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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平这二十年来已经很少动怒了,她不再像少年一般会随意外放自己的情绪,只将身体装作一个黑漆漆的容器,任谁在外头窥探都瞧不见一丝内在。
可云澄却总能察觉,所以在她出门前才如此嘱托。
云平自然晓得她的用意,她隐匿身形落在李府的时候,心已经平静了下来。
二爷今儿心情好还是不好?
云平挂在房梁上听下头的小厮闲聊。
年少些的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似是刚才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说你笨还真是笨,就昨晚那件事,二爷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年长些的骂他:也只你蠢笨,端个水都能洒了。
年少小厮摸着脸满是委屈:谁叫三姑娘也在,你也晓得她身边总跟着那个煞神,长得本就吓人,刚才瞪了我一眼,我这不是被一吓
那也不能把水都洒在三爷身上!你这条命还在真是老天保佑,只挨了一个巴掌。
云平听着二人交谈,心中暗忖:李无尘也在李长胜那儿,嘉树也在。
于是竖起耳朵继续听。
那少年小厮道:是老天保佑,二爷本想一剑杀了我,是三姑娘打了我一巴掌让我滚出来。
我瞧你这一巴掌还算轻的。
那年长的伸手拍了拍那少年小厮又骂:快些,二爷要的东西别耽搁了。
说完这两个人便渐渐走远了。
云平挂在梁上打算跟在他二人后,却听见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紧接着就是男子的一声怒斥。
李无尘!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声音恼羞成怒,听着极为耳熟,正是李长胜。@,@⒉\#.⒊%0㈥*⒉⒊*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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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哥动什么怒,昨日才伤了,今天大动肝火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长胜只穿着一身亵衣站在屋中,手中已拔开了一把剑,那雪亮冰冷的剑锋正指向自己的妹子。
你给我滚出去!
我说了,只要你一日不把人交出来,我便日日找你的麻烦。
那李无尘伸手拨开剑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这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哥哥。
我不知道!李长胜面色赤红,随后低头咳嗽了几下。李无尘,你别逼我
你这是打定主意包庇他了?
若是我知道,我
我呸!李无尘冷笑,你会怎么样?你和他一个德行,臭味相投,只怕会卷了铺盖送他走吧!
我
我什么我!李无尘大骂,你敢说不是你识人不清?你敢说不是你引狼入室?你敢说不是你叫姐姐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吗!
李无尘这三声连问,直逼得李长胜脸色发白,剑也落下去,踉跄倒退几步,傻坐在床边。
你是好弟弟,你是少宗主,你是李家的继承人,你清风霁月,你正人君子。李无尘步步紧逼,父亲劝你不要同小人来往你不听,长老劝你专心学业修为不要胡乱,你几时曾听进去?现如今结识了不三不四的人还害了姐姐,却想将自己撇了干净装作无辜!?
李无尘!
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个叫屠晋的不可信,你不听,还说我女人家没有见识,说我双腿残疾,见不了人,可现在你瞧瞧,若是父亲母亲出关知道了这件事,你说会是个什么结果!
云平潜在梁上偷听,却无意间听到了巨大秘密,原来那李长胜在父母闭关期间代为监管宗门之事,但他顽劣不堪,胡闹成性,结识了李家门生中一个惯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小人。
那小人名叫屠晋,相貌英俊,身材高大挺拔,长于花言巧语阿谀奉承,彼时李长胜厌恶门中长老监管,意外在一次出府的时候遇到了屠晋,被他一通马屁拍得浑身舒坦,便也对这浑人日渐看重,谁料这人却以花言巧语勾引李无尘与李长胜的长姐李无纤,致使其有孕,珠胎暗结,李无纤本是名门女子,为人优柔纤细,软弱温驯,怀孕之后自是将此事与屠晋和盘托出,孰料屠晋却不愿负责,又生怕叫人看出端倪,竟私下强行逼迫李无纤堕胎,那李无纤修为低微,被强灌下药,孩子是没了,但也去了半条命,至今昏迷不醒,事发后屠晋漏夜逃跑,李无尘得知此事后当即便欲追捕,却被李长胜阻止,叫人逃脱了。
那李长胜心中有亏,自是对妹妹低眉顺目,李无尘却不轻易放他,她本就对自己这哥哥所作所为不满,平日里也下了不少绊子,经过李无纤这件事后,便更是明刀明枪地针对起自己的哥哥来,今晨她听闻李长胜强掳民女入府,又思及长姐,终于怒不可忍,亲自过来截人质问来了。
李长胜为她所逼,本就不快,兄妹二人当下拔剑相向,而妹妹这三问终究是戳穿他心中防线和恐惧,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二十八章 :一死一伤
这功夫,云澄已行至了星柳村医馆的门口,这段路并不长,走过去也半刻钟都没有。她的脸上带着一个狼面具,衣衫寻常,旁人并不会在意她,只当她是来游玩的客人,毕竟医馆靠近集市,路上戴面具玩的孩子少年不少,她在其中也并不显眼。
现在还是大白天,医馆的门却紧闭着,这在沿街开着的商铺中显得格外令人好奇,三明也不例外,他瞧见门关着,便急忙跑上前去敲门叫喊,紧接着云澄瞧见门吱嘎一声开出一条缝,门缝里露出个长须的瘦弱中年男人来,破旧灰长衫,佝偻着背,满面愁苦,眉头紧皱,嘴巴往下耷拉着,似乎遇到了很糟糕的事。
馆主,发生什么事了?
