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言不发码牌,眼皮也没掀。混阔太圈的大部分是替自家男人蹚道,男人真刀真枪拼商场,女人软刀子拼后院,男人有麻烦了,谁家能援助,联系对方的太太吹一吹枕边风,也管点用。
可如何在阔太圈立足拿下一席不可获取的地位,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有眼力,会站队,嘴皮溜。
豪门糟心事多,睁眼说瞎话说到人家心坎里,听上去还得诚恳舒坦,嘴上的功夫才是最难的功夫。
我把带来的钱输光了,给林宗易打电话,他很快就过来了,殷怡正对大门,她先看见林宗易,笑着问,“舅舅,给老婆当救兵啊?”
林宗易走到我身后,“殷怡,不孝敬你舅妈,还黑你舅妈钱是吗。”
殷怡最讨厌这句舅妈了,她铁青着脸不吱声,冯斯乾握住她手,安抚她心情,随即对林宗易说,“宗易,殷怡赢得钱,我一文不缺填上。”
林宗易气定神闲,“我差你这点钱吗。”
冯斯乾唇边噙着一丝笑,“那让她们玩一笔大的。”
林宗易点燃一支烟,漫不经心吹灭打火机蹿出的火苗,“殷怡怀孕了,你也舍得出血了。”
他丢过去一盒烟,冯斯乾接住,用自己打火机焚上,“等韩卿怀孕了,我更舍得割肉。宗易,你说呢。”
我甩牌的动作一僵,殷怡全神贯注看牌,没留意他们的内容。
他们对视着,各自猛吸了一大口烟,相互暗流涌动。
林宗易的眼睛被烟尘遮掩,“你挺自信的。”
冯斯乾往前走了两步,驻足在林宗易面前,他欠身,垂眸看地,一张脸清清冷冷,两人的距离缩短至半米,林宗易纹丝未动。
“我不方便给的,借你的名头,将来有了小的,算是有名分。”
我死死地攥着牌,攥得骨节嘎吱响。
林宗易神情无喜无怒,“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怀了我的种,当然是我的名头。”
冯斯乾盯着林宗易,大约分辨不出他所言真假,面容越来越冷冽。
这时林宗易接到索文集团的来电,他暂停对话,拉门出去,我们正好打完这局,殷怡抻着懒腰,目送林宗易背影,“舅舅神龙见首不见尾,比以前更神秘了。”
冯斯乾伫立在原地,不知道沉思什么,好半晌他抽完这支烟,踩在脚下碾灭,面无表情拾起不远处茶几上的一瓶纯净水,“索文上市,确实事情多。”
他喝了一口,殷怡舔着发干的唇,“我也渴了。”
冯斯乾又拾起一瓶拧开递给她,不久王太太胡牌了,殷怡凑到跟前查验,他拿起仅剩的一瓶,不露声色搁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毫不领情把水瓶扒拉到桌角,直接不喝,冯斯乾望见这一幕,神色阴晴难辨。
林宗易打完电话从过道折返,他一边脱风衣一边打量我的牌面,“怎样了。”
我向他抱怨,“输二十多万了,我快穷疯了。”
林宗易手撑在我椅背,俯下身挨着我,“这把呢。”
“你自己看——”我一指,“连碰个杠都费劲。”
林宗易被我逗笑,“有杠,就差二筒了。”
我掰着手指数给他听,“她们定得规矩,一杠一千块,双杠翻番,地胡十万,王太太赢三次地胡,顶我一千次杠,我从坐下就没赢钱。”
我越说越憋屈,眼眶都红了,周太太打趣,“林太太是跟林董撒娇呢。”
林宗易伸手,指腹很是爱怜触了触我湿漉漉的睫毛,“小东西,还学会跟我卖惨了,输多少我掏。”
我顿时咧嘴笑,狐狸眼明媚勾人,“输几百万呢?”
他食指沿着我眉心下落,掠过鼻尖,停在我红艳艳的唇瓣,“都由你。”
王太太咂吧嘴,“几百万毛毛雨,您都嫁给林董了,连他身家还蒙在鼓里呢。这可是林董的过错,娶了娇妻却不上交财政大权,难怪林太太怕输。”
林宗易笑出声,“是我的错。”
他打开皮夹,从夹层内抽出黑卡,我也不客气,捏着卡来回晃悠,审问他,“有几个亿啊。”
林宗易说,“林太太可以查个试试。”
我面红耳赤,屋里都是笑声。
冯斯乾情绪淡漠,把玩着一张红中。
殷怡兴奋扯着冯斯乾袖子,“斯乾,我要赢舅舅家的钱,我要玩十万一局。”
林宗易在沙发上落座,睥睨着殷怡,“你没完没了了,宰到我头上。”
殷怡说,“就当我肚里孩子的见面礼。”
和殷怡交好的薛太太起哄,“那林董可要放血了。”
冯斯乾立马摁下一枚红色按钮,保镖抵达这间包房,“冯董。”
“提两箱现金。”
保镖退下片刻带着钱回来,林宗易的秘书指挥着会所里的服务员也将现取的票子摆在墙根处,同样是整整两大皮箱。
这阵仗把王太太看直眼了,“嚯,大场面啊。”
她丢了牌,匆匆往外跑,“我喊她们来开开眼!”
我和殷怡一连杀了十几局,从天亮杀到天黑,从麻将杀到骰子,王太太和周太太赢到手软,旁观的太太们甚至怀疑我俩故意坑自己男人,明明牌不错,死活赢不了,钱流水花,而冯斯乾和林宗易眼都不眨,面不改色又通知手下拎了两箱钱。
殷怡好歹有赔有赚,我完全被下了诅咒,十有九输,薛太太眼红得要命,“我如果像林太太这样败家,我男人早就和我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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