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弦灯能将怨力净化成纯净的念力。引路人称之为炼化,怨力越强,耗时越久,对修为就越有裨益。
引路人若没有灵体,便仅凭一盏灯修行。反观生魂,残存的怨力越少,投胎后越是福泽深厚。这是喝过孟婆汤,也涤荡不了的命数。
那这是什么?林西贝指着陶笛口的一块莹白矿石问他。溯渊只瞥了一眼,颇为不耐:你不会连灵石都不认识!
灵石
林西贝快要跳起来,兴奋地都变了调:这牵弦灯还能结灵石?溯渊憋不住了,五指合十给了她脑门一下,笨吧,灵石就是炼化怨气聚集而成的!
将他收了,带给弥桓吧。
第二十一章
溯渊吩咐林西贝,声音已是疲累至极。林西贝起身,兴奋劲一下散了个七七八八,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跟乞儿解释。
抖擞抖擞袋口,林西贝示意自己回来了。此时乞儿的声音有些欣喜,忙不迭地问:找到啦?快放了我。你答应过的。
她顿了顿,艰难地开口道歉。
我不能放你。但是我能保证你下辈子不再投胎作乞丐。她望着远处,像是透过空气看见了什么。
你会生在一个普通人家,有爹娘和兄弟。家中三两亩薄田,父亲耕种,母亲缫丝。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生活。不,或许更好。你家境殷实,天资聪颖。有严父慈母,谆谆教诲。某天状元及第也未可知
她说得很急,而后声音哑下去。神情黯然,你信我吗?
良久,束袋里传来一声,我信。
少年带着哭音,轻声抽噎着:我不要什么状元及第,有爹娘,有一口饭吃就够了。你说的真好,我信你。
收了乞儿,系了束袋。心情仍不平静,林西贝有些羡慕那目光如刀的少年了。
扭头去寻溯渊,他竟一直守着那陶笛。既然陶笛就是牵弦灯,那借来一用也不是不行。
哎,如果不是我,你能找到话未说完,溯渊不知又发了什么疯,忽然五指一拢,挟住陶笛便飞驰而去。
林西贝也顾不了许多,跟着溯渊一路狂奔。
近来林宅里不大平静。确切地说是亮亮这只毛团子不怎么消停。一大早就拖着毛尾巴出门去了,不一会便从门缝里溜回来。
小爪子扒拉着土炕沿正欲往床上爬,却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拦住,那手指顺着往对面那卷铺盖一带。亮亮便蔫头耷脑地挪过去。
跟原身不同,林西贝没有整理床铺的习惯,从来都是掀铺盖下地,狗窝似的铺盖卷走时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亮亮收起趾间利爪,假惺惺地在罩子上蹭两下,又撒欢似地往顾非沅这头奔。
小东西耳朵尖荧光闪闪,毛尾巴也高高竖起。那模样像是在说:你快看快看,我已经把脚脚蹭干净了。
毛脑袋沿着顾非沅手边蹭,有种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架势。被它实在磨得烦了,顾非沅才伸出手来在它脑瓜顶上囫囵摸一圈了事,东西放下了?亮亮点头。
顾非沅又问:没被发现?亮亮吱吱叫两声,毛脑袋骄傲地高高扬起。
沟牙兽寻路和藏匿的本事可谓天生,当然不可能随便就让人给发现了。
看对面那老怪耳朵形似海螺,虽看不出她原身,但顾非沅知道她听力定然极好。便让不定时地指挥小东西去扒门。
顾非沅让亮亮时不时地带些石子和枯枝败叶去叨扰邻居,还美其名曰为还礼。
亮亮每每直接拿爪子挠门,等门开了放下东西两只前爪并拢略作个揖,扭头就走。碍于面子,老怪不便发火。次数多了,稍有风吹草动便不那么挂心。