三明年纪小,好奇心重,有什么话只管开口去问,那馆主却急匆匆把他拽进门来,然后关门,孰料被一只手拦住了。
客官,本馆今日有事,暂不看病,若是有要症急症,请去隔壁村,我这
不看病,找人。云澄的声音清清脆脆的,穿得普普通通,带着个粗糙的狼面具,是个姑娘家。馆主本来毫不在意,只想将人打发走了便是,可姑娘的手只是轻轻搭着,门却拉不动,于是馆主心中一惊,只怕面前这个不是什么普通人,于是急忙换了张嘴脸。
您这般修为的,来我们这儿凡人的地界找什么人?那馆主脸色一变急忙赔笑,您怕不是找错了。
没找错,我找苏家父子。云澄说着,将门轻轻一拽,便以极为迅疾的速度闪身进了医馆。更何况,在还是不在,我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那馆主当即汗如雨下,急忙跟在云澄身后,一个大男人这般畏首畏尾跟在一个还不如他高的小姑娘身后,实在是有些滑稽可笑。
这医馆的前厅并不大,将门一关便都是灰蒙蒙的暗沉颜色,药台上摊着几本摊开了的账簿并一个算珠发亮的算盘,里头靠墙满满都是药柜,高到顶上去了,一旁放着一张桌,两把椅子,现下帷帐被拉开,还能瞧见桌子上搁着的脉枕及笔墨纸砚,前厅及后房用一块蓝灰色的帘幕隔开,云澄扫了屋中几眼,便将那帘幕一挥,径直走进后房去。
后头有个回字形的天井,石板铺着,种着大量的草花植物,一个大水缸放在天井的东北角,上头开了几朵莲,颇有些雅致的趣味。
云澄却是对这毫无兴趣,绕过盘磨光滑的廊柱,便向更后头走去。
那馆主瞧见她毫不犹豫的样子,心下更慌,急忙去扯云澄的衣袖:姑娘!姑娘!我们这儿真没有你要找的人!
云澄将头一回,那双眼直勾勾去看馆主,馆主这才发觉面前女子双目赤红,十分骇人,原来隔着一层面具在昏暗处没有细看,现下细瞧,只这一眼,便差点把这男人吓得双腿发软。
那你拦我做什么?
云澄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甚至还带了笑意,但那馆主却觉得头皮发麻,背后冷汗直冒,像是被什么野兽怪物盯上似的,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撒没撒谎,我还瞧不出来吗?
姑娘姑娘
别把我当做什么要吃人的东西。云澄伸手拍了拍不知何时已经跌坐在地面上的馆主,想要张嘴咧出个笑来,却想起自己带了面具,便不再做这无用功,继续径直往里头去走。
那天井后头是一间间厢房,比起宽朗的天井,这儿就先显得格外阴沉逼促,只是一个转弯而已,便是和前头两个世界。
这里死气沉沉,阴风阵阵,越往里头走,便越觉得生出一股莫名的阴寒。云澄却毫不在意,只是径自继续往前推开一扇门,那里头传来一股子腐朽陈臭的味道,混杂着浓浓的药味和隐约的血腥气。
屋里头挂满了白色的帷帐,门一开风一吹,便幽幽惨惨地飘荡起来,白日里都瞧着叫人汗毛倒立,忍不住缩背弓腰。
什么鬼地方。
云澄冷笑一声撩开那些帷帐,才朦朦胧胧瞧见屋中还放了几张长凳,上面加了几张门板,只做是一张床,床上有什么东西,盖了白布,看那凸起形状像是个人,如此阴森可恐,气息腐朽,活像是个停尸的地方。
等云澄走进了去瞧,才发觉只有两张门板上躺着人,都叫白布蒙面,可那白布太短,盖得了上盖不了下,倒露出两只男人的大脚,不过一个脚踝干瘪枯瘦,另一个健壮饱满,不用看脸都能猜出是一老一少。
姑娘!姑娘!
门口有一个声音喊她,颤颤巍巍,小心翼翼,语带哀求:姑娘!那儿不是活人呆的地方
云澄也不理他,只是伸手去揭老人身上的布,却见一个干瘪枯瘦的老头直挺挺躺在门板上,衣衫破败,嘴张着露出已经发了黄的牙,眼睛倒是没闭,却能瞧见已经发白浑浊,那一张皮子全皱在一起,倒是比云澄还白。
是苏大。
云澄一眼便认出来这个老头是谁,瞧着刚死不久,于是她伸手去摸老人的脉,头也不转往外骂道:给我滚进来!
那馆主急急忙忙连滚带爬地进来了,却隔着那尸体巴不得有三丈远。
姑姑娘
不是说没有我要找的人吗?
