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目君一身怪眼随心而动,若是被他盯上,恰似道道白练缠身,根本无法逃脱。遂得了众妖灵的三分忌惮。见是他来了,便纷纷自觉拨开道来。
他第一个盯上的就是油葫芦。不为别的,人群中的大个子太过打眼。简直独树一帜。廿目君自己也是孔武有力的款,但他盯上油葫芦并非缘于惺惺相惜,而是跃跃欲试。
廿目君不仅继承了刑天的身材体貌,邪神骨子里的好斗耍狠也一样不落。同为候选者之一,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对手在自己铁拳之下苦寒求饶的妙音了。
一道道挑衅的目光直射过来,油葫芦终于有所察觉,顺着方向看过去,愣了。转而去唤林西贝,大花,你看那边那人,好多眼睛。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林西贝下意识晃了一眼,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揽住了顾非沅。这一动顾非沅再也撑不住,直直倒过来,压到林西贝怀里。
这时一众看客也适时起哄,有的不住地喊,娇相公,病西子什么的,毕竟城内各类仙妖鬼怪不可胜数,凶悍的多了,就生出一种以弱为美的习气。
顾非沅此时周身使不上力,全依靠着林西贝支撑自己。虽罩住了头脸,听了调侃,还是止不住要发火。林西贝感觉他心绪不宁,急中生智,竟空出一只手来,捂住他耳,宽慰道:任他们去说,你顾着自己要紧。
众人在一处大宅门口停下,立时有一列管事的小倌上前见礼。为首的掌事面容和善,叫人看不住原形,远远就朝他们揖礼,高唱一声:欢迎莅临孟婆庄。便吩咐手下上前为客人们引路。
历届鬼差考试都在孟婆庄进行。和幽都城中其他屋舍不同,因为幽冥孟婆只由历任庄主担任,所以这孟婆庄既是私家园子又是官家宅邸,考生们日常起居便都安排在此地。
掌事想是经验颇丰,有条不紊地给众人介绍府里景致。见林西贝搀着顾非沅颇为吃力的样子,好意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被婉言谢绝后也不恼,只暗遣了小厮将人先引到客房去了。
这孟婆庄着实够大,七扭八拐地走了好一阵才到地方,小厮站在房门前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也不多话,只客气道:这是庄主为大人们收拾的别院,请好好休息。晚饭会给您送到房间。
小厮走后,林西贝这才有空环顾四周,好家伙,一人一处别院,真是阔气。扶顾非沅上床躺着,自己两只手已经抬不起来,给他盖了被,自己也挤到边上睡了。
这边众人跟着掌事到了正厅,一番客套之后设宴入席。这时油葫芦才发现林西贝不见了,整个人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幸亏溯渊兜头给他按下去,才没让他将整张桌子翻个底朝天。
大个子急了,欲去捉溯渊。却哪里抓得住灵活似泥鳅的河灵。溯渊怕他又干出什么莽撞事,这才解释:她相公不好了,先回房去了,你急什么。
油葫芦这才想起方才入城前发生的事,立马偃旗息鼓,安生坐下来吃饭。想了半天脑子才转过弯来,问:你不是不理她了?怎么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河灵简直被这直脑筋给问住了。他这样做当然有他的理由,需要给你个莽夫交待个一清二楚?
遂有些不想理,只甩了句:别问,问多了对你没好处。
可油葫芦明显还是不懂他言外之意,嘴里还叨咕着,可是大花
溯渊恶声恶气:还问,问多了对林大花更没好处!
