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要快点好,我明天还去给你挖草。春信把脸蛋凑过去,蒋梦妍偏头亲了一口,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抬手指指靠在门框上的雪里,去给妹妹拿雪糕。
她收买人心的手段一级棒,雪里都佩服,真行。
那怎么了嘛。蒋梦妍说:家里有火,坐在火边吃又不冷,顺便给我拿一根。
雪里啧一声,我看就是你也想吃。
哪还等她亲自动手,春信一得到允许就蹦跶着去拿雪糕了。
家里没有电,为了防止她偷吃,雪糕是放在大人卧室的阳台上,也是拿个大脸盆装着,都被雪埋上了。
春信踮脚刨出来两个,给了蒋梦妍一个,溜溜达达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美滋滋开始舔。
小孩爱较真,雪里最喜欢逗她,闲闲靠在椅背上,胳膊搭在两侧扶手,手指头勾勾,给我吃一口吗?
她立即瞪圆了眼睛,小狗护食一般,还伸手挡着,你去拿嘛。
雪里说:我懒得动。
你不让我吃,现在还跟我抢呢。春信哼一声扭过身子去,背对她,我也懒得拿,反正不是我吃。
雪里:那把你这个给我,你就不用跑了。
??春信笑了,你当我傻啊。
雪里不急,慢慢悠悠讲道理,你这个已经吃了一半,你把它给我,再去拿一个,还能吃新的。妈妈问,你说给我拿的,她就不会不准你拿,这样多好,你可以多吃半个。
春信一听,好像有点道理,但又怕妈妈不让多拿,把雪糕递过去以后交代:你可以偷吃,但不能吃完,等我回来,如果不能拿,我还要吃呢。
去吧去吧,我不偷吃。
没到一分钟,人就回来了,手里拿根新的雪糕,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
雪里这才开始吃手里的半只雪糕,没骗你吧。
春信坐在床边,撕开包装袋,脸上挂着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被耍了,又好像没有。
蒋梦妍的手在敷上草药后确实有所好转,淤青有没有消散不太看得出来,她整个手腕都被草汁染绿了,不过肿胀的隐痛感消减了不少,春信更努力地挖草,每天晚上回家都能吃一个半雪糕。
雪里嘴上虽常常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其实并没有真正不允许她做什么,大多数时候惯着她。
下午去山上挖草回来,路过氧气厂外面的鱼池,看见许多小孩在池子里滑冰,春信也想玩。
想着都冻了半个月,也冻得很结实,雪里就没拦着,玩十分钟。
才十分钟。春信迫不及待奔出去,十分钟还不够我热身呢。
雪里揣着手在外面等,看她两手撑在半人高的鱼池边,足尖一点很轻巧就上去了。
鱼池直径四五米,中间有个小假山,冰面上全是小孩滑来滑去。
不知道是谁说的玩碰碰车,一帮小孩蹲下身子开始你撞我我撞你。
除了学习一生要强的春信当然也不甘示弱,她干掉几个年纪小的男孩,又干掉几个同龄的女孩,开始跟年纪和个头都比自己高的男生较量。
她两手撑在冰面上,把自己团成一团,一只脚踩在池壁上,蓄力一蹬,牛犊子一样就冲出去,趁人不备一脑袋撞人胸口把人撞翻,跳起来高高举起双手宣布,我赢啦!我是第一!
又没有奖品,当第一有什么用。被撞翻的其中一个小孩说。
雪里说:回家可以吃雪糕。
对!春信更得意了,我有雪糕吃哦!
冬天到处都买不到雪糕了,因为春信爱吃,秋天还没降温的时候蒋梦妍囤了很多,家里也有模具,可以自己做,她们家惯孩子,冬天也让吃雪糕,一帮小孩觉得好神奇,嘴上不说,脸上明明白白写了羡慕两个大字。
正得意,一帮小孩闹哄哄的,谁也没注意到有个炮仗被丢到冰上。
鱼池里小孩玩了半天,冰层已临近崩溃边缘,炮仗在春信脚边炸开,她身子一抖,缩着肩膀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随裂开的冰面跌进水中。
冰上还坐了好几个小孩,反应快的先爬上来,只是打湿了鞋子裤腿,反应慢的半个身子已经落入水里。