云澄看那馆主汗如雨下,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倒是闪闪发着光,叫馆主双腿一软便要跪下去。
死死了!那馆主支支吾吾,算不得人
呸!我又不瞎!云澄闭上眼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帮老人又盖上白布,强忍住打人的冲动,我问你,怎么死的?
那馆主眼睛左瞧瞧右看看,被那云澄又一吓,这才断断续续道:他他姑娘来找他,被人抓走,他儿子瘸着腿去拦人,却被人打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苏大气急攻心,一下子没缓过来,就、就
云澄闻言忍不住捂住眼,然后骂了句脏话:旁边的是他儿子?
馆主被她一瞪,人又缩起来,但又不敢不答,只能嚅喏答了个是。
云澄又去掀那哑巴苏的白布,却登时惊了一惊,转头二话不说一脚踹翻了那馆主大骂道:格老子的!庸医!
她平素被云平管得严,此番气极,竟也骂了一句脏话。
随后她也不管那馆主被踹做什么样子躺在地上嗷嗷直叫,伸手去摸哑巴苏的额头。
那青年全身竟如火炭一般烫,原本黝黑的脸都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红,气息已极为微弱,只怕再晚来片刻,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
云澄自怀中摸出药来,只是胡乱给哑巴苏塞下,随后将布掀到地上,这才瞧见他那左腿已经肿胀无比,伤口边缘发起紫来,看着触目惊心。云澄上手摸了一把,心道不好,原来那骨头本已接好,现如今却又错开了,她不懂接骨之法,但也知道若是骨位不正,气血不顺,便是救回一条命,哑巴苏这条腿怕不是也要废了。
于是她回头去提那馆主,将人轻松拎起丢到地上:会接骨么!
那馆主一把子鼻涕眼泪糊到衣襟上,叫人看了直犯恶心,他抽抽噎噎道:别杀我!我会接!
馆主头发散乱,只用袖子粗粗揩了揩脸,便上手去摸哑巴苏的左腿。他看着胆战心惊,但下手又快又准,那骨头摸了摸,还未待人反应过来,只听清响一声,那骨头便已接上了。
后续他又取了药外敷,用木板捆住,不叫那腿动弹,这才退到一旁,斜眼去瞥云澄,想要说话,想要逃开,却一句话也说不了,一步也不敢走。
云澄的药见效极快,不过一会哑巴苏的呼吸便逐渐平稳下来,热度虽然还在,但瞧着已比方才好上许多。
瞧见那汉子已然平复不少,云澄便将那馆主又提溜起来,瞪着人道:趁现在我还同你心平气和说话,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好好给我说话。
馆主被掼到地上,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说话。
云澄站在那儿,脸上戴着面具,瞧不见那骇人可恐的脸色,但那双眼睛里却有千百把利刃飞射出来,叫人胆寒,小小的个子站在那里,却如同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阴沉沉地俯视着周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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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李长胜本就存了叫人不好过的心思来。
昨日的事情叫他落尽了面子,叫人掳走二娘只是其一,但他也嘱咐过,若是瞧见了苏家的父子,也只管教训便是。
故而三明去找云平云澄报信时,哑巴苏听到外头争辩议论,心中忧心妹妹,拄着拐便出来阻止,那些领了李长胜命令的家仆本就得了令,是往死里去打的,这么多人打一个,便是身强体壮也给打得气有的出,没得进。
而那苏大本就年事已高,挣扎去阻止,却只来得及瞧见自己儿子呼吸微弱半死不活,又思极女儿被抢,当即一口气没上来,去了。
那李家的仗势欺人,瞧见死了人,却强逼那医馆馆主将人装作是昏了过去,抬进去藏好,叫他善后处理,只待今夜无人,便找个野地随处埋了,也不管那哑巴苏是死是活。
毕竟苏家一户小小做糕点的贫苦人家,却哪敢同那李家相比,苏家统共三个人,一个被抢,一个死了,还有一个半死不活,旁的人便是有交好的,做凡人却怎么敢去顶撞了李家这种大宗大户。
也是云平留了个心眼,叫云澄去看,不然叫这哑巴苏死在医馆里,便是救回二娘,只怕那姑娘也心如死灰了。
那云澄听完全程,当即心中火起。
二娘虽尚未同意云平的意见,但云平有意召用二娘,故而在她云澄心里,二娘已经算是她同云平这边的人了。
她同云平的人,却叫旁的浑人欺凌至此,焉能不怒?
于是她将牙一咬,冷笑道:你且将人与我看好了,我出去一会便回来,若是人死了,便要你来抵命。
她性子这般蛮横,原是藏着不敢叫云平知道,现下云平不在,这小祖宗发起狠来,只怕没人能拦得住了。
云平将身一转,冲出门去,御起风来就往李家宗门去了!
追文二三〇溜久!二〕三久溜
第二十九章 :堆翠园中
二娘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
或许实际上并不能将其称作是梦,那只是一些模糊的意念,并一些恍惚的的形体,怪诞而又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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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好睡觉(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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