身满是破绽,这般昂然立着,只是轻笑。且叫我试一试这剑!
李长胜不敢乱动,他已察觉出这女子修为深不可测,可这人浑身都是破绽,像是在引他去攻,只是他受了昨日那教训,却不敢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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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好睡觉(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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