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名护士进来换药,冯斯乾询问烧退了吗。
护士说半小时前醒了。
冯斯乾走向床头,“韩卿。”
我毫无动静。
他掌心摁住我额头,有细微的汗珠,明显不烧了。
冯斯乾嗓音带笑,“是不是休克了。”
护士掀开我眼皮,白眼球上翻,一点黑眼珠也看不见,像没气儿似的,她慌了神,冯斯乾倒淡定,他裹住我冰冰凉凉的手指,“有什么急救措施。扎针行吗,痛感刺激她。”
护士要说话,冯斯乾抢先,“除颤。要最强电流,把人电死的力度。”
我握着拳,胸腔一鼓一鼓。
护士立刻调头去叫大夫。
我哼唧,“我没死——”
我拧巴着发麻的四肢,表情痛苦难耐,“我只是昏厥了。”
冯斯乾了如指掌的眼神扫过我,随即拦住护士,“不用了,有劳。”
周浦从外面关上门,冯斯乾伫立着,神情喜怒不辨,“马上手术。”
我瞬间睁开眼,“什么手术?”
冯斯乾扯了领带,“拔牙。”
他坐在靠窗的沙发,“你不是牙齿松动吗?拔掉。”
我捂着后槽牙,“手术疼吗?十牙连心。”
“是十指。”他按摩着鼻梁,“生孩子都熬住了,怕什么拔牙。”
我又戳了戳自己门牙,“昨晚门牙也火烧火燎,拔了会漏风吗?”
冯斯乾停止揉捻,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我,“不必纠结,医生说一颗不留,全拔。”
我猛地坐直,“那我以后没有牙了?”
他不疾不徐翻开文件,“这就是你闯祸的下场,自食恶果。”
朱八抽得我脑袋都肥大了一圈,我知道这回差点废了,可没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
我死死抓住被子,“那我镶烤瓷牙。”
冯斯乾签完一份合约,抬头望了我一眼,“朱八打伤你神经,牙根全部坏了,镶不了。”
我彻底崩溃,抱着膝盖啜泣,“满嘴没有牙,我怎么见人啊!”
冯斯乾从公文包内掏出口罩,“我给你准备了。”
他撕开包装,一本正经安抚我,“口罩有一层防水布,漏风唾液飞溅,也不会湿。”
我呆滞着,“那我一辈子戴它?”
冯斯乾忍住笑意,“睡觉时不戴。”
我哭得更厉害,他起身走过来,“你脸太大了,试一试勒不勒。”
他替我戴好,波澜不惊审视着,“嗯,还可以。”
一双狐狸眼浮着泪水,一眨雾蒙蒙,可怜又无辜,“我不能嚼肉了。”
“不止肉。”冯斯乾从耳朵上摘了口罩,“只能插流食管,喝粥。”
我看着他,突然不哭了,“冯斯乾。”
我喊他名字,“你弯下腰,我跟你说个秘密。”
他松了松衬衣扣,漫不经心回绝,“我不想听。”
我一噎,“你想听。”
他眼里的笑越漾越浓,仿佛融化的冰雪,无声无息溢出,“我就不听。”
他扭头要走,我脚趾勾住他腰,使劲踢打,他站不稳,紧接着倾压而下,双手撑住床沿,覆盖在我上方。
我的连环踢逗笑了冯斯乾,“跟林宗易去一趟云城,还学会格斗了?”
他一并拢,直接夹住我,我动弹不得。
“你往哪踢。”他垂眸,视线掠过自己部位,只差一公分我就得逞了,“跟我玩狠的,对吗。”
我越琢磨越好笑,“你要是残废了,孟绮云还委屈自己嫁给你吗?”
冯斯乾遮住了窗户洒入的一缕阳光,他轮廓虚无晦暗,那双眼睛却明亮,蛊惑极了,“你呢。”
我说,“我不太看重那些事。”
冯斯乾禁锢我的力道当即一松,“那你踢,踢出毛病了,你嫁。”
我别开头,“你总说我是骗子,你不是骗子吗?挨十几个巴掌,就骗我敲碎二十几颗牙,你糊弄傻子。”
冯斯乾闷笑,“还真不傻。”
他撩开我散乱的长发,“猜你现在像什么。”
他俯下身,唇贴着我耳垂,“像一个猪头。”
我屈膝又踹他,他硬实的腹肌骤然后顶,避开了攻击。
我一瞟,“冯董很灵活啊,翘那么高不怕闪了你的老腰。”
冯斯乾胸膛压着我,指尖似有若无拂过我脸颊,“虽然被打肿,但肿得很俊俏。”
他笑容极深,“男人都喜欢你的韵味,许许多多男人都折在你手上。”
我半张脸都肿得变形了,五官也挤着,唯独眼眸一如既往地妩媚清亮,“你这样的女人,藏着最好,越是放任你,越是招来无尽无休的祸事。”
他轻轻吻着我唇边的伤口,我一抖,他埋在我颈窝笑了一声。
周德元五点抵达江城,冯斯乾四点离开医院。
我在窗下给一株芦荟浇水,程泽蹑手蹑脚溜进屋,从背后吓唬我,“老子回来了!”
我丝毫没吓到,我一回头,他吓一跳,“猪精诈尸了!”
他反手扔了玫瑰花,惊慌逃窜,我拽住他胳膊,“你不认识我了?”
程泽浑身紧绷,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瞧我,我扒开淤肿的脸皮,竭力让五官显露,程泽凑近,“你中毒了?”
我没好气,“我中诅咒了。”
我撒手,五官又挤到一处,他忽然笑出来,“韩卿,我才回家一星期,你作妖作这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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