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终是没有让季成安随行,谢封仁他们有季成安在侧,这一战想必会轻松些许。
皇帝与皇后特意拨了一百精兵护送她来清燕,轮班护卫着这幢小院。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公主,喝些牛乳茶吧。”
秋画端着牛乳茶与点心放在她的面前,陪着谢琼乐来清燕的这一个月,她眼见着谢琼乐的身形日渐瘦削,好似一张轻飘飘的落叶,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谢琼乐没有胃口,可回头瞥见秋画担忧而犹豫的神情,她沉重地扯了扯嘴角。
“好,我一会儿就吃。”
秋画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那扇木门,谢琼乐在这个一眼就能瞧见大门启闭的石桌上一坐就是大半日。
她不敢提起陛下与娘娘,生怕又让谢琼乐多想。
原是个极好眠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殿下,夜里时常惊醒又在鸡鸣时分早早地起了。
秋画第一次见她悄无声息地披着外衣站在小院里,晨光乍明,她披散着黑发,怔松地回头对上她惊诧的目光。
希望京城的一战能够顺利,陛下和娘娘能够早日接殿下回京。
“秋画,我们来清燕有多久了?”
秋画坐在她身侧的石凳上,给她剥隔壁阿婆送来的杏仁。
平定将军在清燕极具威名,即使人不在清燕,每年开棚赠粥的善事是一次也没有停过。清燕的老百姓都对这位功成身退的平定将军充满爱戴。
在这里,沈太姥爷的名号可比县丞与皇帝的名号要响当当得多。
听闻无人居住的沈府来了一位沈家小辈,邻里送了好些东西来。
谢琼乐偶尔才会出门一次,领兵的将士提醒她外面危险,于是总是阻拦她出门。
但是在她看来,清燕的百姓们对她都是极为亲近的,见到她会和她打招呼,空着手出门满满当当地回来。
沈家小辈的神仙容貌早就在清燕这座小城传开了,也难怪大家都识得她。
后来她不好意思总是白收大家的东西,在院子里闲来无事,就和秋画学习女红,绣了些小手帕送给他们。
秋画拿过针线,和她一起绣帕子。
“已经是第四十一日了。”
那些帕子,秋画绣一些,谢琼乐绣一些,已经绣了好些。
谢琼乐手里的这个,绣工比起初的要精致许多了。
“京城还是没有消息吗?”
不知怎的,京城的消息竟然一点儿也没有传来,哪怕是风声,什么也没有。
是有人刻意压下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消息传来,她们都不得而知。
秋画沉默无言地一针一线地绣着,谢琼乐叹了口气,答案显而易见。
“殿下,这是绣的芙蓉花吗?”
谢琼乐低头瞧了一眼绣了一半的芙蓉花,她选了一方紫色的帕子绣白色的芙蓉花,花样子是从季成安的玉佩上描摹下来的。
“是啊。”谢琼乐的脸上很柔和,柔和得真的像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了。
在清燕待着的日子,心静了很多。
与风平浪静的清燕截然不同的京城,京城城郊两军交战,血染黄土,尸横遍野。
不仅仅是城郊,宫内也是血海尸山,风驰霆击,宫道的墙上溅上的鲜血要将墙染红。
京城这战打了整整三天,谢守一方逐渐势弱。
谢封仁亲自带军在城外,古祁蕴在城内与皇帝里应外合,苮韩国的兵力不足以抵抗。
城门打开,谢封仁铁衣战甲高头大马直入皇城。
古祁蕴负责清扫大皇子余辜,谢守自知事败,在大殿上等着自己父皇的到来。
那一把寒光泠泠,剑刃上沾了些许鲜红的液体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时,他一点儿恐惧与惊讶都没有,直愣愣地对着怒火冲天的谢封仁笑了。
“儿臣恭迎父皇回宫。”
谢封仁握着剑把的手青筋突起,剑刃更是靠近了他脖颈上的血管动脉,只需要轻轻一抹,眼前人就会血溅当场,失血而亡。
“逆子。”谢封仁咬牙切齿地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这是他生的好儿子,一个妄图弑君夺位的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父皇。”
谢守说这话朝着谢封仁的方向走近一步,锋利的刀锋在他的脖子上划过一小道血痕,红色的血液缓缓地沁出来,与剑刃上的血融在一起。
“您怎么还不动手呢?”
谢封仁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这个“陌生”的儿子。
在他看来,谢守喜欢做一些小动作,与朝臣结交,但是无伤大雅。他并不聪明,在他面前惯会阿谀奉承,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
可是现在,他就像是一条毒舌要缠上他的手臂,笑容也是阴冷的。
“父皇是想问我为什么要造反吗?”
谢封仁不说话,谢守笑得更猖狂了,根本就不害怕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会随时要了他的性命。
功败垂成,死路一条,他是逃不过的。
杀人诛心,他死了,也不会让谢封仁好过。
他要成为九五之尊,他父皇这辈子永远的阴影。
谢守捏着那把剑,不惧疼痛地手掌心包裹着剑刃,将剑尖抵在了自己的胸前。
剑尖所指的方向,是他的心脏。
血液汩汩地流出来,寂静的大殿上甚至有他话语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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