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斯乾迈步走过来,殷怡也紧随其后,和他并排而立,端详着襁褓内的婴儿,“是男孩吗?”
护士说,“是男孩,五斤二两。”
殷怡抚摸孩子额头,“很像舅舅,你说呢斯乾。”
我非常抗拒她的触碰,往后退着。
冯斯乾逗弄婴儿面颊,嘴角噙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是挺像宗易。”
殷怡继续望了良久,“他很白,我舅舅肤色深,唯独这点不像。”
她歪头更认真看,“脸型不像舅舅。”
她对比我,“也不像韩卿。”
我托在婴儿脊背的手一颤。
确实白嫩得过分了,是典型的雪白胚子,白到这种程度的男孩寥寥无几,基本是遗传,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冯斯乾。
他含笑戳点着婴儿微微张开的小嘴,漫不经心问,“脸型不像吗。”
“舅舅偏长,孩子偏短。”殷怡笑了,“倒跟你像。”
冯斯乾撤回手,用棉被的边角盖住婴儿半张脸,“太小,能看出什么像不像。”
殷怡还要再掀开棉被,冯斯乾忽然说,“岳父在渭城吗。”
殷怡被岔开,她点头,“昨晚就在了。”
“认领了吗。”
我立刻看殷怡。
殷怡说,“警方在侦查,现场除了结冰导致失控,另有疑点,尸体安置在太平间,认领要过两天。”
我不着痕迹在襁褓下握拳。
殷怡注意力又落回孩子头上,“做过鉴定吗。”
冯斯乾目光始终停留在没遮住的下半张脸,眯着眼不语,眉间也浮现微不可察的危险,“你什么意思。”
殷怡郑重其事,“我是保全舅舅的清白。”
冯斯乾离开床边,“宗易的家事,你管什么。”
“这话我也原封不动给你。”殷怡意有所指,“你多久没去华京了,在医院常驻是吗。”
她梭巡过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是你的妻子儿子。”
冯斯乾一言未发端起纸杯喝水,直到他喝完,他吩咐门口的保镖把血缘鉴定书交给殷怡。
殷怡接过,专注浏览着。
她翻来覆去查证许久,冯斯乾打量她,“满意吗,放心了吗。”
殷怡脸色缓和扣住报告,“斯乾,我只是不希望后患无穷。”
她余光瞟着我,“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有几分道行,你心知肚明,孩子何尝不是她攥住的软肋呢,不是才能高枕无忧。”
冯斯乾收回视线,把纸杯丢进垃圾桶,“殷怡,我的处事分寸不需你提点,我不是给自己留有后患的人,真正不能留的也根本没机会生下来。”
“舅舅过世,关于韩卿的去留,斯乾,你有什么打算。”
冯斯乾的西装敞着怀,他索性脱下,搭在陪护椅的椅背上,窗外此时月色正浓,他陷入其中,轮廓明亮清朗,散发着干净而深沉的光泽。
他拣起窗台放置的烟盒,并没点着,只在鼻下嗅,“你先讲你的打算。”
殷怡是有备而来,她早已斟酌好了,“既然确认了是舅舅的儿子,便以他的名义成立一个基金,注入一笔钱保他衣食无忧,索文的股权爸爸很感兴趣,孩子成年再交付他手上,和韩卿一起送到国外生活,不然孤儿寡母也容易发生意外,我们不可能日夜不离照顾。”
我抱着孩子充耳不闻。
冯斯乾没回应,他撅断香烟,嗑出松散的烟丝,慢条斯理在指尖碾磨,殷怡问他,“你有意见吗。”
冯斯乾耐人寻味笑出声,却没回应。
气氛越来越僵,明眼人都看得出冯斯乾不赞成她的提议,可殷怡没选择退让圆场,她坚定等待冯斯乾的下文。
冯斯乾撕碎最后一点烟丝,他随手拾起一份文件,“索文水深,不是谁想继承就能顺利继承的,你舅舅的资产和背景,远不止你们所了解到的这些。”
殷怡看着他,没说话。
冯斯乾的助理在这时神色慌张走进病房,“冯董,王处来了。”
冯斯乾翻了一页合同,沉默签字。
殷怡坐着没动,“王处?”
助理偷偷窥伺冯斯乾,硬着头皮回答,“是负责土地规划的那位王处。”
冯斯乾像是了如指掌他的来意,“太晚了,推掉。”
助理欲言又止,“冯董..刚结下的过节,恐怕推不了。”
殷怡不明所以问冯斯乾,“他夫人这周不是也生了女儿吗?没听说他这么着急返岗办公啊。”
冯斯乾合住文件起身,对助理说,“请他到隔壁。”
这间病房是里外套间,外间隔了一堵墙,作为浴室和会客厅,殷怡跟着冯斯乾到达隔壁,王处无视了他伸出的手,径直越过在沙发上落座,“冯董,周六晚上你好大的阵仗啊。”
冯斯乾伫立在那,“王处,事出紧急,恕我失礼了。”
王处叼着烟蒂,用打火机焚上,烟雾在周围熏燎,并未越界到病房,“失礼?冯董的人兴师动众从产房带走主刀的孟教授,我当时还奇怪,记得冯太太没有怀孕。”
他后仰,扬着下巴睥睨冯斯乾,“原来是林董的太太,冯董真是超乎常理的尽心。”
对于王处的到来,殷怡起初蒙在鼓里,她听完来龙去脉,不可思议看向身边的冯斯乾。
他波澜不惊也点燃一根,在对面坐下,“宗易是我夫人的舅舅,他的遗腹子万一出差池,林家便绝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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