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文蓉气得猛咳起来，却还是忍不住辩白。
    “这17年来，是老爷子一直陪伴小亦长大，别说小亦自己愿意。就算她不愿意，我们凌家也会一直照顾老爷子到底。知恩图报，是一个有良知的人的基本要求啊……”
    “我知道的，妈妈，我们都知道。”
    凌易帮文蓉拍背顺气。
    “这一世，老爷子手术后，一直是您和爸爸全程陪护，大家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你们是想替小亦偿还这份培育和关照之恩。”
    “可是妈妈，那时候的小亦不知道。”
    “薛宛佳利用您和爸爸对她的宽容和善良，把这些作为证据，告诉小亦是因为她帮您做了那件事，您才会如此包容她，甚至不惜忤逆爷爷，也要把她留在宴会上。”
    “老爷子前世的死，本就是小亦心里的一道坎，所以薛宛佳才会这样刺激小亦，好让小亦与凌家彻底决裂，让小亦在宴会上出丑，让她失去你们所有人的喜爱……”
    当初小亦在医院失踪，凌家直接动用力量，将s市翻了个底儿朝天，才把小亦找到。
    之后，凌家在治疗小亦这件事上，更是投入了许多人力财力。
    彻底暴露了隐藏多年的富贵。
    所以，知道凌家身份的薛宛佳，开始存有将小亦取而代之的念头。
    也因此，才会一次又一次接近小亦，并在凌鸿儒和文蓉面前，表现出对小亦好的样子。
    残疾之后，小亦原本耿直开朗的性子，变得孤僻又冷硬。
    三言两语刺激之下，便会跟薛宛佳起冲突。
    却又不肯开口解释。
    乃至于每每闹出矛盾，薛宛佳都像是被欺负的那一方。
    作为小亦的父母，遇到这种“自家女儿欺负别人家孩子”的情况，不忍心说自家女儿的不是，就只能通过不断的善待薛宛佳，来当做对“受害者”的补偿和道歉。
    可越是这样，便越会让小亦觉得，在他们心中，养女比亲生女儿重要，就更不愿意开口交流。
    一个不肯解释，一个误会，进而赌气更不愿开口，误会再加深……
    长此以往，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导致小亦越来越沉默寡言，情绪越来越差。
    凌鸿儒夫妇也越来越茫然，越来越手足无措。
    乃至于最后，小亦在成人礼上，彻底被薛宛佳利用，酿成最后的悲剧。
    如今看来，这一环扣一环的演变中，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错。
    “但归根结底，最应该接受惩罚的人，不是你们，而是薛宛佳，以及她背后为了一己私欲，汲汲营营算计不停的薛向阳夫妇。”
    “善良不是错，错的是利用别人的善良，来逞凶作恶的那些人。”
    文蓉明白，女儿这是在宽慰自己。
    但纵使如此，她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她擦亮眼睛，早点发现薛宛佳的心机……
    如果她多考虑考虑小亦的感受，多关注她的心情和状态……
    如果她没有心软留下薛宛佳……
    但凡有一点她做到了，之后的种种，就绝对不可能发生！
    文蓉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红血丝遍布其中。
    她撑着胳膊起身，却因为脱力差点踉跄摔倒。
    最后还是在凌鸿儒和凌易的搀扶下，缓缓来到小亦面前。
    机器人木讷的坐在那里。
    看不出来神色，看不出情绪。
    文蓉的心，却像在滴血。
    她慢慢蹲下身，伸手想要去触碰小亦的脸，临到跟前，却又像是害怕小亦介意和生气，强忍着不舍和痛苦，将手掌收了回来。
    掩面悲泣。
    “小亦，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害了你……”
    “阿蓉。”
    凌鸿儒的眼眶早已湿润，轻轻将妻子揽入自己怀中。
    这所有的痛，所有的苦，都只有妻子和女儿默默承受，要不是今天，要不是现在，他还一个人，过着毫无负担，毫无愧疚的生活……
    房间里陷入长久的死寂。
    唯余哭泣哽咽的悔恨之声。
    最终，还是凌易深吸一口气，将这压抑苦闷的寂静打破。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爸爸，你先带妈妈回房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事到如今，哭泣已经不能解决问题的。
    悔恨也无济于事。
    唯有振作起来，直面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凌鸿儒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他是一家之主，不能让所有的担子，都让妻子和女儿来扛。
    “那小亦就先交给你，有事随时喊爸爸。”
    说着，凌鸿儒搀扶着妻子起身，从凌易房间离开。
    凌小星和薛文成，也被凌易赶回各自的房间。
    “爷爷。”
    凌易最后走到容色怔忡的薛老爷子面前，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
    “您是小亦心中最重要的支撑，不管上一世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都与您无关，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有这样，小亦醒来之后，才不会伤心，才不会难过，您明白吗？”
    “我明白，我都明白……”
    薛老爷子老泪纵横。
    她的孙女，他最爱的孙女，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他受了那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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