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阁眼尾泛红,唇瓣颤抖,“苍霄,我……”
“嘤嘤嘤——”琼屋内传来小狐狸不安的鸣叫。
恰好,圣光渐熄,又恢复成一片黑暗,江沉阁眼梢的绯红隐没于夜幕之中。
苍霄浑然不觉地打趣道:“快去看看你的狐狸是不是饿肚子了?”
这一个插曲令江沉阁清醒不少,她在说什么?苍霄和晏怀竹是兄弟只是她的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怎能轻易说出口?魔宗与点沧派势如水火,互不相容,说出来只会让他们更加为难,他们不单单是自己,肩上还承担着宗门的责任。
江沉阁吸了吸鼻子,“走吧,去看看。”
琼屋内,小狐狸从长榻下钻出来,在房间里绕来绕去,江沉阁抱起它,它也很顺从地窝着,一阵肠鸣声从它的肚子传来。
“果然是饿了。”江沉阁拿出灵识空间随身携带的肉丁给小狐狸喂食,小狐狸吃饱喝足后温驯地躺进她的怀抱,江沉阁用受伤的食指去逗弄它,它还舔了舔,末了摇着毛茸茸的小尾巴嘤嘤几声,似乎在道歉。
苍霞又往灵球里添上灵火,屋子里变得更温暖,做完一切他才道:“阿阁方才可是有话与我说?”
“嗯?”坐在长榻上观摩狐狸睡颜的江沉阁些许错愕,旋即想起来,“我只是想说我累了,想歇歇。”
说罢,她躺上长榻背对苍霄,窗外落雪深夜,她闭上眼。
无法说出口的事让她的心沉甸甸的,疲乏纷乱的情绪席卷心头,身心俱疲。
江沉阁难得的没有调息打坐,而是入了梦乡。
苍霄静静伫立,待她酣睡之时,饱含不舍的吻落在她的唇边。
“嘤……”小狐狸醒来恰巧见到这一幕。
苍霄微微一笑,学着江沉阁点了它粉嫩的鼻尖,“快睡罢。”
伴着簌簌落雪与静谧的夜,江沉阁陷入沉睡,屋中的玄色身影一闪不见。
再见,阿阁……
翌日,大雪初停。
暖暖灵火还在不知眠地熊熊燃烧,天光与雪光合为一色,洒落在琼屋中,江沉阁睡眼惺忪地苏醒。
屋内静谧无人,苍霄不在。
作者有话说:
嘤qaq
第七十七章
白蒙蒙的天空带着点灰霭, 重重宫宇在雪山中错落有致,招摇殿前的寒梅开得正盛,走在月门前就闻到一股冷香, 清冽又馥郁。
江沉阁一踏入招摇殿的庭院, 就见廊檐下站立着一个身穿粉袄的人。
天气寒冷, 云瑛鼻尖冻得通红,揣着的手捂也换成了更保暖的汤婆子。
“姑娘, 你来啦。”云瑛一见江沉阁就像枯萎的迎春花瞬间回春。
江沉阁脚步缓缓,踩过堆满三尺积雪的庭院,连个足迹都没留下,她站上廊檐, 问道:“你在此是为了等我?”
云瑛重重点头, “宗主让我一早就候在这儿等姑娘回来,好陪侍姑娘。”
江沉阁拒绝, “我不用伺候,外面天冷你回自己屋吧。”
“好耶。”云瑛巴不得回去躺在暖暖的暖榻上,做个宗门米虫, 才不想在这吹寒风。
“等等。”
“嗯?姑娘还有何事?”
江沉阁敛眉, 还是忍不住问道:“苍霄呢?”
