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老先生把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林向美听。
原来,动荡刚开始那一年,时老先生的儿子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插队到双山县龙湾镇的王家堡,住在了一户姓王的人家。
天长日久的,就和那户人家的姑娘偷摸处起了对象,情到深处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那姑娘怀孕了。迫于压力,两人领了结婚证。
结果第二年,孩子刚出生,时老先生的儿子就得到了有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回城机会。
为了回城,他就哄骗妻子离了婚,说等回了城就来接他们母子俩。
可当时结婚,也是冲动之下发生了意外,奉子成婚。本就觉得自己一个城里人亏了。
回了城之后,把自己那土里土气连字都不识几个的农村前妻,和城里的时髦洋气的姑娘们一对比,就起了别的心思。
那姑娘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就带着孩子千辛万苦多次辗转找到了安吉,见到了人,却被无情拒绝,姑娘就带着孩子哭着走了。
等时老先生知道事情始末,把那渣男儿子痛骂一顿痛打一顿,带着他找到王家堡想把人接走。
可却去迟了一步,那姑娘回家之后,虽然娘家人并没有责骂她,可她自己过不去这个坎,受不了这个气,在一个晚上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等两天后再发现的时候,已是河里漂浮的一具尸体,她手里还紧紧抓着孩子的一件小衣裳。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抱着孩子投的河,她一个大人都淹死了,孩子肯定也没了。
时老先生给姑娘家留下一笔钱,却被连人带钱丢了出来。
回去之后,他那渣男儿子幡然悔悟,痛不欲生,整日酗酒,没过一年,因为喝醉,半夜在马路上被车撞死了。
时老先生膝下两个儿子,大儿子因为年轻时打仗伤了根本,虽然已经结婚,可却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儿子一死,时家算是彻底断了后。
时老先生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哪怕退了休,也应聘回去做了顾问,只是不想在冷冷清清的家里待着。
可没想到这次因公出差到双山,居然见到了林望星。
时老先生神情激动,眼眶含泪:小林同志,我看到望星那孩子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就是我孙子!就是的!
林向美感叹于血缘的强大,可还是问:时老先生,可我要说这个弟弟就是我爸妈亲生的,是我的亲弟弟呢。
时老先生叹气:我一开始也怕是认错,可望星和甜甜虽然都漂亮,可他们一点都不像。再见到你,我就更肯定了这一点,你和甜甜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亲姐妹。但望星不是,望星和你们一点儿都不像。
林向美沉默了。这话说的是事实。
她,林向光,甜甜,他们三个的五官带着些英气,一看就是同一个爸妈生的。
望星呢,身为一个男孩子,却漂亮得有些艳丽,雌雄莫辩,如果给他留个长发,活脱脱一个漂亮小姑娘。
时老先生又补充:而且望星的年纪,和我孙子的年纪刚刚好对的上。况且,我听说你们以前也是住在龙湾镇。
人已经找上门来,话也说到这个份上,林向美觉得也没有必要刻意否认。
现在林望星小,只认她这个姐姐,只认甜甜和向光是家人。
可等他长大一些,肯定还是想知道他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林向美想了想:时老先生,是,望星确实是我爸妈捡来的。但是,我也不能单凭你这一面之词,就给我弟弟凭空认个爷爷。
虽然早就看出来了,但听林向美亲口承认林望星真的是捡来的,时老先生激动无比,刹那间老泪纵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家痛哭流涕,林向美不忍心,劝了几句:时老先生,您先冷静一下。
时老先生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稳住情绪:抱歉,实在抱歉。
林向美接着说:时老先生,就算长得再像,时间地点上再多巧合,也不能肯定我弟弟就是您孙子。我不可能把我弟弟随便交给什么人,我舍不得,我弟弟也不愿意。
现在国内还没有DNA认证这一项技术,如果她没记错,最早好像是要到九几年。
林向美的态度可以说极其谨慎与负责任,时老先生虽然认孙心切,可也非常赞同:对对,小林同志,你说的对。
林向美:况且按照您刚才所说,你儿子当年做的实在是没什么人性。就算我弟弟是您亲孙子,他愿不愿意认你们,也还另说。
林向美毫不客气地评价,怼得本就愧疚不已的时老先生满脸羞愧:你说的对,那就是个畜生,他也遭到了报应。
林向美看了一下手表,算算顾婶带着孩子们应该快回来了,抓紧时间说:时老先生,这样,反正现在大家也认识了,若我弟弟真的是您亲孙子,那来日方长,认亲这事,也不急于这一时。
时老先生没说话,静静听着。
林向美:这件事,我会先和我弟弟商量一下,要是我弟弟还愿意找回上一辈的亲戚,那我尊重他的意见,会尽快去王家堡核实情况。
林向美停顿一下,正了正脸色,加重语气:要是我弟弟不想认亲,那任何人,我管他是谁,都不能强迫我弟弟做他不愿意的事。
这话里带了明晃晃的警告,还有对林望星满满的维护。这是林向美的真心话。
如果是以前那个软弱无能困在榆树村老林家的她,发现自家望星还有个经济条件这么好的爷爷,一定会为了望星的未来着想,而把他送回去。
可现在是她林向美在这,她有能力有本事给所有孩子们一个好的生活,不需要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而向任何人低头。
这番毫不客气的话,没有让时老先生不舒服,反倒是很感动。
他站起身,郑重地朝林向美鞠了一躬:望星能有你这样的姐姐,我很感激!