顾非沅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从枕下摸出个物什,掌心大小的物件光亮圆滑,周边镂刻了云纹装饰。亮亮认出来,那是自家老大的铜镜。
小东西急吼吼地叫起来,被顾非沅嘘一声打断。铜镜已放在亮亮嘴边,顾非沅轻声吩咐:叼着,正面对着房间,自己找安全的地方放。
扭头看他一脸不容拒绝的容色,亮亮只好将那块林西贝心心念念的铜镜叼住。噗通一下跃下床铺,循着走惯了的路再次来到伽婆门口。要达到顾非沅的要求,还真要动一番脑筋不可。
作为幽冥涧的织吏,伽婆房里的大块空间都被正中央那架织机占据。房梁上千丝万缕缠的都是纱线,纵横穿插,宛若天罗地网。
房里没有点灯,光线很暗,只有织机顶端放着一颗鲷珠,幽幽地放着光。亮亮轻盈地在纱线间跳跃,借着织机吱吱嘎嘎的响声倒腾着小碎步,没露出一丝马脚。
在正对主梁的位置,正好有一处空当。亮亮拿牙齐整整啃出一道凹槽,将铜镜嵌到槽里,镜面正好照着下方的织机。
彼时伽婆正驭着梭子编经织纬,四只手臂凌空穿梭,速度快得只剩残影。自然没注意那不甚起眼的几簇木屑。
架好铜镜,亮亮顺着侧梁往下爬,恍然见床铺上裹着个包袱,圆咕隆咚的小小一只,霎时好奇起来。
趁着伽婆不注意,竟然一猛子窜到床上,小爪子扒开包袱就要去看。
织机声突然停下,随即射来伽婆电一样的眼神。那目光仿佛淬了毒,定定地停在土炕根部的转角处。在亮亮那毛团子藏身的地方。
空气愈发安静,周围只有伽婆沙沙的脚步声。墙面上映出伽婆黢黑的身影,四肢招摇地展开,不仅大得骇人,甚至有些狰狞可怖了。
亮亮是真的怕了,紧紧贴着炕壁上。尾巴尖止不住地发颤。
情急之下小东西猛地一回头,见墙根处有个大大的豁口,情急之中也不做他想,一个猛子就扎进去。一双爪子死命地刨,土墙发出噌噌的哀嚎。
异动一起,伽婆几乎是立时赶了过来。万幸不是冲着墙根,而是床上的那团包袱。
她迅疾地将包袱揽入怀中,扒拉了两下确定它没什么异样后四下挲麽着,目光才落到墙根的豁口处。
豁口处只有一堆墙灰,再无他物。
又是噌噌两声,是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片刻后,亮亮的毛脑袋从缝隙里钻出来。满身都是土灰。一双豆豆眼愣愣地盯着伽婆。
许是被她狠厉目光给吓到,爪子捧着的一块小石头啪嗒一下落下来。而后滋溜一声,没影了。
另一边的土墙内此时也不安宁。劫后余生的亮亮全身的毛都炸开了,真就跟只团子没两样。口里吱吱吱个不停。
顾非沅看着它蹦过来跳过去的模样,知道这小东西是真被吓着了。他伸手在林西贝那坨被面上拍打两下,有几分安抚意味。
第二十二章
毛团子乖乖跳上床,将身子整个盘起来,脑袋无力地耷拉着,鼻子不住地嗅着被面,嗅着嗅着,周身炸开的毛竟奇迹般地塌软下来,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这一幕看得顾非沅又是震撼又是恶心。那被面中间本就被烧掉了一块,不成什么模样。现在连周边完好的部分也都是黑黄的斑驳印记,更倒胃口了。
亮亮索性在被面上将刚刚的情形重演了一遍,一遭动作下来,罩面上全是一团团凌乱的爪印。顾非沅指着它的毛尾巴吩咐:是什么样的包袱,再演一遍。
听他这么说,毛团子只好将自己又蜷成一团,表示那包袱就有这么圆。而后全身的毛突然炸开,又变成一个球形。
不过它不知道黑雾应该怎么演,只能弓着身子本能的反应来表示危险。
床上的,可怕的包袱。顾非沅喃喃。
亮亮急了,又炸了毛。不是可怕,是危险,危险!