油葫芦这才闭嘴,消停下来。
一场宴席下来,众人对菜色很是满意,幽冥涧哪能吃到如此可口的饭食。却说不上宾主尽欢,因为他们连庄主的影子都没见到。
饭毕,小厮领着众人往住处去。腾鼠中途说有东西忘了,一个人往回赶。却不是奔着正厅去的,而是拐向湍鹤离开的方向。
给湍鹤引路的小厮在前面走,时不时撇眼看身后的客人一眼,心里惴惴不安,这客人初见面脸色就不太好,阴沉沉的,又像是在隐忍什么,忍得极痛苦的样子。
加上他个子高,步子又急又快,赶时间似的。时不时还会把自己甩在后面,于是他只能不住地加快步子,几乎要跑将起来。
好不容易带到地方,他正要将酝酿许久的客套话倒出来,就被客人利落地打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廿(nin):二十。
第九十八章
湍鹤站在小院门前眼看着那小厮走远了,终于支撑不住俯身大吐起来。将他肚子里本就不多的东西尽数倒出来。
灯光映照下,湍鹤的身影水面一般波动起来,身体的轮廓黑黝黝地突出一大块,影子一样似要剥离开身体。
可是地上分明已有一只影子。
一切异象皆被躲在暗处的腾鼠看了个清楚,他转身一闪,消失在墙后。
送饭的抠门声吵醒了林西贝,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取了晚饭来放回桌,一双手重似坠铅,累劲还没过,并没什么食欲。
正走到床边准备叫顾非沅起来,看人睡得很沉,脸颊还被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也不忍心叫了,便唤了亮亮出来吃东西。
毛团子睡在牵弦灯变的兽笼里,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表现良好。她赏了它一块鱼吃。亮亮吃饱了就要打嗝。
林西贝早就准备了痰盂里面盛了水,让小家伙对着水面喷,炽热的火球直直撞上盆底,激起了一股白花花的水汽。
亮亮也累,吃饱了就想回床上睡,它尤其喜欢挨着顾非沅肚子蜷成一个团的姿势,林西贝目光追随着它,也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顾非沅睡觉时喜欢拿软乎乎的长枕头靠着肚子,再小心翼翼地躺下去。他睡相很好,期间很少翻身。
林西贝轻轻掀开被子一角,见他还是保持着微侧向床边的姿势,就这么看了一会。
被子牵扯时带出的动静被亮亮灵敏地察觉,小东西探着脖子瞅她,一双狗狗眼瞪得大大的。它见主人对着自己嘘了一声,便咽下了喉咙里的撒娇声,定眼瞅着她。
顾非沅呼吸绵长,丝毫没被搅醒。他惯常是个浅眠的人,难得像今天一样睡成这般无知无觉的模样。林西贝察觉了这点后,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
她伸出食指,在亮亮嘴边充满威胁意味地比划了一番,然后蹲下身来撑着床板,上半身探向顾非沅的腹部。
高耸的肚子随着阵阵呼吸有节奏地在眼前晃,一忽儿胀大一忽儿缩小。她伸出手来,极轻极缓地抚上去。
那弧度也在上下起伏间一点点贴近她掌心,仿佛两个不相干的个体要合二为一。
渐渐地,她的呼吸也跟着那节奏长长短短地变,直到踩上同一频率。这肚子,好好摸。软软的,充盈的,让人爱不释手。
忽然,掌心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又短又快。吓得林西贝猛地就要缩手,却在缩手之前,又匆匆归于平静。
这感觉很奇妙,似试探,又似逗弄,有人拿着羽毛尖在你心上挠痒痒。
她抬起手掌,片刻后又贴回远处,果然,那震动感又来了。这次的回应更有力,动静更明显。
搞得林西贝又惊又喜,乐此不疲地重复这个游戏。直到肚子里震动幅度越来越小,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将掌心贴在颊上,温热的触感熨帖到了心里。
林西贝心里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感动,她盯着顾非沅的肚子又看了好一会,越看越喜欢。脑子里一个声音不断怂恿她:靠近一些吧,为什么不再靠近一些?