闯祸的小孩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第一时间逃之夭夭,就是最后被春信撞倒的高年级男生。
池子不深,但这样的天气,掉进冰水里的滋味很不好受,雪里第一时间冲过去,春信爬起来很轻松的鱼池,她白长一双大长腿,越着急越爬不上去。
你们快拉她一把!雪里心急如焚,春信脑袋还露在水面上,嚷嚷着朝她游过去,别怕,我脚踩得着底,这个池子根本不深,就是好冰嗷。
春信半游半走,中途还帮忙把两个年纪小的男孩推上去,雪里一面帮她救人一面催她赶紧上来。
太冷了,她手泡冰水里马上就冻得红红的,又被边缘的冰层阻挡,这边不太好爬,雪里刚要伸手拉她,旁边有人冲过来,黑影一闪,纵身翻进鱼池,毫不犹豫跳进去,托住她将她送出水面。
雪里赶紧把人拉过来,春信爬上鱼池边缘,还很有力气地打了个滚才跳下地站定,又帮着去救别的小孩。
所有的小孩全部救出来了,她们这才注意到,救人的男生是昨天用雪球打人那个。
池子下面全是泥,不好走,雪里和春信一人一只手把他拉上来,已经有大人往这边赶,询问罪魁祸首。
春信叽里呱啦告状,雪里要拉着她回去,赶紧回去洗澡,别感冒了。
救人的男生浑身也湿透,昨天吵了架,今天被人救,春信也不觉尴尬,声音脆脆地说谢谢你。
雪里说:改天再向你好好道谢,我们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去换衣服吧,太冷了。
男生缩着脖子点头,又去看春信。
她衣服上全是泥,还在往下滴水,脏兮兮就往雪里身上蹭,抱着她喊冷。雪里攥紧她小手,拉着她往家跑。
在家门口把脏衣物脱了才进去,蒋梦妍从卧室出来,哎呦一声,这是掉哪里了。
掉鱼池里了,有人用炮仗炸冰,冰就裂了。春信还有闲心回话呢。
那么高鱼池呢,是不是去踩冰玩了冬冬你也是,不看着点妹妹。蒋梦妍又差使赵诚,快快,烧点热水给她洗洗。
前几天通了水,家里储了些,消防队也每天都来送水,赵诚赶紧煮水倒进卫生间的澡盆里。
没有电,浴霸也用不了,但总好过一直挨冻,雪里关上卫生间的小门,春信已经脱得光溜溜坐在盆里,努力调整姿势把自己全身都淹进热水里。
雪里用毛巾打湿盖在她背上,用牙刷杯舀水去淋,春信趴在盆边,闭着眼睛瞎哼哼,好暖和,好舒服。
雪里想趁机教训她一通,又觉得这事说到底也不能怪她,扔了澡巾进去,好好搓一搓。
从降温停水,全家有半个月没洗澡了。
冬天不出汗倒也不臭,刚开始还因为不能洗澡觉得别扭,后来人邋遢着邋遢着就习惯了,作为家里第一个享受洗澡待遇的,春信搓得格外认真。
她埋个脑袋坐在盆里吭哧吭哧搓,雪里往她背上不停浇水,背不冷身上就不冷。
浴室被水蒸气烘得暖暖的,空气里有很好闻的香皂味,雪里视线凝在她纤瘦的后背和肩膀,看毛巾下凸出的骨节,印象里她一直都很瘦,吃很多都不长胖,现在还是。
头发打湿贴在后背,不羁地卷曲着,她像故事里生活在海底的水妖,从水面露出脑袋,好奇地观察人类。
以前在尹家,尹奶奶不给她留长发,说浪费洗发水,春信上初中时自己坚持要留,初中毕业那年留到背后长,为了给雪里买生日礼物,在桥头六十五块钱卖了。
收头发的人也狠,给她弄得很短,技术也差,剪出来跟狗啃的一样。
她自己偷偷去卖的,拿钱去精品店买了一盒拼图,回家被奶奶骂,拼图送雪里又挨骂。
奶奶骂她乱花钱,雪里骂她不珍惜自己,竟然那么随便就去卖了头发。
那盒拼图后面也没有拆封,一直放在书柜的最深处。
长大后,到对很多事都已释怀的年纪,旧事重提时,春信还是忍不住崩溃大哭。
我自己的头发吗,我想卖就卖,我怎么就不能卖了,我卖了乱花钱又怎么样,我自己的头发那我用什么买礼物啊,我又没有钱
过了很多很多年,她还是觉得很委屈。
每个人都在骂我,我做什么都要骂我。
那时候雪里真的很后悔,当时没有好好对她,后来有机会,还是没好好对她,一直把她往外推。
现在雪里时刻谨记着,不要说任何让人难过的话,去刺伤她。言语的力量不可小觑,可以成就一个人,也足以毁灭一个人。
在她出神想着旧事时,春信忽然扭头问她:冬冬,你想吃面条吗?
雪里回神,浅浅笑,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了几个度,你想吃面条啦。
春信不答,问:你想吃吗?
