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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欢(32)

    裴斯远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余舟。
    余舟忙道:你去吧,我我回家了。
    裴斯远犹豫了一瞬,道:闲着也是闲着,跟我去大理寺长长见识吧,让你知道知道人心险恶。他说着示意杨鸣先回去,而后带着余舟去了大理寺。
    陈喧此前在寻欢楼那个案子时便见过余舟,今日见裴斯远带着他一起,也没多问什么。
    这是口供,基本上和咱们推测的差不多。陈喧拿了一份口供给裴斯远道:严兴,也就是咱们在归玉苑抓到的人,承认了是自己在归玉苑买了这个小倌养在家中。
    裴斯远闻言看了一眼余舟,余舟觉察到他的视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表情很是无辜。
    陈少卿,你朝余舍人说说,这个严兴还有那日在归玉苑的那帮子人,都是干什么的。裴斯远道。
    陈喧一怔,看向余舟,道:京中有一些子弟,好男风。不过这好男风也分为很多种,有的人只是图个新鲜,有的人则喜欢玩儿花样,还有的人就是像严兴他们这样的,专门喜欢那种雌雄莫辩的小倌。就像他买回家的这个小倌,依着旁人的说法,长得也并不如何出色,但因为身体与旁的小倌不大相同,所以颇得严兴喜爱。
    至于这个不大相同是怎么个不相同法,余舟联想到雌雄莫辩,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毕竟,昨日柳即安要带他看的那个人,在柳即安口中似乎也是不男不女的。
    啧!裴斯远摇了摇头,朝余舟道: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往后还敢跟他们混吗?
    余舟心说自己本也不认识他们,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他自己也不会往那种地方跑的。
    裴斯远震慑完了余舟,便朝陈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
    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觉得在归玉苑束缚太多,不够尽兴,这才买了人回去。陈喧道:前些日子他喝了酒,失了分寸,闹出了人命。事后他很害怕,找人将尸体埋到了乱葬岗,没想到办事的家仆偷懒,尸体埋得不深,被野狗刨了出来,让人发现后报到了大理寺。
    归玉苑的小倌身上都有特殊的刺青,仵作已查验线索立刻就指向了归玉苑。
    裴斯远看着那份口供,问道:家里都查问过了?
    因为人是突然抓的,所以我派人去询问时,他家里的人应该来不及串供。陈喧道:基本可以确定,事实与他自己的供述相吻合。
    严兴什么身份?裴斯远问道。
    他爹数年前在治水一事上立过功,封了个爵位,这几年倒是很规矩。陈喧道。
    裴斯远将手里的供词还给他,道:既然不是什么难缠的,是不是我就不用跟着掺和了?
    别啊。陈喧忙道:事情目前看来是这样,但是我问询过在归玉楼带回来的那些人之后,总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裴斯远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他们的说法太天衣无缝,而且骤然被咱们抓了回来,按理说是来不及串供的,可他们说的都一模一样,就像是提前商量过似的。陈喧道。
    陈喧在大理寺当值多年,参与过很多案子。
    在他看来,供词不怕有漏洞,因为只要是人的供述,难免会因为回忆而产生偏差。而这种偏差,只要有经验的人,稍加推测便能予以纠正补足。
    反倒是毫无偏差的证词更值得人怀疑。
    尤其在涉及到多人的讯问时,证词出奇地一致,这就更奇怪了,因为依着常理来说,哪怕是共同经历了某件事情的人,在各自叙述这件事的时候,也会因为思维方式的不同,而选择不同的角度和细节。
    可归玉苑抓回来的这几个人,供词太过相似,单独看没什么漏洞,但一起看便显得有些诡异。
    裴斯远眸光一黯,问道:他们这里头,有多少人像严兴一样买过小倌?
    买个人回家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不止是银子的问题,主要是很多纨绔虽然自己好这口,但家里人未必能接受。所以真正像严兴这样将人买回去的,倒也不多,这几年陆陆续续加起来约莫有十来个吧。陈喧道。
    这么多?余舟小声道。
    陈喧和裴斯远同时看向他,余舟一怔忙垂着脑袋不吱声了。
    他说的没错,十几个不少了。裴斯远道。
    这倒也是,我估摸着归玉楼但凡像模像样的小倌,差不多都让他们赎走了,所以这些年生意才一直被寻欢楼压着。陈喧道:但他们靠着卖人,估计也挣了不少银子。
    裴斯远看向余舟,道:想问什么便问。
    余舟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才朝陈喧问道:那别的小倌都还活着吗?
