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来,白梦露如今的实际年龄,至少也得有五十多了吧?
中年发福、身体下垂的自然规律,显然并未因她富可敌国、天生丽质的前置条件,便选择性地绕过。
该来的总会来,无非早晚而已。
而白梦露的垂暮之颜,似乎来得略早了些。
一些比她年龄更大的演员,虽然也老了,但人家的脸至少没塌陷,还保持着人类的造型。
白梦露的脸却是像烧热了的蜡油一样,完全处在融化的状态下,说句难听的,像鬼多过像人,能止小儿夜啼。
而由此亦可知,她照片里的好状态,一是修图,二则是不停地整容。
苏音对此表示理解。
这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把脸当吃饭的家伙的。
更何况,白梦露半生以美貌自负、活在鲜花与光环之下,在面对青春逝去、容颜不再时,她一定会比相貌平平的女人来得更痛苦些。
昔时恃美而骄,过后,便总要被这美丽反噬。
这也是大自然的一种规律。
思及此,苏音便很有些感慨,一时间连饿都给忘了,摇头晃脑地在那儿直叹气。
在她的身后,白梦露摘下墨镜,一双形状怪异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的背影,目中的妒火几乎烧红了眼眶。
她年轻的时候,不比刚才那小演员更上美几分?
她捏紧了手中的墨镜,眼底的炉意转作了不屑。
张狂个什么劲儿,总有你老的时候。
然而,当她转过眸光,便瞧见了镜片上映出的自己的脸。
刹那间,白梦露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扎了一刀,疼得喘不上气,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
“哎哟,梦露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旁的郑宜人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了她,神情间满是关切。
白梦露扶着她的手站稳,猛地转过头,两个怪异上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在郑宜人脸上。
好一会儿后,她方才拿着墨镜腿指向自己那双根本无法闭合的眼角,声音满含着尖锐的急切:
“真的连这个也能给我弄好?你保证?我这眼角国外的医生都说很困难,你真能行?”
听了这话,郑宜人“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手掩唇角,眉目灵动得有若少女:
“我说怎么了呢,原来梦露姐还是担心这个啊。姐你就放心吧,保证给你恢复原样……不,肯定比原来更好。刚才你不也看过我的脸了吗?看出有什么不对了没有?”
白梦露看了她一会儿,迟疑地摇了摇头:“没有。”
“是吧是吧?姐你也见过我原先的样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年前拍打戏摔下来留的疤,因为连着一溜儿大神经,动不了刀子,只能拿遮瑕厚厚地盖下去。
刚才我洗干净了脸给你瞧过了,姐你亲眼看的,是不是疤都没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在自己的额角、眼尾与下巴各处指着,那几处原先应是留有疤痕,而此刻,肤光滑平整,看不出丁点整容的迹象。
若这真是手术效果,那可当真是鬼斧神工了。
白梦露的视线随郑宜人的动作而变幻,那双怪异的、无法闭合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粘在后者的脸上。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得滚烫而又炙热,仿佛要将郑宜人的脸撕下来贴给自己也似,一只手更是不自觉便摸了上去,如在抚弄什么器物,神情越来越诡异,也越来越显得病态。
郑宜人目中飞快划过了一丝嫌恶,却是借着一笑之机掩了过去,又佯作不满地敲她的手,嗔怪地道:
“姐你这还没完没了了。要是你还不信哪,那咱再回屋儿去,你开大灯我洗脸,给你瞧个够,拍高清照片放大了看都成。”
被她这一说,白梦露亦觉自己有些过分,慢慢松开手,重新戴上了墨镜。
她扭过头,望向远处已然不见了人影的路口,说话声仿佛隔得极远,听来有些飘渺:
“宜人啊,你可别怪姐姐我手碎,姐这段日子那真是生不如死。我也知道我这样子怪怕人的。别说你,我自己个儿都不敢照镜子,就真的是……”
她忽然哽咽了起来。
堵塞的泪腺让她根本无泪可流,唯颤抖的语声显现出她此际心底的痛苦:
“我最近老想去死你知道吗?有时候一觉睡过去,我就想着,要是明儿睁不开眼,就这么走了,也挺干净的。”
她的肩膀抖动起来,浑身都跟着一同战栗。
她背后的郑宜人直满脸地不耐,眼珠子往旁兜了一圈儿,张开口时,说出的话却又温婉可心:
“梦露姐,不至于的,当真不至于。现如今科技昌明,医学也很发达。你瞧我就知道了,原先为了那几个疤我也没少灰心,眼下可不就都好了吗?
老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老天降下来一位神医,又偏偏叫我给挖来了,往后咱姐儿俩再不用愁了,就算有一天老得躺进了棺材板儿,咱那也是绝代佳人儿。”
末了一语,到底逗笑了白梦露,她回过头望向郑宜人,虽然表情僵硬,连笑容都显得诡异,可她的声音却变得明快了几分:
“我真是服了,这技术可太神了,现在我都跟做梦似地,怎么会连刀口都摸不着呢?我就是……就是有点不敢相信,怕最后……”
她又哽住了,低头从限量款包包里拿出一块精致的丝绸手绢,拭了拭干涩的眼角,复又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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