雪里说:我可以陪你吃,我不是很饿,少少一点吧。
春信手一指,喏。
澡盆边挂了一串她身上搓下来的泥条条,每条都差不多粗细。
雪里:
怪不得埋头在那半天不说话,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春信一条条揪下来,拢在手心里,手上沾点水滴进去,给你加点汤。
雪里:
游戏还没有结束,春信递过来,快趁热吃吧。
雪里: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春信:你刚刚说陪我吃一点。
雪里:你听错了。
第32章
春信病了。
她一年到头都不怎么生病,一病就病得很厉害,睡前给她喝了包感冒冲剂,晚上睡着雪里听见低低的哭声,起床开灯一看,春信整张脸都烧红了,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喊冬冬。
她每年冬天都得来这么一回,雪里早有准备,去客厅翻了退烧药喂她吃下,用酒精给她擦身体。
这么晚了,外面又冷,带她去医院的话反而会加重病情,她还会一直哭,嚷嚷说不去。
吃了药用酒精退烧,睡到明天中午起来差不多就能好。
她半睁着眼睛四处寻找,冬冬冬冬喊,雪里守在床边,轻声安抚,我在呢,别怕。
春信胡乱去抓了她的手贴在脸颊,依恋相蹭,嗓子里含糊哼哼两声,安心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雪里轻拂去她额角碎发,恍惚间,好像看到春信十七岁时的模样。在简陋的出租房,穿一件米白色旧毛衣,长发蓬蓬披散在后背,弯腰坐在床边咳嗽。
她太冷了,躺到床上去,因为生病眼睛总是含着一汪泪,鼻头被纸巾擦得红红,摸一下就疼,脸也泛起不正常的绯红。
她扯了被子盖好,躺了很久还是没办法暖起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没有力气下床,也不想去医院打针吃药,烧得最厉害的时候,哭着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啊,对,她还打了电话,捧着手机,压抑着哭腔小声说:我想你。
她还说了对不起,因擅自打扰而抱歉。
她的呼喊得不到回应,人在病中,满心绝望,任由雪花飘落融化在眼睫,任由冰霜覆满身躯,在荒芜的凛冬散尽余温。
未曾道别,春临时遍寻不到踪迹。
现在她就这样病倒在面前,其实不严重,吃了药,退了烧明天早上就能好。
一个人到底要经历何种的绝望,才会完全没有求生意识,任由自己如枯叶腐败在死水的池塘。
都说活着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春信那么善良,她大抵也认为,并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所以才会走得那么干脆。
也是在她离去很久,雪里难过的时候渴望安慰,高兴的时候迫切分享,下意识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脑海中浮现她的音容笑貌,才后知后觉,春信早就不在了。
少年时的雪里曾如水蛭一般不断从她身上吸取爱与温暖,从未想过她的热意终有枯竭的一天。
在之后的十年,糖衣融化后,口腔里苦涩药味日夜侵蚀,麻痹神经,吃什么都再感觉不到甜。
临近中午春信才醒,不适感减轻了很多,只是手脚仍软绵绵没有力气,起床去刷了牙,雪里让她回去躺着,拧了热毛巾回来给她擦脸。
她乖乖扬起小脸,闭着眼睛,还挺会差使人,好像有眼屎,你给我擦擦呢。
擦干净了。雪里重新去拧一道,回来擦一遍脸,擦一遍手,再擦擦脖子和后背的汗,给她换件干净的睡衣。衣服也是早就放在火边烤热的,有很好闻的洗衣粉味道。
蒋梦妍手伸进衣服里摸她的背,不烧了,但还要继续吃药,冬冬早上给你煮了稀饭呢。
春信咧嘴笑,我闻见了,皮蛋瘦肉粥,是加皮蛋瘦肉的皮蛋瘦肉粥吗?
蒋梦妍抚开她额角的碎发,又用手背贴了贴她额头,加了,多多的肉,看你馋得。
她身上有点穷抠搜的小毛病,其实也不算毛病,单独体现在吃这一块。
米饭吃得少,喜欢吃菜,吃肉,喝白粥拿咸菜当饭吃,也不嫌齁,喝肉粥更是要求菜多过米。
当你愿意去了解一个人,细节处显而易见,何须她亲自说出口,雪里足够了解她,也愿意去满足她。
在尹家的饭桌上,奶奶是不准她多吃菜的,菜比米贵。更小的时候,于生父母和奶奶家之间辗转,居无定所,常常吃不饱,所以吃饭很急。
吃上面蒋梦妍一家不吝啬,吃能花多少钱。养一个小孩,仅仅只是让她吃饱穿暖的话,那真的太容易了。
但即使是宠物也需要爱与关怀,不仅仅只是对衣食负责,养宠物和养小孩都是需要付出诸多代价和努力的,这世上很多人都做不好,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方面的。
雪里一大早就起来熬的粥,晾到现在味道正好,春信吃了一大碗,雪里把碗收走给她擦嘴巴,她才钻回被子里躺下。
你吃饭了吗。春信问她。
吃,过了。很久没说话,嗓子哑哑的,雪里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弯腰在她脚边摸到热水袋,重新灌了开水进去,塞回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雪里才洗手回到书桌边写作业。
她情绪不太好,这期间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她稳定情绪的方式也很特别,就是写作业。
春信躺在床上,盖着自己的小花被子,脚动动把热水袋弄到脚背上压着,双手合十垫着脸蛋,侧身看她。
冬冬,你是不是不高兴。她这会儿吃了东西精神好多了,想跟她聊聊天。
我挺好的。雪里不动脑子地往数学试卷上填写答案。
春信费力抬头瞟了眼,你真的不是乱写啊。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雪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了,才六年级她就开始偏科,万分痛恨数学,平时作业有雪里监督还知道糊弄,考试时候为了能提前交卷出去玩,填空题12345挨着乱填,选择题全部选择C,大题不做,完了开始在草稿纸上画画,一到时间扔了卷子迫不及待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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