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妡颔首:“那此事就交由你了,你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沈挚欲行礼,但手腕还被王妡握着,他舍不得挣开,就低头道:“臣定不辱使命。”
王妡眼底现出些许笑意,拉着沈挚坐下,说道:“前几日,江宁府送来奏表……”
入秋后各地官员述职,可不是每人都有荣幸入京述职,不能入京者就将一年政绩写成折子递交审官院,有审官院磨勘其一年政绩。
吴桐的折子有两份,一份是送到吏部流内铨的政绩折子,一份是直达王妡案头的奏表,奏表里言及的物流与海利之事让王妡十分重视。
吴桐去了江宁府这两年做了不少事,尤其是在海事这一块的获利,填了不少天灾造成的国库缺口,这么巨大的利益,王妡不可能不心动。除了王妡心动,将此看在眼里的不少人亦蠢蠢欲动。
吴桐如今领着江南东路转运司和江宁府衙两份事,长此以往必然是不行的,吴桐自己也明白,因此特意上表,想求得王妡将她放到沿海的州府去,一来避风头,二来,嗯,搞钱。
【殿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钱才能发展国家,壮大实力,让邻国宵小闻风丧胆。】——吴桐在奏表里如此写道。她写不好骈文,一般文书都由主簿代写,给王妡的都她自己写,她知道王妡看得懂。
吴桐的奏表写得直白,中心思想围绕着“搞钱”二字,展开说明一二三四条,王妡粗略看过,倒都是可行的办法。
今年的年景依旧不好,熬过今年与明年,大梁将会迎来风调雨顺的几年,粮食丰收,国库充盈,想要做的事情至少在银钱方面不太卡脖子。
在这之前,王妡要做的,是将朝中绝大部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
朝廷的许多“老爷”们处处伸手已经伸习惯了,当真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剁爪子。
还是她给人以太仁慈的印象,杀人杀得不够多?
宫中王皇后在琢磨着杀哪些鸡来警告上蹿下跳的猴子们,常山长公主府里,卧病在床得驸马都尉湛玠就被王皇后派来探病的内侍万开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万公公,我不过区区风寒,怎惊动了皇后,劳得您的大驾。”湛玠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隔着一个屏风,万开在屏风外也看不见湛玠的身影,加之湛玠再没实权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驸马,他躺着说话也没人可以挑理。
但他就是让人扶着坐了起来,言谈间也客气得有些卑微了,怂得不行。
万开道:“殿下得知驸马卧病,十分关切,叫奴带着御医过来给驸马请个脉,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在宫中拿。”
“谢皇后关心,臣偶感风寒罢了,当不得皇后如此费心,臣惶恐。”湛玠说惶恐是真惶恐,声音里都透出一股惶恐来,他一听万开的话——这不是说皇后怀疑他装病!
他没有,他真有病。
“驸马还是叫御医瞧瞧,省得殿下挂心。”万开说罢看向跟来的御医。
御医道:“驸马,请容下官为您请脉。”
湛玠道:“过来吧。”
万开诧异了一瞬,他还以为湛驸马会百般推拒,看来是真病了。
他们来的时候,原本是先要去给常山长公主请安的,可公主家令说长公主不在府中。驸马病了,长公主却不在家中,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产生很多联想。
御医绕过屏风进去给湛玠搭脉,看过眼睛、舌苔,问了都有什么表症后,说道:“浮紧脉,驸马寒邪入体,下官开个方子,三碗水煎一碗,一日喝三次,这几日您要多卧床休息,注意保暖。”
“多谢陈御医。”湛玠微微欠身,看了床边伺候的既留一眼,后者给陈御医手中塞了一个荷囊,将他送出屏风外,边看着他开方子边说:“我家驸马爷就劳烦陈御医多多费心了。”
万开问了陈御医几句湛玠的病情,然后对湛玠说了几句“殿下关心驸马病情,望驸马早日康复”之类的话。
“谢皇后关心,”湛玠道:“待臣大好,便进宫去向皇后请安谢恩。”
湛玠话落之后,突然想到,他昨日烦忧的该如何自然地避开萧卿雪的耳目进宫去向皇后表明投诚的决心,这机会不就来了。
皇后派御医探诊,他进宫谢恩,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湛玠这般想着,感觉人都精神多了,仿佛明日就能大好。
既留送了万开和陈御医出府,也给万开塞了一个荷囊,请他在皇后面前替自家爷美言几句。
就是这么巧,常山长公主这会儿回来了,马车进府时停了下来,掀开帘子垂眸瞧着行礼的万开和陈御医等人,道:“万公公来我这寒舍所为何事?”
“殿下听闻湛驸马病了,遣了陈御医来给湛驸马看诊,奴不过是陪着来充数的。”万开笑着说道:“奴甫来就想给长公主请安,府上家令说您不在府中,没想到奴这要走了遇上长公主您了,可不是巧了么。奴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金安。”
常山长公主冷哼一声:“我这公主府可是个筛子,什么消息都能往外漏,驸马上午才病倒,下晌皇后就派人来了。倒是关心得很。”
万开笑道:“皇后殿下爱民如子。且长公主可非一般人,殿下交代了,无论何时都不能怠慢长公主及家眷。”
常山长公主眼中闪过嘲讽,心说:爱民如子,王妡那等贱妇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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