被一个老人家鞠躬致谢,林向美吓了一跳,忙从沙发上跳起来站到一旁,避开那个鞠躬:哎呦,老人家,您可别这样,这样折我的寿啊。再说,望星是我弟弟,照顾他是天经地义的。
时老先生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事也急不来,拿起一旁的帽子戴好:望星姐姐,那我就先告辞,我这几天就住在双山宾馆三一五房间,一时半会儿也不走,你要是有什么消息,还请尽快告诉我。
那行,我会尽快去核实,不会让您等太久。林向美爽快答道。不光时老先生着急,她也急着知道结果。
刚把时老先生送到门口,就遇到顾婶带着两个孩子回来。
要走了,他顾叔,出来送送。顾婶朝屋里喊。
顾叔出来,跟着往外送。
林向美见林望星眼神戒备地看着时老先生,也没让两个孩子和时老先生打招呼。
顾叔送了时老先生到楼下,上了等在楼下的小轿车,这才回到楼上。
林向美带着孩子们坐了一会儿,给了顾婶一个改天聊的眼神,带着孩子们回家。
天都黑了,路上灯光昏暗,林向美也不骑车,甜甜坐在前面横梁上,望星坐在车后架上,在春日夜晚温暖的风中,推着往家走。
刚走到一半,就遇到沈卫山开了车过来。
沈卫山停车下来,面露担忧:怎么这么晚?
林向美:回家说。
让孩子们上车吧。沈卫山说,说着伸手就就去抱坐在车后架的林望星。
沈大哥,我就坐我姐车。林望星整个人趴在座椅上,死死抱着不撒手。
林向美猜到小男孩的心思,冲沈卫山笑了笑:算了,就让她们坐这边,我在前头推着走,你给我照着点路,反正没多远。
沈卫山点头,转身上车,等林向美推车过去,他开到前头掉了头,缓缓跟在后头,给她照亮。
回了家,林向美煮了一锅白菜叶鸡蛋面,给沈卫山盛了一大碗,两个小的每人分了半小碗。
等吃完,沈卫山去洗碗,林向美看着两个孩子洗脸刷牙洗脚,哄他们上炕睡觉。
林望星怯怯地提出他今晚上想和姐姐在西屋睡,林向美欣然答应,躺在两个孩子中间,给他们讲了两个小故事,又哼了一首歌,哄着他们睡实了。
把林望星紧紧攥着她衣裳的手轻轻掰开,这才轻手轻脚下了地。
进了东屋,把门轻轻关上,就见沈卫山歪在炕头摞着的被上闭目养神。
林向美脱了鞋上炕,坐到沈卫山身边,推了推他:沈卫山。
沈卫山人未睁眼,先伸手把人捞进怀里,狠狠亲了一顿才松开:今天怎么了?
林向美面色红润,眼波流转嗔了沈卫山一眼,从他身上爬起来,盘腿做好,拿个枕头抱在腿上,轻轻叹了口气:沈卫山,我弟弟望星,他是我家捡来的,你知道吧。
沈卫山单手枕在脑后,看着林向美:嗯,看出来了。
林向美把今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跟沈卫山说了。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沈卫山:难怪望星那孩子又缩回壳里了。
林向美觉得沈卫山形容得特别对,望星那孩子就像背了个壳子的小蜗牛,平时还好,一旦遇到一点儿危险立马缩回壳里。
沈卫山伸手捏了一下林向美的耳珠:你想什么时候和望星说这事?我这几天单位不怎么忙,可以请假,你要是想去哪我陪你。
林向美也是个急性子,想了想说:越快越好吧,放在心里总是个事儿,望星虽然没明说,可心里也吊着呢。
沈卫山点头:是,这孩子心思重。
林向美:要不,明天一早我就跟望星说,要是他愿意认亲,那明天去饭店买完菜安排好了,咱们就去王家堡?
沈卫山点头:行,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林向美一早起来,先把林望星悄悄喊了起来,给他冲了一碗奶粉,又陪他吃了两块点心,这才拉着他到东屋炕上坐好。
林望星心思敏感,抠着手里早就抠得溜光的烧火棍,怯生生地问:姐,你是不是有话说?