云瑛如实回答:“宗主说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离开宗门去处理了。”
还有没处理完的事务么……点沧派的施压竟如此难以解决。
“你走吧。”
云瑛如蒙大赦,一蹦一蹦地跟个兔子一样离开。
江沉阁推开殿门, 复又合上,将严寒风雪都关在外面,这才抖落油光顺滑的狐裘披风,一只灵巧的小狐狸从怀中跳下来。
招摇殿感受到有人前来, 殿中的法阵自动开启, 灵火埋在铺着厚毯的地面下, 将整座大殿都烘得暖洋洋的。
江沉阁一点灵光从指尖溢出,一豆烛火点燃莲花缠枝高脚灯柱,像是有感应一般,其余的十一盏宫灯次第点燃。
十二盏宫灯悉数燃烧,几乎照亮了整座宽阔大殿。
如今的大殿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华美,大殿的正中修筑九方台阶,台阶上正正方方摆了一把琉璃靠背宝座,宝座后是一幅沧云十三州的堪舆图;左侧被九扇双鹤雪松纹夹缬屏风隔开,屏风后置了一张寒冰玉床,玉床上唯有一个蒲团,床尾还有一铜制莲花顶香炉,投进香丸,袅袅的沉水香便充盈整个大殿。
右侧则有藏书千百策,三面都是书架,围合着中央的楠木案牍,案牍上放着简单的笔墨纸砚。那案牍旁摆着的长榻还是江沉阁来时不久才有的,现在被她拆了,做成狐狸窝。
看着殿内布置,江沉阁想象苍霄的生活。他会在大殿正中宗门砥柱议事;会在寒冰玉床上打坐修炼;会在案牍前细看一卷又一卷包罗万象的修炼功法……
看起来枯燥又乏味的生活,他的生命中除了宗门就是道法,直到遇见了她,他们会一起去雪山之巅看星星,会一起去捕灵兽,会一起建一座毛茸茸的琼屋,窝在里面静看雪落。
她悄悄扫视一眼灵识里的手镯,属于苍霄的玉珠又莫名地增添了几分好感值,明明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江沉阁心头百味杂陈,她握紧拳头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将灵识空间里的肉丁悉数摆出,按照小狐狸每一顿的分量分成十份,并罩上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结界,结界每过十二时辰都会消散,直至十天后所有的结界都会不见。
她给小狐狸留下十天的口粮,又推开半扇窗牖,若她十日后未归,小狐狸也能自行离开觅食。
将仅有的几块肉丁喂给小狐狸后,小狐狸舔了舔她的指尖,似在回味食物又似在挽留。
江沉阁眼底藏着温情,揉搓几下它的小脑袋和长尾巴。
素来以敏捷著称的小狐狸只觉紫光一闪,眼前的人影消失不见。
茫茫雪山中,一个紫色的小点正飞速移动,肆虐的风雪几乎将紫点吞没。
“呼呼呼——”江沉阁呼吸粗重,呼出的热气瞬间成了冷雾,迷蒙住眼前视野。
她决定了,要去丹心山找晏怀竹问清楚,他的腰佩不是被磨成珠子了么?就算现在看不见,她可以进入他的灵识,找到回忆,看个仔细。
一箭光矢闪过,高山上的巨石被击碎,石块崩裂四落,大的石块滚落山坡,小的石块则飞溅如暗器,眼见一个大石块骨碌碌朝着江沉阁的背后滚落。
江沉阁兔起鹘落避开石块,可旋即而来的雪崩,铺天盖地地将她整个人兜头淹没。
雪崩后,万籁俱寂,洁白宁静。
忽地,雪地里冒出一个光灿灿的光球,光球四周扬起罡烈的风吹开雪花,光球中是结着手印的江沉阁。
洁净的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足迹,脚腕上的银铃随足迹泠泠作响,在寒冽的大雪中似弹奏着一首诡异凄美的曲子。
灵越一身银饰苗疆打扮,手持一把紫月弯弓,弓弦泛着令人生寒的冷光。
江沉阁狐狸眼微眯,果然是她在背后下暗手,“我以为苍霄已经给你说清楚了,若你有什么不忿,待我回来后再解决。”
灵越裸|露在外的腰肢冻得有点青灰,她唇色惨白,脚步沉重,打断三根鞭子的刑罚没有让她好到哪里去。
她冷冷看着眼前的紫衣女子,眉目如画,肌肤比雪还要白上三分,鼻尖冻得微红,却格外激起怜爱疼惜的保护欲,柔丽娇艳,似皑皑雪中最幽冷的寒梅。
她就好比天上的日月,而她灵越则是一点萤火。
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可笑,她灵越偏要争上一争。
手中紫月弯弓立在地上,灵越决绝道:“魔宗在上,我灵越挑战江沉阁,生死勿论,不死不休!”
