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舟听着身后的动静,慢慢将脑袋埋在了枕头里。
他现在几乎没法思考,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和濯音一样,真的怀孕了。
他既惶恐,又茫然,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他会有孕,为什么裴斯远明明知道却不告诉他?
余舟闭上眼睛,还能想到那日裴斯远亲吻他时的样子,对方的呼吸,唇上的温度,眼睛里的光芒,他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裴斯远说喜欢他,说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因为他会怀孕吗?
余舟想到濯音,又想到自己,心里难过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难道裴斯远对他,就像平西侯对濯音那般吗?
只是将他当成一个与众不同的宠物,当成一个能生孩子的物件?
可这个念头一出现,很快就被他自己推翻了。
裴斯远先前对平西侯那般憎恶,对方死后他连纸钱都没烧一张。
这样的裴斯远,怎么可能会和平西侯是一丘之貉?
余舟吸了吸鼻子,又想起了很久以前,裴斯远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裴斯远在平西侯的寿宴上,早早便猜到了平西侯要朝众人炫耀的宝贝是琴师。
余舟问他为什么,裴斯远说平西侯只是将琴师当成个物件,并未当成在意之人。
因为一个人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舍得让对方饿肚子的
余舟很不争气地想起裴斯远对他的那些好,心里又酸又涩。
他和裴斯远认识以后,对方还从来没让他饿过肚子。
这至少说明,裴斯远对他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
可是,裴斯远为什么要骗他呢?
余舟这会儿只觉得茫然又委屈。
他不想待在这里了,他不想相信裴斯远了。
这么快就醒了?裴斯远正在外厅坐着看一份文书,见余舟出来便将手里的文书放下了。
余舟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开口道:我想回家。
回家?裴斯远一怔,问道:回哪个家?
回余府。余舟道。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裴斯远盯着他,问道:方才做噩梦了?
余舟点了点头,道:我想回去看看我爹。
裴斯远见他面色不大好,只当他是真的做了什么噩梦,便上前拉住了余舟的手。
余舟下意识想躲开,但他生怕裴斯远看出异样,便忍住了。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一早我陪你回去好不好?裴斯远耐心哄道。
余舟想了想,原本想说自己今日就要走,但是不知为何,他现在突然又有点怕裴斯远了。
尽管他并不觉得裴斯远会伤害他,可他还是抑制不住有些害怕对方。
那种感觉,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有点像,每次见面他都战战兢兢的。
或者,我让人把你爹和小寒接到庄子里来,你觉得可好?裴斯远又问道。
余舟并不是真的想余承闻,他只是忽然觉得很没安全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斯远。
但裴斯远这么朝他说的时候,他又不敢轻易反驳,像是怕激怒对方似的。
他不知道裴斯远为什么要瞒着自己,所以也不敢质问对方。
万一裴斯远被戳破谎言,与他撕破脸怎么办?
好吧。余舟点了点头,怕被裴斯远追问什么,便又转身进了内厅。
裴斯远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拧了拧眉,暗道他家余贤弟这是做了个什么噩梦?
就在他正打算进去安慰一番之时,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说濯音醒了。
裴斯远算了一下时辰,稍稍送了口气,暗道醒得不算太晚,希望问题不大。
余舟听到动静之后,又从内室出来了。
他这会儿虽然心绪极为复杂,却也还是忍不住惦记濯音。
两人一同去了看了濯音。
不过濯音这会儿刚醒,看着还有些虚弱,面色也不大好。
在他的床畔放着一个新制的婴儿床,里头躺着一个小婴儿。
余舟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家伙,忍不住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因为早产的缘故,这小家伙五官都没长开,看着皱皱巴巴的。
余舟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小孩儿,生生忍住才没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和他想象中的小婴儿完全不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抄经呢,他就出生了。余舟有些愧疚地朝濯音道。
濯音虚弱一笑,道:没事儿,等我恢复了,我还是会为你抄经的。
余舟一怔,先前濯音朝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未觉出异样,今日一听却明白了。
濯音也知道他有孕了,所以才会说也要为他抄经。
此事,竟然连濯音都知道吗?