知道了,很可怕。
一顿折腾下来,亮亮也没力气了。懒洋洋地趴着,时不时掀开眼皮看面前男人一眼,渐渐沉入迷梦。
溯渊在前面飞着,林西贝后面追,即使这独魄之身还算轻盈,她也感觉五脏六腑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冥河河湾拐了九道,直到周遭旷野变成了一片石壁,溯渊才堪堪停下。石峰延绵,有两峰相挟对出,中间彤光乍隐乍现。
林西贝有预感,就是这里了。
石壁高约百丈,如两扇对开的石门。中间泻出灿若艳阳的霞彩,闪耀着盈盈波光。那光来自一汪静湖,水面如朝阳流泻,在整片石壁的映照下如旭日东升,故得名赤焰。
还未走近,已有一股热浪扑至面前。河灵惧热,不由得退了再退。林西贝倒是不怕,还有闲心东张西望。
广道在哪?
溯渊落在她肩头歇脚,身体带来的寒气激得林西贝声音都有些颤。
往前看。
她才发现湖心有处孤岛,但是光秃秃的,根本藏不下人。
四下挲麽一圈,没人。
土里。
原来广道所谓的闭关,就是把自己埋进土里。
林西贝看着岸边对着自己张牙舞爪的溯渊,深吸口气,开始挖。蓬松的土壤一抔抔地倒,平整的地面上累起了一座小山包。
纵然有心理准备,在挖到一团团黑发的时候林西贝还是被吓了一跳。
迅速扒拉两下,脑袋好歹是露出来了。手指在广道鼻端一触,幸好有气。林西贝便开始喊,半晌,广道醒了。看见是她,隐隐有些不耐:闲的?
何谓惜字如金?
纵然眼前的广道冷面冷心,但是眼下单露出这么颗头,既渗人又有些说不出的滑稽。林西贝偏了头,从束袋里掏出陶笛,你看看这个。谁知广道脸色骤冷,语气更是森森然:拿走。
如果不是他眼底一丝黯然一闪而过,林西贝可能信以为真扭头就走。她几乎立时能肯定,这盏灯背后有故事。
你不要的话,给我吧。教教我怎么用。
她承认,这么说有点恬不知耻了。
不知道,丢掉。广道偏着头,快没有耐心。
这时一缕头发刚好飘在广道鼻端,他吹了几口气无果,脸色快黑成了炭。
林西贝发现这人挺犟的,却不惹人厌。伸手帮他扒开发丝,作势就要将陶笛埋在广道身边,他吓得几乎跳起来。脖子上青筋浮现。
溯渊!
这一声震得人耳膜疼。
林西贝扭头望,岸边的溯渊正狠狠盯着她,目光怕是已经穿透自己无数次了。
教会了,我立马消失。厚脸皮的人干脆将陶笛在广道眼前绕了又绕,终于,正主妥协了。
每用牵弦灯只需默念口诀,灯即能幻化为主人心中所想之物。提灯人修为越高,灯就越是变化多端。此宝不仅是法器,还能缔结灵石。
广道教口诀时只提了一个要求,一灯不认二主,他算是死过一次,所以用灯的时候一定要远离溯渊。
林西贝得到了牵弦灯,几乎没付出任何代价。找照理说对结果最不满的就是溯渊。她已经做好了要打一架的准备,没想到溯渊只是看了她手中的陶笛一眼,再没别的动作。
眼看着溯渊腾空又要走,林西贝止不住问:去哪?
