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男人露出欣喜的表情,芷珠又说道:“你是皇帝,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大清现在处于怎样一个危险境地,而且你也清楚我是不愿意再回去过那种生活的,我更想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也是真的很喜欢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知道要是回去,这辈子想离开就难了,而任何一个你离不开摆脱不了的地方,就是牢狱。
男人面上怔怔,明白她虽然爱他,但自己在她心中仍旧比不上其他,满腔愤懑是郁郁不平,犹如被泼了一桶冰水般透心凉,想起从前他们的那些快活日子,她绘画自己画像时的专注,她娇俏抱着自己喊夫君的样子皆历历在目,而自己还囿于往日种种之时,她却是已经无情决绝的不要他了。
从那天起,芷珠还是做男子打扮,一直待在马车里教导御儿读书习字,再没有见过一次康熙,她知道大抵是自己的话把他彻底打击到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近半月,终于在十月中旬到了紫禁城。
男人把她带到了一处靠近北海的私宅,里面是仿造江南园林风格而建造。小桥流水,幽静别致。门匾上提了“云岫”二字,两侧刻的是陶公的那句“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等所有人都退下,御儿频频回头投来的担忧目光被她安抚,康熙才拉着一头雾水的芷珠走进了云岫间,
看她想问什么,男人只是苦笑:“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说完又神秘的蒙住她的眼,推着她进了屋内。
“珠儿,这是从现在起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男人说完就解开了她眼前的黑布。
芷珠慢慢的睁开眼,突然的光线刺激令她有些不适,等她逐渐适应了,环顾四周后,却发现这里挂着满屋字画,夜明珠颗颗像星星一样,挂在其间,有花间漫走的她,有抱着玺儿逗弄的她,有在城墙上观烟火的她。各种各样场景的她,满满当当一屋子,说实话,感动是没有的,如果不是有准备,芷珠肯定会被吓着。
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在她颈间喃喃自语:“珠儿,从你离开到现在,我绘画功底突飞猛进,你可知道得知你去了,不管哪次我都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你说你嫌我脏,可是我...”
谈到这个敏感话题,芷珠只觉得如鲠在喉,也多说无益,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扒下他紧紧箍住她腰肢不放的手,朝他轻声说:“玄烨,说实话经过这一遭,对于情爱我是真的看开了,有锦上添花,没有我也能淡然处之。你又是何必呢?”
看他怔怔的面容,她又慢慢说道:“我承认我还喜欢你,活了这么久,我们都应该想清楚,要的到底是什么,而且以后总有那么一天,两人会不相爱,那时候互为怨侣的我们该怎么办?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草原,你是不是会后悔今天所为?你自己扪心问问。前一世我只是死得早罢了,可能到了最后我们也不过怨侣一对。”
她明明都换了容貌,他还能认出她,这也许就是宿命。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现在还是喜欢他的,从上辈子到现在,可人活一辈子不能只有爱情,明明可以拥有更多的东西,不管成败如何,她都想去试一试。
她不是在若即若离,更不想留什么退路,她已经决定放弃了的东西,就不会后悔。
就像一件宝物,你可以喜爱欣赏,但你不能用尽一切手段把它夺回家,这个道理对于他亦然。
男人面上颓然茫然,他不后悔啊!为什么不能再试一试,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前世是前世,今生他都明白。可看她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心里却是暗恨,强取豪夺怕她厌烦,逼迫她又怕真的要来个鱼死网破,润物无声她又不吃这一招,他心里扼腕,早知道在马车上就不该问她为什么骗他了。
时间仿佛凝固,耳畔只有从花园飘来带动鬓发微微招摇的淡淡夜来香风。两人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仿佛不过须臾,芷珠终于微微一笑,抬手抚了抚他皱着的眉头:“我就是这样一个反复无常自私自利的小人,你永远不必原谅我,回去吧,当个好皇帝,记得带御儿来。”
男人最终还是勉强压下难平心绪,朝她勉强一笑:“那我明天再来,你好好休息。”怕她阻止,男人说完便匆忙往外走去。
走到大门外他便招来玄一,让他务必看好她,有任何异样举动,随时来报。
看着男人脸色极其难看的离开,芷珠默默注视许久。
刚送走他没多久,芷珠正坐在塌间等御儿,却听到外面又传来敲门声,以为是御儿回来了,没有多想便打开了门。
“怎么样?”
“一切正常。”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双手抱胸,仰头闭目休憩。
康熙回了宫,先是去了慈宁宫一趟看望太皇太后,回了乾清宫就招来魏珠问玺儿近况。
等他知道人不见了的消息时,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芷珠感觉到耳边仿佛传来阵阵马蹄声,应声睁开了眼,却惊觉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正躺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为哪样克球靖走介股路?”
“颠东!你雀雀呢!”
车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她侧耳细听,发现他们说的都是方言,自己听不懂。两人嘀嘀咕咕,生怕吵醒里面的芷珠。
芷珠只记得当时开门就有股浓烟扑面而来,之后的事她什么都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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