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到段誉跟前,“段老板,听闻您与广维银行的行长结了亲?”
他喝高了,大着舌头说,“林太太耳聪目明啊,确有此事。”
我掏出坤包里一枚长方形绒盒,“咱们是故交,遗憾没出席婚礼给您撑场面,这份贺礼段老板千万不能推辞。”
商人最大的特质就是见钱眼开,即使弥留之际了,从天而降一箱子钱,也挣扎揣进口袋里再死,段誉一看我打开盒子,他眼直了,酒也醒了大半。
这款项链是我怀孕五个月时,林宗易去滨城定制的,他在南非买的钻,20克拉的粉钻,雕琢52颗小钻,熔成一条项链。
我手头现有的东西里,它最值钱了,不够稀罕的玩意儿,打动不了段誉迈上我这艘船,毕竟对手是冯斯乾,风险太大。肉不肥,他认为蹚浑水不划算,一旦拒绝,再动摇他就费劲了。
林宗易有得是钱,我不在乎了,我只在乎物尽其用,我要一步步把冯斯乾逼上绝路,无论是情场还是商场,牢牢地扼住他软肋,他的命脉。
段誉搓了搓手,“林太太,您的贺礼太贵重了。”
我笑了,“礼品不贵重,哪能匹配段家的大喜事呢。”
段誉挑住银链,迎向墙壁射下的彩光,爱不释手观赏,“南非粉钻啊。”
我提前铺垫,“段老板瞧得上眼就好,说不准以后我有事相求。”
他连声称是,“我初来乍到,也指望林太太关照,我们相互支援。”
我举杯和他轻碰,一饮而尽。
我放下杯子,朝段老板最中意的一个女郎勾手,她挪到我右边,我问她,“名字。”
女人说,“倩倩。”
我塞进她内衣一沓百元钞票,“灌他酒。”
女人不露声色把钱藏在座垫下,“灌到什么程度。”
我用杯口挡住自己唇形,“丑态百出的程度。记得留影,我要局部隐私的特写,事成另付你三万。”
女人点了下头,重新投入段誉的怀抱。
其实商业巨头彼此暗算比比皆是,可唯独不能拍照,尤其在包厢的酒局上,拍艳照是大忌讳,可以安排间谍仙人跳,开了房随便算计,必须踏出包厢门,否则叫不仁义,是下三滥的行径。
我并不介意破坏规则,我不是君子,不履行他们设定的君子之道,我只要达成企图。
我没闲着,也喝了七八杯,我低估了梅子酒的度数,会所的跟市面的梅子酒不同,后劲很上头,不辣喉却辣心,我刚出月子不敢喝冰水,嗓子火烧火燎地冒烟,我收买的女郎把段誉也灌得够呛,他第六次跑厕所的时候,我特意跟上了,在洗手间外的公共水池,倚着一堵墙喊他。
段誉从水池里抬起头,我笑靥如花在镜子里同他对视,“都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认识段老板的公子,凭什么送天价贺礼,无非冲着段老板的面子,您收下我的大礼,是不是也要礼尚往来啊。”
酒意上涌,段誉还糊涂着,他抖落手上的水珠,“林太太与林董的新婚贺礼,我改日亲自送到索文。”
我把玩自己的指甲,“你来我往的金钱交易,那多生分啊,要不段老板还我一个人情。”
段誉浑浑噩噩问,“什么人情。”
我恢复正色,“我先生的秘书在404包厢恭候段老板。”
我讲完这句话,迅速撤离过道,防止冯斯乾疑心我们同时消失,出来打探撞见这一幕。
我再次折返包房,何江也在,他躬身对冯斯乾耳语什么,后者神情自若,可托在高脚杯底的食指却不着痕迹轻扣着,我了解他一些习惯,好歹做过俩月的贴身助理,每次爆发超出他掌控的突发状况,他都会一边思考一边心不在焉叩击物品。
他问何江,“确定吗。”
何江说,“八九不离十。”
冯斯乾目光凛冽,有极重的寒意一闪而过。
何江问,“要盯紧吗。”
冯斯乾摩挲着杯壁,好半晌,他仍旧缄默。
何江以为他没听清,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殷沛东退居二线后,从未与三教九流再来往了,这次他的司机和混混儿接触,目标必定是韩小姐,这伙人的背景很脏,不久前才刑满释放,是猥亵妇女的罪名。”
我坐在距离冯斯乾一臂间隔的角落,舞曲此起彼伏,他们对话也断断续续,不甚清晰。
小白鸭看出我没兴致玩,他和段老板的几个女郎在阴暗处黏作一团嬉闹,我更听不真切了,我没好气说,“滚出去。”
他怔住,我又骂,“耳聋了?滚。”
他先站起,几个女郎面面相觑,也纷纷离席。
很快段誉的助理走进包厢,站在酒桌前,“冯董,林太太,我们段总身体不适,接下来不便奉陪二位了,实在失礼。”
冯斯乾喝了一口酒,他没回应什么。
我说,“不碍事,段老板好好休养。”
助理离去后,冯斯乾才开口,“你干的。”
我一脸无辜茫然,“我干了什么?”
冯斯乾不紧不慢晃悠着玻璃杯,我忽然一呕,整个人前倾,匍匐在他腿上,疯狂吐着酒水,基本都吐在冯斯乾的西裤,像一大滩晕染的白墨。
何江瞠目结舌,全然忽略了及时拉开我,直到我吐完他才回过神,蹲下用餐巾纸清理着冯斯乾裤子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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