回啊。
将灯贴身放好,林西贝自觉跟上去,依稀听见风中飘来一句,蠢蛋。
自七月十四起,冥界万年不变灰蒙蒙的天也变了。红彤彤的一片。那是阳间祭祀的火光照的。油葫芦变得格外忙,因为孤魂野鬼实在闹得厉害,青天白日地也要出来搅扰人。
入了夜,天上竟纷纷扬扬下起雪来,银灰色的。阴沉沉的冥界被罩上一层死气。林西贝扭头看一眼床边正在穿衣装扮的男人,心里莫名地忐忑起来。
出去。视线被顾非沅察觉,男人语气明显不快。
被他一吼,林西贝下意识站直,口中辩解:谁要看你似的。
出了里间,掀开门缝一瞅,天边已是血红一片。天地间纷纷扬扬的都是纸灰,这感觉可说不上好。地上早已积了铺盖厚的一层灰,脚往上一踩扑簌簌烟尘四起。
林西贝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一只大香炉里,出不去了。
顾非沅出来时,罩袍兜住头脸,跟个影子成了精一样。林西贝早已准备好出发,下意识转身要去吹灭桌上蜡烛。却冷不丁被他一扯,挡了下来。
林西贝甩甩衣袖表示不解:节约是美德。对方却不容商量,这时候不用你节约。
终是犟不过,林西贝只得抱起脚边一个劲扒拉自己的亮亮放到椅面上,语重心长地嘱咐:听话,你真不能去。
小东西嗫嗫呜呜的,一脸老大不乐意。见林西贝是铁板一块,又冲着顾非沅撒起娇来。
顾非沅倒是没出声,盯了亮亮一眼,目光似有深意,轻轻摆了摆头。小东西立刻不闹了,两人这才出了门。
二人一路行来,竟没见到别的人影。直到上了蹉跎桥,林西贝才发现身边渐渐热闹起来了。乍一看浓雾中都是些虚虚晃晃的人影,飘飘荡荡的,细看又看不清什么。
第二十三章
别乱看。耳畔传来顾非沅低哑的声音,林西贝本能地一惊,垂下目光来。余光却仍舍不得收回来,在脚边三寸外逡巡。她再按捺不住,讶然失声:他们没有脚!
闭嘴。
话音刚落,林西贝只觉面门一股风起,她一时不察,就要往后退。突然手腕被一个温热的物什握住,抬眼一看,顾非沅那道黑乎乎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挡在面前。
她刚想开口问,就瞥见白影一闪,一声低频又刺耳的尖叫由近及远地飘走。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来得后知后觉。
再看时,聚在周围的人影仿佛被吓到似的松散了些。
这是顾非沅为她当了一次盾牌吗?
浓雾散去,周遭人影也渐渐少了,前方的路也越来越亮。有了光,林西贝心中的恐慌消散不少。还有手腕间传来的那股熨帖人心的热度,提到心尖的那口气便泄了七七八八。
眨眼间,颠倒界已在眼前。
比之刚才的寂静无声,这里已是另一番天地。如炸开了锅一般,人声鼎沸。
酒楼茶肆都开张了,行人络绎不绝。他们沿着街道两旁漂浮着一串橘黄的灯徐徐前行,河流一样蜿蜒向远方。
半空中银灰的雪还在飘,被灯光这么一照,竟显露出几分梦幻。
林西贝环顾四周,红的白的绿的各类打扮都有,顾非沅这从头黑到脚的打扮也并不突兀。她伸长脖颈,身体也放松下来:能说话了吗?
只觉手臂一坠,抓握她的那只手松开了。顾非沅侧身走在前面,低声嘱咐:跟着,别乱摸乱看。
林西贝暗啐一口,神气什么,这会儿倒嫌她累赘了。不过刚才在桥上的一幕她还没忘,不敢真的离太远,跟顾非沅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林西贝活动两下手腕,冷空气直往袖口钻。忽然觉得冷的有点过分,攥紧了袖口。不过下一秒,她注意力就被眼前这热闹的街市吸引住了。
行人之中大部分都是引路人。他们目的很明确,奔着铺门口就进。那些铺子门牌虽长得各式各样,上面却都画有法杖的标志,应该是兵器铺子之类的。
进酒楼的大多是妖灵,贪嘴得很,又不会酿酒,有的聚团有的扎堆,都是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店主们深谙此道,有的就在门口摆张长几,用亭台假山搭架水榭。
由小厮提着酒缸在高处倾斜,顿时空气中回流缓转的都是酒香。有些会飞的妖灵直接聚成团,飞蛾扑火般绕着水榭肆意狂欢。
抬头往上,倒悬的楼梯上行走的也有人,他们是直奔楼上去的。宽袍大袖的打扮,跟顾非沅倒是一类风格,都捂住了头脸。
正想着,前面的顾非沅顺势一拐,上了一架悬梯,等林西贝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吊在半空中了,倒着走的滋味竟跟在平地上行走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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