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个日常交流和学习都是英文的学校转过来,的确没有想到会有因为我讲英语而被阴阳怪气的同学。”
“如果冒犯了你——”
燕啾尾音拖长,偏了偏头,莞尔一笑,灿烂得晃眼。
“——那我也不道歉,并且还会继续。”
张悠悠心头咯噔一下,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她们不说是谁也在洗手间里了。
“还有,”燕啾看着她,“我跟喻嘉树蒋惊寒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张悠悠满脸通红,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对手太弱,燕啾失掉了怼人的乐趣,开始觉得无聊。她叹了口气,最后结尾,竟然显得有几分语重心长。
“别因为别人有你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而泛酸,你根本不知道别人为这些付出了多少。”
“人前人后两个样子,妹妹,不觉得这样很可悲吗?”
张悠悠咬着嘴唇没话说,看上去快哭了。
周围寂静无声。
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女生们都停下来看着她,面带惊讶。
其实班里很多女生都鄙夷张悠悠的尖酸刻薄,只是碍于同学情面,一直没撕破脸。现在有人出声了,她们当然很开心。
况且这件事本来燕啾就占理,还说的很对,又霸气又拽。
甚至还有人给她小声鼓了掌。
连男生们都敬佩地看着她。
只是他们看到后门的人之后,气氛又微微紧张起来。
蒋惊寒很烦自己被拉扯进尖酸刻薄的对话中。
他一般不对女生发脾气。
但是上次有几个女生在他面前为他吵架,他开始还装没听见,后来实在烦得不行,掀起眼皮子,很冷地看了她们一眼:“有完没完?”
虽然没骂人,但是眼里几乎溢着“吵完快滚。”
燕啾闭了闭眼,没空管周围人的心思。
只觉得她今天中午真是吃多了,不然不至于这样数落别人。
因为别人说坏话而生气回击的事情,她已经很多年不做了。
真是智商倒退回小学生水平。
都怪蒋惊寒。
她叹了口气,转头跟目瞪口呆的宋佳琪说:“你睡吧。我出去逛逛。”
燕啾一出门就看见蒋惊寒倚在门侧,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就这么看着他。
看他抱着球站在后门,修长又指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篮球。阳光灿烂,照得他发梢熠熠闪着金光。
蒋惊寒去球场,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还没拿到她微信,怕她睡一觉起来就忘了,于是折返,没想到刚好听到她数落……那个谁。
他想了想,好像又不记得名字了。
蒋惊寒在后门,有几分想笑。
还真是,伶牙俐齿。
蒋惊寒抱着球问她:“什么时候小时候跟我一起玩了。不是不认识我吗?”
企图听墙角的众人:啥?怎么还有这层关系?
燕啾看着他,想起转学过来这几天遇到这么多破事,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面前这人,突然有点生气。
自己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招蜂引蝶。
燕啾刚刚骂人都没生气,看到蒋惊寒突然生气了。
“记仇鬼。”她骂。
燕啾越想越气。
一句不认识记到现在就算了,这人还逼她一起吃饭,害得她被胡乱编排,还半夜三更跑到她家让她写数学。
蒋惊寒竟然还开始笑!
燕啾气不过,挥手给了他一拳。
“诶,干嘛。”蒋惊寒下意识要躲,却又好像生生忍住,稳在原地,受了这一拳。
他看起来还挺无奈的,“打我干嘛?”
燕啾还是瞪着他。
蒋惊寒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抓住她手腕处的校服袖子,“别生气了,姑奶奶。
“走吧,去看我打球。”
燕啾被他拽着走,甩了两下,没甩掉,嘴硬:“谁要看你啊。”
蒋惊寒又开始笑,难得顺着哄她,“是。不看我。”
燕啾:“看喻嘉树。”
蒋惊寒攥着她的手都紧了些,原形毕露,皮笑肉不笑:“你试试看?”
听墙角的都惊呆了,一个个嘴圆得像能塞下一个鸡蛋。
只有宋佳琪火眼金睛,看出端倪,觉得他俩不简单,早有心理准备,喊他们:“快睡觉了。老邓来了。”
燕啾垂眸,突然觉得自己这气生得真是毫无理由。
她平时……不是这样的。
如果蒋惊寒不出现,她根本都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轻描淡写就过了。
但是看到蒋惊寒的第一眼,她心里就有某种情绪无意识地升上来,压都压不下去。
……是委屈。
像她在幼儿园摔倒,本来自己贴上创口贴就好了。结果放学的时候看到哥哥和奶奶站在面前,怜惜地摸摸伤口,关切地问有没有事,忍不住地就眼泪汪汪。
刚刚看到蒋惊寒也是。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被人喜欢,又不是他的错。
但他还是坦然地接受了她这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
像大海无声地接纳流入的河溪。
暖意顺着被抓住的手腕蜿蜒上来,连到心里。
枝枝蔓蔓的野藤又开始生长,包裹住她难得的脆弱和胡闹,在略有些耀眼的午后阳光下,盛放出一朵朵粉白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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