望星,姐姐超级无敌爱你!这辈子都会和你在一起!林向美先用力抱了抱小男孩,又在他头顶上重重亲了一口,用实际行动和斩钉截铁的语气说着让他安心的话,安抚他的焦虑和不安。
见他小脸蛋上露出了一丝羞赧的笑意,这才开口:望星,昨天那个老爷爷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他说他是我爷爷。姐,他是吗?林望星把烧火棍往怀里抱了抱说道。
有这种可能。林向美用对待大人的口吻说,随后又用商量的语气问:望星,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想认他们吗?
林望星用已经秃了的指甲抠着烧火棍,抠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找到他们,问问为什么不要我了。
林向美知道小男孩口里的他们是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如果你真的是时爷爷的孙子,那按照他说的,生你的两个人已经死了。
他们两个,不管什么原因,都抛弃了孩子,林向美不想诋毁死去的人,但也不想称呼他们为望星的爸妈。
死了吗?林望星一愣,抬起头看着林向美,漂亮的大眼睛中情绪复杂。
林向美点头:对,好多年前就死了。
林望星却如释重负一般,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反正他们扔了我,死了就死了吧,这样我就和姐一样,只有咱爸咱妈了。
林向美听得心酸,又伸手把小男孩抱进怀里,在他后背搓了搓又问:那上一辈的人,你愿意去认认吗?就是生你的那个女人的娘家,离咱们榆树村不远。你要想去看看的话,姐带你去。
林望星抬起头:姐,我不会离开咱们家对吗?
林向美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伸手重重戳在林望星脑门上,凶巴巴的:你林望星就是我林向美的亲弟弟,必须待在这个家里,要是敢丢下我跑到别人家去,我拿烧火棍打断你的狗腿!
这粗鲁野蛮的话,让小男孩彻底安心了。他咧嘴笑了,伸手抱住林向美的腰:姐,我哪也不去,我还要给你养老送终呢!
林向美:这为时尚早了。
姐,那就去看看吧。沉默了一会儿,林望星说道。声音里的不安没了,平静淡定。
林向美伸手推开他,扳着他的肩膀语气轻松:行,那咱们就去看看。
姐弟俩说好,林望星去喊小甜甜起床,林向美则到了院子里,趴在墙头上喊沈卫山过来吃早饭。
吃了早饭,沈卫山先去顾婶家说了一句今天孩子不送过去,之后他到供销社往单位打了个电话请假。
之后开车带着上望星和甜甜,陪林向美去把今天饭店要用的材料都买齐送过去,几人就开车去了龙湾镇。
到了龙湾镇,去镇中学喊上林向光,又开车往榆树村走。
在路上,林向美征求林望星的同意,给一头雾水的林向光介绍了一下情况。
林向光听完,没说话,把平时打闹不停的弟弟一把抱进了怀里,还一边嫌弃一边亲了两口。
从来没见二哥对他这样腻歪过,把林望星给膈应的,挣扎着朝林向美喊救命。
林向美坐在副驾驶,哈哈哈大笑出声。
见三哥吃亏,小甜甜上去挥着小拳头把三哥从二哥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车子在姐弟几个的欢声笑语中越过榆树村,再往里开了七八公里的样子,就到了王家堡村。
按照时老先生给出的信息,林向美本和沈卫山直接开到了当年那户人家。
车子停在院外,林向美留了三个孩子在车上等着,她和沈卫山先下了车。
第58章
院子一个青年男人拿着镐头在刨地, 听到车声,直起腰来好奇张望。
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院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同志,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且向家中走来, 撂下镐头迎了出去:同志, 你们找谁?
林向美看向院子里走出来的人, 二十多岁, 眉眼之间竟然和林望星有些像,帅气,但气质偏柔。
林向美客气地问:同志你好, 请问这里是王丽楠家吗?
年轻男人一听这个名字, 立马变了脸色,本来要去开木栅子门的手停了下来,戒备又带着些敌意地问:你们谁呀?找王丽楠什么事儿?
你好,我叫林向美,是从双山特意过来的。林向美走到门边, 好声好气地说,同志,我能问一下你和王丽楠是什么关系吗?
不是从安吉过来的。年轻男人说, 语气明显缓和:王丽楠是我姐。
王丽楠的弟弟, 那就是望星的舅舅了。
林向美和一直沉默地站在她旁边的沈卫山对视了一眼,转头言简意赅的把来意说明。
年轻男人听完异常激动,伸手就把木头门拉开, 视线往后向车里张望:同志, 你是说, 我姐的孩子还活着?我外甥在哪?来了吗?
林向美点点头:如果没搞错的话, 那我弟弟,应该是你外甥,他也来了,在车里。
年轻男人激动得红着眼眶搓手:我就说嘛,当年没找到孩子,兴许孩子还活着。
同志,你先别激动,咱们还是先见一面,确定了再说。林向美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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