    陈喧闻言一怔,忙道:这尚未来得及查证。
    去查,把归玉苑这几年卖出去的小倌都查一遍,确认是不是都活着。裴斯远道。
    好。陈喧忙道。
    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裴斯远问道。
    郊外的乱葬岗。陈喧道。
    你去找于小侯爷,带着他们家的狗去转转。裴斯远道。
    你是怀疑还有?陈喧问道。
    不好说。裴斯远道:没有当然最好。
    陈喧闻言便依着他的吩咐交代手下人去办了,还交代将别的乱葬岗也一并看看,免得遗漏了线索。
    裴斯远嫌大理寺阴气重,不想带着余舟在此地多逗留,正想走的时候,却想起了什么。
    那个柳即安,如何了?裴斯远突然问道。
    他没掺和,这些人也没带着他玩儿。陈喧道:不过那日你让人在他们府门口那么吆喝柳老爷子气得够呛,说他丢了柳家的人,听说动了家法,这会儿估计还爬不起呢。
    京城子弟逛花楼原不是忌讳,但裴斯远让人给他编排了个聚.众.宣.淫的罪名,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裴斯远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道:该!
    你看看这个柳即安,这回知道这种人要躲远点了吧?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裴斯远朝余舟道:多危险,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你就要被他带坏了。
    余舟已经因为这件事被他教训了好几回,闻言也不吱声,只老老实实听着。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往后你还是得跟我这种人多交往。裴斯远道。
    余舟看了他一眼,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有些复杂。
    你这是什么眼神?裴斯远道。
    你想好了吗?余舟问。
    什么?裴斯远不解。
    就是好处。余舟小声提醒道。
    裴斯远正借题发挥想好好教育教育余舟,免得他将来又交友不慎,没想到对方竟惦记着这茬呢!
    你说你傻不傻?裴斯远失笑道:哪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让人
    余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问道:什么送上门?
    我还没想好呢。裴斯远笑道:你要是再催,我可胡来了!
    余舟张了张嘴,难得聪明了一回,没追问他要怎么胡来。
    明天我不去当值,你早晨吃过饭,来我府上一趟。裴斯远道。
    你是要余舟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是找你要好处,有正经事。裴斯远忍着笑道。
    他看着余舟这副样子,不由想到了砧板上的鱼,见了拿刀的厨子不说躲起来,还非要冒出个脑袋问人家是打算将自己红烧还是清炖。
    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次日一早,余舟吃饱喝足之后,便去了裴府。
    他去之前还挺忐忑,不知道裴斯远叫他过去做什么。
    直到裴斯远拿出了两本起居注,放到了书案上。
    答应你的事情。裴斯远道:一本是你写的,一本是空白的,誊吧。
    啊?余舟不解道:再抄一份?
    裴斯远伸手虚点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好好想想再说。
    余舟茫然思忖了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裴斯远这是让他重新编一遍。
    不用我教你怎么弄吧?裴斯远问道。
    不用。余舟忙道。
    裴斯远立在他身后,眼底带着笑意,故意用一种认真地语气道:把你臆想的那些我和陛下恩恩爱爱的地方都改了,尤其是陛下如何宠溺于我,以及我如何伺候讨好陛下的那些
    我没我没那么写。余舟耳朵一红,心虚地争辩道。
    没写吗?裴斯远忍着笑道:那这句我随陛下入帐内,一阵窸窣
    你!余舟伸手在起居注上一挡,道:你能不能别看了
    裴斯远目光从他通红的耳尖一路向下,最后在他微抿着的薄唇上停留了一瞬,总算是暂时放过了他。
    待他走到另一边坐下,余舟才再方开挡着起居注的手。
    他一边看一边尴尬,想到这些东西竟然是自己写的,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估计,就算他真的钻进去了,裴斯远也得追着进去揶揄他。
    我重新弄一份,会不会被发现?余舟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害怕?裴斯远道。
    余舟点了点头,心道这玩意算不算是欺君啊?