她顺从了那个声音,又侧身躺回床上。身体微微向下挪了挪,慢慢地试探地伸手拦住顾非沅的腰部,以一种无意识保护的姿态。
第二日孟婆庄掌事问他们要不要参观幽都城,这也是一个惯例,如果这些待选者之中的某个胜了鬼差考试,注定是要留在城内的,提前让他们熟悉环境也有必要。
只林西贝不去,倒不是她不想去。只是要留顾非沅一个她实在是不放心。想着自己参加考试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也没生出那许多期待来。
有个独立小院的好处就是随时可以带着自己的社恐相公出门放风。顾非沅素来不爱出门,可鬼医那老头说多散步对胎儿好,林西贝使尽解数这才哄着人出了房门。
顾非沅被她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塞了只暖手炉。林西贝发现自己最近越发地爱偷看他了,甚至觉得他眉眼越发精致起来。不知是不是瘦了的缘故,鼻梁也高挺了不少。
她搀着他坐下,进屋寻了写点心果脯端了来,点心微甜细腻,果脯清酸爽口。想来庄主是个极讲究的人,纵是这细微之处也不落窠臼。
林西贝唤顾非沅吃点心,你中午吃得少,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说这话时,一双眼睛直将顾非沅围了个严严实实。她也想控制这对不听话上的眼睛,控制不住罢了。顾非沅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林西贝,我脸上没有点心。
哦。林西贝随口应了,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他叫自己林西贝,不是林大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没发觉。
见顾非沅对点心无感,林西贝又兜售起果脯来,尝尝这个,酸酸的,开胃。顾非沅已不想理她。
隐有一阵香味传来,清冷中夹杂着一丝甜,颇为勾人。顾非沅浅浅的嗅了几口,冷冽的神情渐渐放松了几分。林西贝直接站起来,冲着院门口耸着鼻子嗅,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味道好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彼时,孟婆庄庄主正从回廊穿行而过,他着一身月白大氅,一头乌发半绾,五官艳丽如妖。身侧跟着提着香炉的侍女,行动间如仙雾朦胧,慵懒中透着清贵之气。
他们都住下了?
见主人发话,侍女身子微微侧向他,恭敬地回:都住下了。前方别院就是。庄主抬眼一扫,略过那方院落,并未流连半分。
除了坐立行走,顾非沅其他的时间都是在打绦子,且拒绝林西贝帮忙。打成的绦子结也说不上好看,充其量算个残次品,连个装饰品都算不得。
她不知道这人拿来干什么,问他也不说,只是要她好好保管。
只有到晚上矫情精才会褪下他那副拒人千里外的保护壳,任林西贝给他揉腿按摩。顾非沅将腿伸过来,让林西贝枕在自己腿上,她便好顺着胫骨来来回回地揉。
这是鬼医教的消水肿的法子。
期间他问她:你想要什么?林西贝思忖片刻,钱,好多钱。以后就不用去上值了。她看他,觉得此刻的顾非沅眼睛里很空,像是兜着一抔虚无。
第九十九章
他不回她,背对着她躺下。
林西贝觉得自己变了,她现在面对他几乎没再还过嘴。虽然还是会被气到,但是一想起他那双肿胀的脚背,心里一下就软了。
她觉得自己被这一大一小给拿捏了,还得等他呼吸绵长了才敢将自己靠上他的背。生怕动静大了惊醒他,只敢暗搓搓地伸手揽住他腰腹,再轻轻将掌心贴上去。
哎,小东西,今天乖不乖?
掌心下立时传来一阵熟悉的震动感。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这时候某个得逞的人才敢咧开嘴无声偷笑。
可是她不知道父子连心的道理,肚子里小东西一动,哪有父亲察觉不到的道理。
经过两天的修整,集训也要正式开始了。众人在庄里的大浴室洗尽涤尘,穿上薰过香的衣物后,还被要求待在静室半个时辰才能去演武场。
林西贝问侍女为什么要弄这么大排场,那小丫头笑了,悄悄在她耳边回:我们庄主不喜身上不洁之人。
林西贝:这世上讨厌的货色还真是多啊。
演武场就在庄子里。东边是草靶场,西边是校场。中间设台基木楼,一众引路人台下站着,等着总兵上台训话。
等了许久,总兵上的影子没见到,倒是走出一对容貌俏丽的姐妹花,两人各自提一只香炉,袅袅香气在空中凝成一道白练,白练尽头走出个人影来。
他身形高大威仪,一件墨色大氅半挂在肩,平添几分不羁。行走时如风行水上,自在悠逸。头发高挽,露出利落的下颌线和一截雪肤,额心朱砂一点,艳绝出尘。
当众人的目光都钉在那男子身上时,林西贝一声惊呼已出口。
承屹,怎么会是你?