余舟目光一黯,心里不由又有些发闷。
他看着真小。裴斯远远远看了一眼小婴儿。
小孩子长得很快的,几乎一天一个样,很快就长开了。一旁的小姜太医道:再有几个月,估计就能翻一番。
余舟闻言不由想到了自己腹中的胎儿,暗道他如今四个月,再过八个月岂不是也要和濯音的孩子这么大了?这么大一个婴儿,放在婴儿床里觉得小,可塞到肚子里却着实有些太大了。
余舍人。濯音看向余舟,道: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余舟一怔,忙道:我不会取名字。
他的命是你救的,我想让你帮他取名字应该是他的福气。濯音道。
怎么会是我?我什么都没做。余舟道。
当初是你朝章太医提出了这个法子,你忘了吗?裴斯远开口道。
虽然裴斯远也动过这个心思,但当初确实是余舟三番两次的坚持,才说动了章太医他们。而且也是他提出来让仵作和章太医他们联手,否则事情定然不会这么顺利。
余舟闻言心情十分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竟能当真救了濯音的性命,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说不定连他自己也要
我只是胡说几句,你的性命是章太医还有王大夫他们救的,还有仵作和小姜太医他们,还有那些被试剖的牲畜和余舟说到此处,话音不由一顿,骤然想起来濯音要感谢的人里,还有一个裴斯远。
是裴斯远为他试了无数次的针,经历了无数次难以想象的疼痛,才换来了濯音的平安。
余舟忽然想起来,那日他朝裴斯远说:
濯音要是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定然会很感动。
裴斯远朝他说:
那就让他感动吧,我不介意多一个人感动。
那日,裴斯远说的是多一个人
也就是说,裴斯远不止是在为濯音试针,也是在为他试针。
想好了吗?裴斯远在他耳边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余舟回过神来,叫叫小安可以吗?
小安,平平安安,这名字不错。濯音忙道。
于是,小家伙的小名便定下了,叫小安。
因为濯音还要休息,众人不好打扰太久,只逗留了片刻便各自告辞了。
裴斯远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看到濯音安然无恙,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章太医他们在这件事上的努力没有白费,而将来余舟需要剖腹时,胜算也只会更大。
我让他们先送你回去,我找章太医还有几句话要说。裴斯远朝余舟道。
余舟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便先回去了住处。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裴斯远。
想裴斯远试过针之后,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当时他朝裴斯远问:你怎么做到的?
裴斯远朝他说:只要心里装着想护着的人,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他听了这话以为裴斯远喜欢濯音,气得裴斯远亲了他。
所以裴斯远说的想护着的人是他吗?
余舟想不明白,他不知道裴斯远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他只觉得满腹委屈,却不知道该朝谁说。
裴斯远对他那么好,好到他差点就要信了对方是真的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骗他?
是因为他太笨了吗?
还是因为他好骗?
裴斯远说是找章太医说几句话,当真就只是说了几句话,多余的工夫一刻都没耽搁。
回住处之前,他还特意去吩咐了人,让他们将余承闻和小寒接到庄子里来住几日。
如今濯音成功度过了此劫,应当让余承闻也一并知道此事,免得对方日日都要为余舟担心。不仅是余府,裴斯远也特意命人朝裴父送了口讯。
裴斯远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这段日子以来,余舟的安危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在他的心上。
直到今日濯音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心理那块大石头,才算了落了一半的地。
更重要的是,今日之后他就可以慢慢试着朝他家余贤弟说出真相了。
尽管这很难,但他知道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裴斯远进了屋之后下意识在屋内转了一圈,没见到余舟的影子。
他有些纳闷,去门口问了护卫,得知余舟确实在屋里。
裴斯远重新回到房中,目光在各个角落逡巡了一圈,终于在角落的软榻后头,发现了一小片衣角。他慢慢走到软榻旁边,见余舟正抱着膝坐在地毯上,脑袋埋在双臂之中,像是睡着了。
躲这儿做什么呢?裴斯远凑到他身边蹲下,抬手在余舟的耳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余舟听到他的声音后,身体微微一抖,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体。
裴斯远一怔,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说罢一手慢慢抚上余舟的脖颈,安抚性地捏了捏。
裴斯远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摩擦过余舟脖颈上的皮肤时,带着一种莫名的令人安心的触感。余舟就像个暂时迷失了心智的小动物一般,慢慢抬起了头看向对方。
裴斯远一怔,发觉余舟双目通红,表情可怜巴巴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他心中不由一沉,快速闪过许多念头,最后联想到余舟今日说要回家一事,瞬间明白了什么,问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他话音一落,余舟眼泪吧嗒一下便落了下来。
裴斯远心下一慌,当即便有些无措。
更让他无措的是,余舟的眼睛这会儿就跟开了闸似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擦都擦不过来。偏偏他家余贤弟哭起来也没声,就只是红着眼睛掉眼泪,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他心里生疼。
裴斯远从前最爱逗余舟,好几次都差点把人逗哭。
那个时候他觉得,他家余贤弟红着眼睛快哭了的样子,可爱又有趣。
直到今日他才发觉,这真的一点也不有趣。
要是让他选,他宁愿对方拿刀戳他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可能晚点,也可能明天上午,所以不要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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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不哭了好不好?