    搞不好是个大罪吧?
    有我在,你怕什么?裴斯远道。
    余舟看了他一眼,心中的忐忑倒是稍稍褪去了些许。
    放心吧,这东西原本也不像你想的那么重要。裴斯远道。
    古代社会,能被修进史书里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水分,路知南哪怕是个明君,也很难不为自己的身后名打算。
    不过裴斯远故意拖长了声音道。
    不过什么?余舟忙问。
    不过我看你这文笔写起居注不大像样,但写话本子倒是挺像那么回事。裴斯远笑了笑,你若是做个话本先生,说不定挣得银子比俸禄还多呢。
    余舟也没听出他这话里究竟是揶揄更多,还是逗弄更多,便问道:你在笑话我?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去写龙阳话本,我一定第一个买。裴斯远道。
    龙阳话本?
    余舟听到这几个字,第一反应想的不是故事话本,而是想成了别的话本。
    他思绪飞转,竟不受控制地脑补了一下画面。
    不过在他意识到自己脑海中出现的是裴斯远和路知南之后,忙强行将路知南换了个人。
    这么一着急,就将人换成了他自己。
    尤其他自己和裴斯远还实践过
    裴斯远看着余舟,便见他不知在想什么,原本白皙漂亮的脸蛋,这会儿迅速漫上了红意,尤其是那对耳尖更是红得让人很想捏一捏。
    你这是想什么呢?裴斯远好奇问道。
    我没想你!余舟忙否认。
    裴斯远:
    不管你自己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晚点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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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裴斯远见余舟小脸通红, 怕再逗下去给人逗哭了,便起身出了书房。
    余舟趁着他不在,总算收敛了思绪, 认认真真开始整理新的起居注。
    过了近一个时辰, 裴斯远才回来。
    余舟抬眼一看,见他手里拎了个食盒。
    饿了吗?裴斯远打开食盒,从里头拿出了两盘点心放在桌上。
    余舟见状伸手就要去捏,被裴斯远伸手一挡, 道:不洗手就吃?
    余舟一怔, 起身想去洗手,却被裴斯远一把按了回去。
    你好好写你的起居注吧,这种粗活我来。他说着挽起衣袖出去洗了洗手, 片刻后回来走到案边,伸手捏了一块点心,送到了余舟嘴边。
    余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他却若无其事地道:不吃?
    吃。余舟见他态度坦然,倒是没那么别扭了, 小心翼翼张嘴咬了一口他手里的点心。
    裴斯远一边喂他吃点心,目光一边在他的起居注上乱瞟, 心道这东西将来一定得留着, 往后得了空就得拿出来重温一下。当然,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重温自己和路知南的故事, 而是要欣赏余舟那副又羞又窘的表情。
    他念及此处, 目光在余舟面上一顿,见对方腮帮微微鼓着, 像个小仓鼠似的,让人很想戳一戳。裴斯远素来不怎么爱吃点心, 但见余舟吃得这么香,突然就有点馋了。
    于是他顺手将余舟吃剩的半块点心塞进了自己嘴里。
    余舟看到他这动作,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一怔。
    我就吃了半块,还不高兴了?裴斯远笑着又拿了一块点心,送到了他嘴边。
    余舟盯着他看了一眼,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哎,我问你个事儿。裴斯远一边喂他点心,一边道。
    余舟嘴里嚼着东西,抬眼看向他,目光带着疑惑。
    你那个咳,就是裴斯远难得有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余舟当即十分好奇,便闻他斟酌了半晌才继续,你是不是以前看过不少那种话本子?
    余舟当然知道裴斯远说的那种是特指哪种。
    事实上,他不仅看过所谓的话本子,还看过不少小电影。
    众所周知,到了一定年龄之后,不是成为实践达人,就是成为理论达人。
    而余舟,年纪虽然不大,但作为新时代的网络用户,在此前毫无实践的基础上,理论知识已经非常可观了。
    可被人当面这么问出来,他自然不会承认。
    尤其问他的人还是裴斯远
    没看过。余舟摇了摇头道。
    我不信。裴斯远手里拈着一块点心,盯着余舟道:上回在寻欢楼,你
    你别说!余舟估摸着他又要提起那天晚上,忙制止他道。
    那你承认不承认?裴斯远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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