将本命法器立插于地,乃魔宗挑战的规矩,且被挑战者不得拒绝。
江沉阁澄明的眼眸闪烁,灵越是宗门长老,苍霄的左右手,真的要废了她么……
不待她多想,灵越拉紧弓弦,箭矢射出卷起暴风雪,直击她的眉心。
紫色身影一闪,江沉阁犹如苍山的雪狐,躲过攻击。
灵越见一击未中,再次拉满弓弦,江沉阁不再给她机会,欺身而上,手中幻化出的焚身剑影刺向灵越的面门。
剑光擦过灵越耳边,削断鬓角的发,她狼狈地在地上一滚,否则断得就是她的脖颈。
仅此一招,她就知晓她们之间的距离犹如鸿沟天堑。
江沉阁再次动身,灵越也不甘示弱,双臂颤抖地拉弓,灵箭射出,穿过紫色裙袂,“嘶拉”一声,白蒙蒙的雪地上插着一支穿过紫色云锦布料的灵箭,灵箭如烟消散,只余一抹浅紫。
与此同时,灵越的脖颈旁横着锋利的剑影。
她几不可察地微颤,吞咽口水,剑影划破肌肤,温热的血滴落,冰消雪融。
“你输了。”手中剑影幻灭,江沉阁收势转身就要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尊主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身后传来灵越歇斯底里地声音,她再也承受不住,所有的自信在一瞬溃败。
她不明白,以往尊主风头极甚,一时无二,那时她未出生,但早就听闻尊主是不可多得修炼天才,他不仅将魔宗功法练就到极致,更是倾尽半生追求天下最至高无上的功法绝学,无论多么玄奥的功法,他都能轻而易举参透并融会贯通,渐渐成为懂得世间百家绝学的最强者。
她的尊主令世人望其项背,而作为他的副手,沐浴在他的荣光之下的她与有荣焉,一朵爱慕的花便悄悄在心中生根发芽。
可什么时候,她尊崇敬爱的尊主放弃追求武学,蹉跎三千年光阴,只为换回一个人,和她一样的女人?
她不忿,不服,不甘!
指甲在掌心中断裂,灵越情绪激荡不平,气急攻心竟呕出一口血来。
她擦干嘴角鲜血,殷红在冷白的下颌涂抹,透出一丝绝望的诡丽,“尊主为了你答应凌苍子在丹心山一决生死,如今你却要弃他而去,我为尊主感到不值!他在前方为你拼命,为你放下仇怨,去救你心爱的人,你又为他做了什么?你根本不配尊主的喜欢!”
苍霄和晏怀竹一决生死!?江沉阁心神震荡,不去反驳灵越后面的话,使出浑身解数赶往丹心山。
偌大的雪地中,灵越瘫坐在地,望着天际逐渐缩小的人影,扯出一丝释然且脆弱的笑。
尊主,灵越终是没辜负你的重托。
……
丹心山第七峰的冰湖,冻结的洪水被浓郁的灵气洗净,澄净如一块明镜,倒映出天地一色。
空旷的冰湖上,水蓝飘渺的身影与玄衣猎猎的身影相对而立,间隔十丈。
儒雅道君绝色的面上温润的笑容不复存在,只死死盯着对面之人的一举一动,“你果然是来了。”
苍霄眼眸深深如寒潭,唇角轻勾,“你以阿阁为筹码我怎能不来?说到底论工于心计还是你更胜一筹。”
晏怀竹不以为意,平静说道:“魔宗与点沧派早晚都要有一决。”
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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