裴斯远跪在地毯上将人揽在怀里, 一颗心仿佛真被戳了似的,又闷又疼。
余舟身量本就单薄,裴斯远抱着他的时候都不怎么敢用力, 生怕把人勒疼了。
但裴斯远搂着怀中人哭得发抖的身体时, 又恨不得能用力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中,这样才能牢牢将他护住。
余舟伏在裴斯远肩上,将对方的薄衫都哭湿了一大块。
他大概是真的委屈了,哭了好久都还抽抽噎噎的。
裴斯远一手搂着他的后背, 另一手在他脖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 直到感觉他的身体不再颤抖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要是委屈,就拿我撒撒气, 哭坏了身子怎么办?裴斯远稍稍退开些许,抬手帮余舟拭去了脸颊上挂着的泪痕。
余舟眼睛哭得通红,看着他时依旧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还时不时打个哭嗝。
哪儿来这么多眼泪呢?裴斯远叹了口气,慢慢凑上前, 在余舟哭红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余舟身体一僵,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敢动, 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跟我说句话, 骂我也成。裴斯远一手依旧在他后颈上摩挲着, 你不说话, 我心里慌得厉害。
大概是被后颈上那只手安抚住了情绪, 又或许是哭了一场的缘故,余舟这会稍稍冷静了些。
但他也只是冷静了而已, 看向裴斯远的目光中依旧满是委屈。
你为什么要骗我?余舟开口,声音还带着鼻音。
裴斯远今日是第一次看他哭, 一颗心早就软得不行了,听到他这带着委屈的鼻音,心里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裴斯远目光落在余舟面上,低声下气地问道:你坐在地上,我心疼,咱们换个地方说,好不好?
余舟垂眸愚了愚,点了点头。
裴斯远见状总算松了口气,将人一把抱起来,绕过软榻,放到了上头。
余舟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在软榻上坐着了。
这软榻的高度很低,裴斯远将余舟放在上头之后,自己坐在了地上。
这样他看着余舟的时候,便需要微微仰着头。
而余舟看向他时,因为俯视的角度,下意识便降低了几分戒备感。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裴斯远问道。
余舟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他动了。
裴斯远一怔,目光下意识往余舟小腹上扫了一眼,竟有些无措起来。
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让余舟感受到一丁点的不自在。
而且破天荒的,他也没拿此事揶揄余舟。
在平西侯府的时候,你晕倒了,章太医替你诊了脉,那日我才知道你有孕在身。裴斯远坐在地上,握着余舟的一只手,拇指慢慢在对方手背上摩挲着,当时你受了惊吓,再加上有孕的时间太短,胎像很不稳。我担心贸然告诉你此事,会令你更加害怕
毕竟当时他们刚查了平西侯那个案子,又经历了小倌流产后不治而亡的事情,不止是余舟,就连裴斯远都对男子有孕一事,怀着很大的恐惧之心。
你知道的,当时若是不慎小产,谁也没法子裴斯远认真地道:我不敢告诉你,愚着只能先保住你的胎,然后慢慢寻找能解决此事的法子。你还记得吗?在回京城的马车上,你对我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余舟:
要不是还委屈着呢,他这一下险些要笑出来了。
后来咱们回了京城,我便让章太医帮你保胎,你喝的那些药,都是安胎药。裴斯远道。
那你呢?余舟小声问道。
我怕你起疑,就陪着你喝了一个多月,不过我喝的不是安胎的。裴斯远道:再后来就是依着你的提议,章太医他们开始试剖。我原本就愚着等濯音的孩子出生之后,就告诉你此事,这个时候你或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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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欢(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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