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懒洋洋一句,就落座了。看也没看台下的林西贝。
林西贝瞪了台上那装模作样的庄主一眼,就站在油葫芦身后去了。反正她打定主意混下去,至于要考什么练什么都不在她关心的范畴之内。
发令官高唱一声开始,四围就升起一圈隔板来生生把一群人圈了起来。咔咔几声,隔板应声而开,数只野猪从里面奔逃而出,嘴角的獠牙似被削过,闪着寒光。
几人分别被逼到一角,眼看着那壮硕的满身黑毛的动物就要朝自己冲过来,林西贝根本无暇他顾,只一个劲往后退。
如腾鼠、落花生之流已经摆开架势,祭出牵弦灯来诱捕野猪。刹那间光华大盛,猪眼被光芒刺痛,发了狠扑将过来。没想到才扑至半空,反被两人前后拿灵绳一捆,收服了。
铜锣连响两声。腾鼠、落花生各自身侧隔板都开了口子,发令官念完名字后,两人便带着战利品出去了。
留下来的也很快适应了眼前形势,纷纷收服了野猪。到最后,场上只剩下油葫芦和林西贝两人。
油葫芦像是面保护墙,紧护身后的林西贝,那四面不时有野猪窜上来拱人,他以灯化盾,挡住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势,野猪们刚撞上来就被他猛地一掀,有的被抛到空中,有的摔得四脚朝天,凄厉的猪脚刀子一样喇耳朵。
纵然大个子天生神力,也堪堪能够自保,自然顾不上活捉它们。
林西贝跟尾巴一样随着大个子荡来荡去,她也想早点捉了猪出去,可是也没提醒她要带家伙啊,她的牵弦灯放在屋里了。
围栏外的承屹看得索然无味,伸手召来侍女说了什么,后者立马跑到传令官耳边报信去了。
只听隔栏边传来悠长一声:林大花,你要是再不动作,就把你那相公赶出庄子去。
此话一出,林西贝气得几乎要跳起来,这种话除了承屹那混蛋,还能从哪张狗嘴里吐出来。
那个缺德玩意还在空中倒垂了一炷香,只竹签子粗细,刚点上就烧得少了个头。
此时场中的两人已经退到正中位置,林西贝被油葫芦牢牢护在身后,虽然免了正面的冲撞,但是闪转腾挪之间也累得快接不上气。
速战速决对他们而言更像是奢望。油葫芦能拦住前后左右接连不断的撞击已是不易,如何能抽空再逮两只野猪来。林西贝知道承屹是个言出必行的东西,心里顿时有些慌神。
她现下身无分文,在这幽都城内更是举目无亲。要是再连累家里那一大一小被赶出庄子,她不敢往下想。
不行,得赶紧想想如何破局。
林西贝发现这些主动攻击他们的野猪彼此之间并不会挨得很近,因为它们嘴边那对獠牙太过于硕大锋利,倒像是为同伴预留出一个安全空间,免得误伤了彼此。
野猪因为体积大,跑起来地面都在颤,顺着人冲过来时甚至能感到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奔跑时,它们会微微垂着头,这时牙尖也会微微翘起,那是最适宜穿刺的攻击角度。
要是被这种不要命的庞然大物刺中,可能会被当场扎成串串。林西贝心里一阵阵发虚发寒。腿脚也有些不停使唤,已经有要原地打结的趋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大个子,你还有没有力气?
油葫芦立刻回了句有。林西贝听他声音中气十足,心下稍安。可是她自己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林西贝大口换着气,对油葫芦说:你挡的时候别那么用力,保存体力。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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