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有内侍来报:“娘娘, 户部郎中、盐铁副使王确之妻求见。”
“那是谁?”怒火攻心的澹台皇后一下没转过脑子来。
女官忙道:“娘娘,是计相嫡长子的正头娘子,马上就要嫁入东宫的太子妃的母亲。”
女官们都松了一口气,这位该是来劝皇后娘娘的吧。
澹台皇后终于找回了一星半点儿理智,吩咐:“让王太太去正殿候着,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你们伺候我梳洗更衣。”
后宫里大部分人都在看热闹,等着看坤顺殿的如何发疯,尤其是玉坤殿的人,翘首以盼坤顺殿发疯去找圣上,然后冲撞了圣上被废,他们的贵妃娘娘就是皇后了。
他们可都等着看哩,嘻嘻。
因此在谢氏进宫去往坤顺殿走的第一时间,时刻关注着坤顺殿动静的人就得到消息了。
“王家的反应到快,那老货怕是不会闹了。”玉贵妃涂着蔻丹的手狠狠碾碎了一朵来得正好的芍药。
玉坤殿女官道:“难道皇后就这样忍了?一个阉人做他儿子之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太子得给一个阉人执子侄礼,这样都能忍?”
“你以为乔保保真能加上太子太保衔?”玉贵妃又摘下一朵来得正好的芍药在手中把玩,比花还娇艳的脸上眼角眉梢却透着阴狠,将美貌就拉低了,“太子触了圣上逆鳞,圣上这是想寻机剪除依附太子之人,自己澹台家。”
女官疑惑:“可是诏书都已经下了,还能改不成?”
玉贵妃又碾碎了一朵芍药,松开手,破碎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她轻笑:“圣上食言之事难道还少吗?我刚生下珩儿时他就说要让我做皇后,珩儿做太子,结果呢?”
十几年了,她还是个贵妃,珩儿还是个皇子,她都等得快不耐烦了。
女官不敢说话。
“啊……对了!”玉贵妃靠着软榻,轻声说:“王家这么坏我的好事,我什么都不做岂不是都当我好欺负。就……拿王家那个太子妃调摆调摆吧。”
女官拍马屁:“娘娘英明。”
玉贵妃愉悦地笑了,慢慢将一盆花开正好的芍药都碾碎。
芍药哪能比得上牡丹的喻意好呢,可恨她离牡丹总差那一步!
谢氏在坤顺殿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宫了,随后皇后换上深青袆衣,头戴十二树花凤冠,神情肃穆前往庆德殿。
庆德殿外,平章政事吴慎、枢密使蒋鲲等候梁帝召见,他们是为了梁帝加官东宫三师而来。
梁帝避而不见,只让内侍带了一句话“朕诏书已下,卿等是要叫全天下都知朕乃出尔反尔之君”。
吴慎蒋鲲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难道叫天下人都说皇帝宠信阉竖就很好。
而且他们二人都知道,梁帝此举是因太子频繁动禁军而给的反击,若非为堵天下人之口,这东宫三师恐怕都得是阉竖。
他们被梁帝这么用其实都是生气的,被跟阉竖相提并论,这是对读书人最大的侮辱。若非他们拦着,此刻这庆德殿门前的恐怕就不止他们二人了。
尤其是吴慎更有一份气是——梁帝的诏书从门下下,然而他这个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却事先毫不知情。
“圣上,臣,慎,求见!”吴慎朗声道:“圣上今日若不见臣,臣这平章政事做得也无趣,臣明日便上疏乞骸骨回乡。”
蒋鲲斜睨吴慎,思忖他是认真的还是威胁而已。
这时,打西边宫廊走来浩浩荡荡一群人,吴慎蒋鲲定睛看去,皆惊诧不已。
澹台皇后身着受册和元日冬至大朝谒才穿的袆衣,肃穆走来,看了两位宰执一眼,二人行礼,她也没叫起,径直对着庆德殿的大门喊道:“臣皇后澹台青浦请见圣上,有谏言要奏。”
吴慎蒋鲲直起身,掩饰不住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庆德殿的大门紧闭,毫无动静。
皇后又道:
“臣皇后澹台青浦请见圣上,有谏言要奏。”
“臣皇后澹台青浦请见圣上,有谏言要奏。”
……
如此重复了十几遍,庆德殿的大门依旧紧闭。
吴慎看不下去了,轻声劝道:“娘娘,今日官家龙体欠安,谁都不见,您不如先回去,臣等会好生劝谏圣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皇后看了吴慎一眼,忽然跪下,继续重复:“臣皇后澹台青浦请见圣上,有谏言要奏。”
“皇后娘娘!”
皇后都跪下了,这庆德殿外的臣子、宫人、内侍、近卫哪里还敢站着,呼啦啦全跪下了。
澹台皇后继续重复着那一句话,不厌其烦。
【“娘娘,请您今日着袆衣去见官家,行皇后劝谏朝政之职。”坤顺殿里谢氏如是说:“今日一定要见到圣上,否则您和太子失了先机就被动了。”】
澹台皇后不知道自己重复了那句话多少次,她的嗓子干痛,膝盖也因久跪而刺痛,但为了儿子,她没什么忍不了的。
终于,庆德殿的大门吱呀一身打开,乔保保出来说:“皇后娘娘,官家召见,进来吧。”
坤顺殿女官立刻爬起来,将澹台皇后搀扶着起身。
澹台皇后看到乔保保,心里本就没有平息的滔天怒火立刻再度掀高,她是牢牢记着王确妻的话,才没有吼着让人把乔保保打杀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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